《我和我的女上司》陈不零

5、5 她的另一面

　　黎壹的话带着不明的含义，我只能浅知她现在想要克服这个难题，尝试接受一样自己排斥了二三十年的东西，可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黎壹皱着眉，勉强地咽下了口中的浓汤。“我去让老板再上一份。”我看不了她此时的表情，明明那么难受，为什么一定要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正欲起身，她却阻止了我，拿起她平日的气势：“坐下吃饭。”优雅地脱下手套，“有些事情，不是只有你看到的一面，你所认为的隐忍，或许对对方而言，并不如此。况且，这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难以下咽，为什么不让自己坚持一下。古话还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不觉得吗？”她讲这么多，真的只是为了告诉我，不用换吗…
　　“也许吧。”我给不了过多的赞同，明明那种痛苦我看在眼里，为什么一定要说服自己去相信一个不会被信服的事。就像那时候的她，明明就已经撑不住了，为什么还是笑得那么开心，可是那笑给我的不再是快乐，是无穷无尽的痛苦。我坐在椅子上，脑海中不断出现本该被封存的记忆，我攥紧拳头，努力克制住颤抖的双手。我知道我的脸色一定不好，要不然黎壹也不会这么着急地问我：“是不舒服吗，脸色怎么突然这么差？”见我没有反应，她拍拍我的肩膀，“……白路晨？”“嗯？哦，我没事。”回过神，我冲她勉强笑了一下，希望她不是以为我遇鬼了吧，我不是故意不理她，而是一想起过去的事，脑子总会不听使唤，深陷在那些记忆里，现在的状况比过去好多了，要不然我父亲当时也不会拉着我到处看医生。
　　小白、路晨、白路晨……不同的叫法，有着不一样的情感，我都欣然接受。对于她，我是崇拜的，她的一举一动，都让我觉得熟悉，那种熟悉感，我不知道来自哪里。有很多东西都是不能被解释的，我不再如当初那般执着于寻求原由，如果命运只丢给我一个结局，我想我会选择接受，与它的对抗，到最后，我也只会是输的一方。
　　“没事就好。不喜欢吃这个吗？”其实一开始，我就没有拾起过筷子，只是尝了一小口汤，便没再继续，而她只是一直把食物放到我的碗里，乐此不疲。我只是静静看着她的动作，没有任何杂乱的思绪，又或者说，她是我唯一一个能让我长时间注视又不会放空的对象。“很好吃，只是我不饿，你也没吃，不是吗？”我不挑食，对食物没有过分的要求，如果在我面前放上两碟菜，一份来自小区对面的小餐馆，一份由名大厨亲自烹制，也许我可以尝出食材的不同，但其他，对于我，没有太大差别。她说我没有吃，我见她也不曾动上一次，这次她的责任就是把原本锅子里的菜，经过精心的处理，再搬运到我的碗中。她特意指了指被遗弃在一边的手套：“我刚才可是忙着，而且这份好心，某人似乎也没有感觉到。”看着场景，确实是我的不对了，于是我拿起筷子，两三下，把面前的食物扒进嘴里，显然，她没有想到我会做出这事，睁大眼睛，看着此刻艰难咀嚼着的我，然后很没有形象地“噗！”的一声，笑出了声。我低下眼帘，能够清楚看到自己鼓起的腮帮子，现在的模样一定很好笑。从小到大，父亲就告诉我吃东西要细嚼慢咽，外婆总会说“晨晨，慢慢吃，外婆给你准备了好些呢。”我从没有发现自己对食物，还有如此狼性的时候。
　　第一次，缺少经验，满腮的肉让我犯了难，根本嚼不动，更不用说下咽了。黎壹用小指指尖轻挑眼角，原来她也可以笑得这么放肆，这样的笑容在她的脸上出现的几率，应该小之又小吧，今晚被我看见，也算是我的荣幸。
　　“谁让你吃这么急，吐出来吧，不要噎着。”黎壹用眼神示意我面前的小碟子，在告诉我，小孩子吃东西怎么这么猴急，吐出来吧，阿姨不会嫌弃你的。可是我会嫌弃我自己，之前的举动已经让我有些狼狈，若是真的在干出这事，我怕是在黎壹跟前再也没勇气抬起头了。
　　这一餐稍微晚到的晚餐，在黎壹的“关怀”，我的狼狈之下接近尾声。“吃饱了吗？”在我吞下最后一口肉的时候，黎壹问道，一看墙上的钟，时针与分针已经呈120度走向。“嗯，我去趟洗手间。”黎壹点头。
　　“杨老板，我结下账。”并不是想表达什么，只是觉得这餐饭应该我来买单，或许是觉得菜基本都是塞进我的肚子，让只喝了几口汤的黎壹付钱，说不过去。“奥，是黎小姐那桌啊，黎小姐已经买过单了。”老板那围裙擦着手，笑得憨直，“是白小姐吧，老杨做的羊锅子怎么样，如果觉得好，一定要常来啊。”生意人总是盘算长久，回头客对于餐馆来说，是客源的重要维持。“那个，我想问下，黎小姐是什么时候结的账？”这段时间，我和她一直在一起，难道就是刚才我去洗手间的一会功夫。“就刚刚，黎小姐让我媳妇去的包房。咋啦？”“奥，没事。杨老板的手艺真的很好，下次一定还来。”正和杨老板说完话，我就看见黎壹左手拿着两个包，右手臂还挂着两件外套，我认识其中有一半是我的。“怎么去这么久，走吧。”我接过她手上的东西，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老板，老板娘，再见。”“黎小姐，白小姐，改天再来。”告别后，我和黎壹，一前一后，走出餐馆。
　　“老板，你的手链呢？”就在黎壹光洁的左手腕出现在我面前时，已经不见了之前的手链，取而代之是一只棕色表带的手表。“哦，戴手上不习惯，刚换下来了。怎么了？”她有些疑惑的看着我。“没事，手表很漂亮。”我有些失落，“老板，我想走回去，离我家不远。时间也不早了，你开车注意安全。”没等她说话，我转身朝着自家走去，我有点想念家里的懒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