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GO+DC]秘密战争》安空蓝

3、二点日常

　　基尔什塔利亚踏着昏黄的灯光步入藏书室，管理员半趴在桌面打瞌睡。
　　他没有惊动管理员，径直走了进去。毕竟在正式的拯救世界前夕，每个人都在努力奔跑，那么也要容许有人小小地休息一下。
　　三，五，七。书架在身侧依次掠过，而他终于停在一处书架边。只是那本他正要借阅的图书所在之处，留下了明显的空挡。
　　基尔什塔利亚皱起眉，这本书并非贵重或稀有，否则不会这么随便地摆在部分迦勒底职员也能任意借阅的书架上。包括基尔什塔利亚自己，不过是忽然想起些许事项，又不可能浪费时间等人送来，才到藏书室来借阅。
　　他转出书架，准备去查询一下那本书是什么时候被人借走，以判断归还时间和令人送来哪个更合适，却在中途路过借阅区时停下脚步。
　　针织长裙服帖地包裹少女身躯，她低垂眼眸，动作轻而珍重地翻开下一页，桌面摊开的书籍旁还放着做笔记的纸笔。
　　在她旁边，基尔什塔利亚正在寻找的那本书安静地躺在最上方。
　　只是在他盯着那本书几秒后，女孩似有所感，扭头望了过来，又顺着他视线看向自己的书堆。
　　“啊……是拿走了您想要的书吗。如果需要的话，您先拿走也没有关系。”她的声音带着歉意，重新回头对上基尔什塔利亚视线的时候已经露出恰当的微笑。
　　完美到有些虚假。基尔什塔利亚忽然产生了这样的念头，但产生的又并非厌恶，而是微妙的好奇。
　　没有谄媚，没有讨好，就只是微笑的空壳，不带有任何情感色彩，却能让人感到当中的真诚，以至于产生不了反感情绪。
　　她只是在笑而已，又有几个人能对一个对你展现真诚笑容的人态度恶劣呢？
　　似乎看他沉默了太久，艾丝翠德轻声呼唤：“沃戴姆先生？您需要哪本书？”
　　“……不，没关系，既然你要看的话。”从自己的思绪里猛然回神，基尔什塔利亚悚然意识到自己竟然站在这里出神。自从……他便极少出现这样可能导致自己陷入危险的状态。
　　艾丝翠德也是才觉得坐得太久脖子有些酸涩，下意识偏了偏脑袋缓解，耐心地解释：“这几本书我已经看完了，准备稍后就送回去的，如果您需要的话就更不能耽误您的事。”
　　基尔什塔利亚接受了她的好意，但并没有带着书离开，而是在另一侧坐下。
　　这本书属于天体科的范畴，算是相当不错的入门书，一些精妙的讲解话术正是基尔什塔利亚特意前来寻找的理由。
　　只是在艾丝翠德再一次抱着新寻找的书回来之后，他也忍不住询问起来。
　　“是遇到了什么问题吗？如果不介意的话，或许我可以为你作答。”放过那些书吧，他们是无辜的，就算是过目不忘的天才都不可能看得这么快。
　　似乎才意识到旁边还有人，艾丝翠德愣怔一瞬，才扯动了嘴角：“不，不用麻烦，是我自己的问题……毕竟是没有亲眼见过的事物，无法和理论知识相结合是正常的。”
　　基尔什塔利亚的手指略微动弹，但他几乎是瞬间就将那种感觉按捺下去，目光落在她手中的书上，露出恍然但隐约不可置信的神色：“是指……星空？”
　　“嗯……因为种种原因吧。光污染，治安，身体条件之类的。”艾丝翠德捏着书的手指稍微用力了一点，泛起隐约的白，“并没有见过，或者说，只有很少数的时候能够刚好透过窗户窥见金星……可能到现在也没有超过五次。”
　　哥谭的夜空看不到星星，而在夜晚为这种任性的理由一个人跑出家外同样是不被允许的，乖巧懂事的韦恩小姐更不可能让父亲和兄弟们浪费为数不多的休息时间——甚至在这期间哥谭还可能发生意外——陪她去看星星。
　　孱弱的身体同样不容许她登上韦恩庄园的屋顶，哪怕只是寒凉的夜风也可能让她倒下，而医院在哥谭并非什么安全之地。
　　只有在几乎要被忘记的零星记忆里，偶然透过窗户得以窥见弯月旁闪亮的星子。艾丝翠德的房间在整座庄园最安全的位置，虽然阿尔弗雷德为她选择的时候观景条件也被考虑在内，但初代的设计师只想到领主们俯瞰大地的需求，忽略他们是否有仰望天空的愿望。
　　“那么，你喜欢星空吗？”本不应存在于魔术师身上的情绪被从心里勾出，基尔什塔利亚难以解释这种近似于怜惜的感觉，只是提出，“如果你将来想学习天体魔术的话，对星空的亲自观测是必不可少的，而你……”他飞快扫了眼详尽精准的笔记，其中一些明显出于少女自己的注解新奇且非天马行空的妄想，显然具有相当的基础功底，“或许拥有这种天赋。”
　　“喜欢吗？”艾丝翠德反而安静下来，似乎是在思考些什么，慎重地给出答复，“我没有偏好，但我想……我很愿意去接触它。”
　　基尔什塔利亚点点头，一直紧绷着搭在书上的手指摊平下来，无意识地摩挲纸页：“那么，当人理修复完成之后，如果你依旧没有改变主意，我很乐意为你进行一场流星雨观测后的教学。”
　　他清楚地看到，女孩清浅的湛蓝眼眸似乎被什么光芒点亮，然后她露出一个真正的，发自内心感到愉快的笑容，向他道谢。
　　——如果玛丽达到了老师的高度，就应该及时将她收为学生才是。基尔什塔利亚这么想道。

