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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三章 ...

  •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第二天早起补稿这种事情,就跟小时候打算第二天早上补的作业一样,从来就没有能够完成的。
      梅赫他们组被分到了T大做宣讲,也是叶阑的母校,刚好在B大隔壁离得不远,所以两组私下约好了中午一起出去聚餐。
      昨晚睡得太晚,早上例常起不来,早点只来得及匆匆在粥店打包了一份,就直奔T大了。
      好在她和顾敛临时对调了顺序,当众处刑才勉强能够缓到下午。大家都忙着背词的档口,她只能默默在一旁喝着冷粥码字。
      平常这种事一般有陆秀老父亲来催她,但眼下陆秀和耿展两人一组去跟了另一个案子,群里都是半大不小的一群嫩茬子,她这个做组长的也不好意思把事情都推给他们,只好自己一个人默默扛着,一来二去,就忙得顾首不顾尾了。
      正抓耳挠腮地绞尽脑汁凑字数的时候,叶阑那边居然打了一通电话过来。
      她颇有些受宠若惊地接了电话:“怎么了?”
      “哦,没事。”叶阑的语气很平静,“只是怕你还没起。”
      如果是往常,她必然缠着叶阑同她打趣一番,但眼下实在情况紧急,她含糊了两句就打算挂了电话。
      叶阑自然察觉出不对:“你很急?”
      “嗯,今天的讲座忘了写稿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在下午之前赶出来。”
      “……”叶阑大概能想象到电话那头她焦头烂额的样子,思忖着给出建议,“我这里有以前写了没发的论文,你需要吗?”
      “需要需要。”虽然知道对方看不见,梅赫还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她又想起另一个问题,“你自己不用吗?”
      “不用,今天的宣讲会我不参加,只是参观而已。”
      虽然叶阑嘴上说是参观,但梅赫隐约能猜到真正的原因:“你不放心他们?”
      心思被轻易戳破,她也不恼:“嗯,总觉得……有些放心不下。”
      反倒是梅赫的语气无意间带了点别扭:“你也太过度保护了吧。”
      叶阑有些无奈,只能转移话题:“你不用先看一看我的论文吗?”
      被她这么一提醒,梅赫才想起正事来:“哦哦,那我先挂了。等你的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跟闺蜜聊天卖萌习惯了,顺路多嘴了一句:“拜拜MUA(づ ̄3 ̄)づ╭~”
      下意识MUA了这一下后她才回过神,可电话没有撤销语音功能,她嘴巴张了闭闭了张,却没想到一个能够合理解释刚才抽风行为的借口。
      电话那头悄无声息,就当她差点以为叶阑忘了挂断电话的时候,听到对面十分认真的发问:“刚才那是?”
      脑子临门一脚转过弯来,梅赫抢答:“一种新的道别方式。”
      什么鬼啊!是连自己都想吐槽的地步。
      叶阑半信半疑:“我怎么觉得你在诓我。”
      “没有,那只是……一个语气助词。”考虑到叶阑天然呆的本性,她又赶紧补充道:“但是只适用于特殊情况。”
      求知欲上线,叶阑虚心求教:“什么样的特殊情况?”
      后知后觉刚才是自掘坟墓的梅赫,现在只希望能够手动消除叶阑刚才的记忆:“特殊情况就是……只能用在比较亲近的同性朋友之间这样。”
      “异性之间不能使用吗?”
      “不是说不能用,就是那个……容易引起误会。”
      叶阑哦了一声,就当梅赫以为总算糊弄过去的时候,听见她向周围发问的声音:“MUA(muā)是什么意思?”
      “亲亲的意思啊。算是拟声词?反正MUA(muà)一口就是亲一口的意思。”
      被直接当场处刑到社会死亡的梅赫:(╯°Д°)╯宗清你个兔崽子给我闭嘴!
      叶阑又恰好哦了一声,现在听在梅赫耳中就多了一份意味悠长的意思。
      她弱弱反驳:“我不是我没有……”
      “嗯,我知道你没有。”叶阑很配合,但眼下梅赫心里拧着别扭,自然怎么听都不对劲,还想再狡辩几句,叶阑已经先开了口:“那你先看看资料吧,中午见。”
      不知为何,挂了电话心里却有种隐秘的期待落了空的错觉,她摇了摇脑袋,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回叶阑新发来的文件上。

      *
      另一侧叶阑打过电话后,就打算重新悄悄摸回大礼堂,她看向在侧台来回走动着背词的宗清:“你不进去吗?”
      宗清摇摇头:“我这边词还没记牢,打算再背会儿会再进去,组长你先去吧。”
      叶阑表示理解:“嗯,李锦河快结束的时候我会给你发消息的。”
      她谨慎地推开侧门,小心翼翼半弯着腰回到第一排,本来想在侧边随便坐了,但柳如眉注意到她,朝她招手示意,她就只好一路道歉坐到她旁边去了。
      柳如眉小声凑过来同她说话:“今天中午的聚餐我能不能多带一个人?”
      虽说是多带一个人,但这个人选的指向性实在太过明了,柳如眉的老公就在隔壁T大教数学,除了他还能有谁。
      叶阑也压低声音问她:“你们两个不用单独一起出去吃吗?”
      “不用不用,他正好也想和组里的同事多熟悉一下。”
      虽然不清楚这个所谓的熟悉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叶阑也没有拒绝的道理,她点点头,将注意力放回到讲座上。
      李锦河的演讲颇有个人风格,风趣幽默,总能轻松调动现场的氛围,同样是解梦师,他总能将那些复杂晦涩的名词拆解成通俗易懂的生活例子。
      “这几年通过各种新闻媒体的报道,大家对于梦境健康的了解也比前几年要深刻的多,对于采取入梦方式进行治疗的心理医生也不那么抗拒了。”
      “我还记得记得前几年每次回家别人问,你是干什么工作的啊,我说我是解梦师,然后亲戚们不太了解,就问我擅长什么,我也只能说擅长做梦啊什么的。”
      “然后亲戚们就会露出那种恍然大悟的神色,‘啊,原来是神棍啊’。”
      “当然现在我也学聪明了,一般会说自己擅长局部大脑皮质还没有完全停止活动而引起的脑中的表象活动。”
      台下有人小声地笑了几下,李锦河又继续道:“但这几年就完全不一样,大家对这份工作的印象就是,‘这个工作好啊,这个赚钱多来钱快’。”
      “我想说的是,你很难把这个工作当做一个传统意义上的正常工作来对待,毕竟现在很少有人通过做梦来上班。”
      “我知道,有些人会觉得你可以控制自己的梦境,这个很酷啊。毕竟一般来说,梦境作为潜意识的映射,对我们来说存在着太多不确定的要素,如果将这个不可控的因子转为可控,那么这是否证明了控梦是一件好事呢?”
      “通常我们做梦,醒来后一般很少会记得梦境的内容,特别是细节的地方。这种自动的‘记忆抹除’是必要的,有利于我们区分自我幻想和真实世界。”
      “对我们来说,记忆类似于一种自动存储的功能,所以梦中的记忆其实会被短暂存储下来,但超过90%的情况都会在日后自动清除,除非是记忆特别深刻的梦境。”
      “你可以理解成,梦境和现实是两条平行线,一旦相互干扰,会让大脑对于真实世界的存在产生怀疑,从而把梦境记录和真实存在的回忆混合,让你无法相信自己的记忆,无法判断记忆的哪些是切实发生过的,而哪些仅仅是自己的臆想。”
      “同时过度沉迷于控梦也容易让人迷失自我,这点很容易理解,毕竟掌控世界的感觉还是挺容易上瘾的,所以我就不在此赘述了。而且我相信大家在拥有了基础控梦的技巧之前,就已经得到了‘不要试图控制梦境’这样的警告。”
      “事实上,对于所有入梦者来说,这都是最恐怖的事情。”
      “试想一下,在你多次控梦,自以为对梦境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之后,有一天我突然闯入你的世界,告诉你,这一切只是你创造出来的一场逼真的假象,你现在经历的现实,其实不过是一场漫长的梦境。”
      “那么请问,你要如何证明你自己是醒着的?”