　　等到基尔什塔利亚回到A组休息室，佩佩隆奇诺也已经回来了，正在抱怨自己下午的遭遇。
　　“……本来以为艾丝翠德应该在的，结果扑个空，还被罗曼医生按着做了一整——套的检查。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所以你为什么非要选别人工作的时候去拜访啊。”被迫当听众的卡多克如此嘀咕。
　　“哦哦，不愧是被玛修看中的人呢，果然很神秘。”这是听到关键词，插嘴凑热闹的贝里尔。
　　“……”芥雏子安静地拿着书坐在角落伪装摆件。
　　基尔什塔利亚没有加入这个话题，在被打招呼后轻描淡写地转移开了。
　　或许昨天因为玛修的缘故稍微有些在意，但有过接触之后，他觉得完全可以不必提防艾丝翠德。只是一个没有威胁，至多称得上是有潜力肯用功的普通人而已。

　　对蝙蝠家族的成员来说，没有小甜饼的日子简直煎熬。但是……祖传的炸厨房基因属实难办。
　　艾丝翠德蹲在烤箱前，愁眉苦脸地看着夹生的小甜饼。
　　虽然但是……毕竟没有真的炸厨房，应该也还是没那么过分的吧……
　　在心底这么安慰自己，艾丝翠德看眼时间，端起烤盘准备倒进垃圾桶，认命放弃今天的尝试。
　　“低温回烤箱三分钟就可以了。”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艾丝翠德回头，意外地看到奥菲莉娅。
　　似乎也有些不自在，后者没有继续说话，而是越过她开始依次打开橱柜拿东西。
　　低头看了看烤盘，艾丝翠德决定试试看，毕竟情况也不会更坏：“谢谢你。”

　　——看到了吗！韦恩家的列祖列宗！她！艾丝翠德！摆脱炸厨房的诅咒了！这小甜饼虽然不够松软，但它的配方是家的味道！
　　抑制住几乎要失态的热泪盈眶，艾丝翠德再一次，郑重地向还在做自己的烘焙的奥菲莉娅道谢。
　　“……不用。”奥菲莉娅抿了抿唇。
　　但是心情大好的艾丝翠德依旧坚定地表达自己的谢意，最后奥菲莉娅带回休息室的除却自己烘焙的茶点，更有一整盒品相完美的小甜饼。

　　“那么我就把给玛修的点心留下了，医生也可以分享一些。”艾丝翠德将包装丝带和蝴蝶结的小甜饼放在桌上，但产生显而易见的差距的是旁边光溜溜的简陋盒子，还小不止一圈。
　　罗曼的目光落在稍小的一盒上，沉默许久，才弱着声音抗议：“你难道不觉得差别待遇太明显了吗？”
　　而维持着乖巧无害笑容的少女丝毫不为之所动，而是用堪称“无情”的口吻宣告。
　　“事实上，本来应该连这点都没有哦，说到底我还没有消气呢。”
　　“诶诶诶——！”

　　即使是魔术师，产生对美的追求也是理所应当的。在同伴们的相互推脱中，身着制式魔术礼装的年轻女性对他们表示不屑，径直走向在监测台，一手搭在桌面略微屈身与同僚交谈的黑发少女。
　　交错的菱形锁扣一丝不苟地拉到顶端，一副薄荷色宝石袖扣将不合时宜的小段衣袖收拢。白手套严丝合缝地贴合肌肤，愈发显得那双手修长纤细。
　　察觉到有人靠近，正柔声细语陈述的少女直起上身，先是安抚性质地露出微笑示意稍等，接着为方才和同僚的交谈做出收尾另行约定后续讨论时间，致歉完走向她。
　　“有什么需要我提供帮助的吗？”
　　产生些许似乎影响到对方工作的愧疚感，年轻的女魔术师一时间不知道是否应该像原来一样说明来意，而艾丝翠德也没有催促，依旧耐心等待对方开口。
　　短暂的沉默后，女魔术师还是问了出来：“能邀请您和我们一起用午餐吗？这段时间一直承蒙关照，我们想略表谢意。”
　　艾丝翠德略微睁大眼睛，似乎被惊讶到了一样，直到几秒过去才重新展露笑颜，湛蓝的眼眸倒映出魔术师的身影，柔和地给出回应。
　　“感谢你们对我工作的肯定，我只是在恪尽身为医生的职守而已，做出的贡献与你们所肩负的相比起来不足挂齿。但如果这是你们希望的，今天午餐时间我恰巧还没有邀约。”

　　虽然她在魔术上还是稚嫩的新人，但B组御主们在私下里依旧是承认艾丝翠德的天赋。嫉妒者也好，意图拉拢者亦有之，因为种种原因聚在一起的小团体们之中终于有人开始试着向她抛出橄榄枝。而进一步接触后，这些自命不凡的魔术师们逐渐开始真香。
　　在这个几乎人人都有怪癖的迦勒底，艾丝翠德是难能可贵的“聆听者”。无论对象是谁都好，她总是安静地将他们的表达欲照单全收，并守口如瓶。但这不意味着她只是一个树洞，倘若是真心的需要建议，她也会帮助倾诉人做出分析，寻求多方选择里最佳的平衡点。
　　况且，她的魔术资质并不差，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属性……
　　抱着一些不能明说的心思，以男性为主，用各种理由不时出现在艾丝翠德身边的B组御主们越来越多。

　　“哎呀，玛修站在这里做什么呢？”声音从身后响起，玛修猛地一惊，下秒有只手臂替她扶住险些倾倒的餐盘。
　　“佩佩……”
　　佩佩隆奇诺顺着玛修的视线望去，哪怕除却身为一片黑白配色里仅有的明亮的暖橙这一吸睛因素，温柔的少女也自带吸引人，或者说，格格不入的气质。
　　他意味不明地笑起来：“真是受欢迎啊，玛修也是想和艾丝翠德一起进午餐的吧？”没给拒绝的机会，他拉着玛修，大大方方往那边走去，在艾丝翠德似有所感抬眼望来时直接打招呼，“好热闹呀，介意我和玛修加入吗？”
　　艾丝翠德先是礼貌征求同桌人意见，然后做出回复：“当然不，来这里坐吧，玛修，佩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