      “而一旦你的信心被动摇,梦境只会越来越坚不可破,你能注意到的漏洞都会被自动补足,这就跟你拽着自己头发想脱离地球一个道理。”
      “在唯心主义世界证明唯物主义,你们觉得,胜算会有多大?”
      有人举起手,李锦河适时停下来,工作人员很快帮忙把话筒递过去:“那既然这样,梦主在梦里自杀不就可以回到现实了吗?”
      “对,你当然可以在梦境之中自杀,这有两种可能,一种侥幸一点的,你成功在这一次梦境之后醒来,但是你开始对万事万物都抱有着某种不确定性,你开始时时刻刻怀疑这个世界外有着第三只眼睛在时刻关注着自己,而你只是一个提线木偶。”
      “你开始认为一切都是虚无,因为你永远没办法证明自己究竟是否存在,而你也同样无法相信别人的话语。”
      “这很正常,一个连自己都无法相信的人还会相信什么呢?”
      “不要觉得我是在耸人听闻,事实上我们的某位同事身上就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他在那之后习惯通过自-残来确认自我存在的真实性。”
      “我们甚至不能通过梦境来治疗他,因为一旦入梦,我们的潜意识也会下意识帮助他修补梦境里不合常理的地方,所以他的梦境只会越来越逼真,我们只能削减他每天的睡眠以避免做梦的副作用。但长期缺乏睡眠又导致他出现了很多其他的健康问题。”
      “我想说的是,在职业浪潮势头正好,如此受人追捧的当下,我还是需要提醒各位,入梦师的工作也许不像表面上的那样充满美好,除去新闻上报道的那些极端案例,每年仅仅因为失误而坠入迷失域的人数不胜数。”
      “尼采说过,与怪物战斗的人,应当小心自己不要成为怪物。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作为接近他人内心恐惧的代价,我们也要比常人更加容易泯灭在自己的恐惧之中。”
      “如果没有做好一定的心理建设,贸然入梦的风险是很大的,所以事前和梦主进行沟通,适当了解也是必要的程序。”
      “我很喜欢的作者杜鲁门·卡波特说过这样一句话:梦是心灵的思想,是我们的秘密真情。”
      “在浮躁的快节奏生活中,忽略自己内心的声音是常有的事,我们总习惯压抑最深处的想法,去伪装成所谓的‘正常人’来生活,作为解梦师,我看到过太多压抑自己内心想法的负面案例,他们的问题千差万别,但唯一的共同点是,都还不够了解真正的那个自己。”
      “在社交生活中,我们总是习惯于去了解别人,胜过了解自己。”
      “我并不清楚,现在坐在这里的各位,有哪些是出于纯粹的好奇来听科普的,有哪些是对入梦充满热情,并且打算日后成为一名入梦师的。”
      “但我希望我讲的东西能够对你们有所帮助,如果今天的讲座能让你重新审视自己内心深处的真正愿望,那我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我希望,在座的各位能够适时停步,去聆听自己内心的声音,不要对自己真实的愿望视而不见。”
      “尊重自己,了解自己,从而与自己和解,才能够更好地前行。”
      “谢谢各位。”
      掌声响起,还没等叶阑发消息过去,宗清就已经闻声摸了进来,趁大家忙着鼓掌没人注意坐到她们旁边。
      叶阑正好瞥见被他握得皱巴巴的演讲稿:“紧张吗?”
      宗清心里装着事情,下意识点点头,回过神来又赶紧摇摇头。
      叶阑:“?”
      他在叶阑审视的目光中只得坦白:“一点点而已。”
      “到时候你可以试着想象在对着我们讲,不要过分在乎其他人,实在不行照着稿念也不会有人怪你的。”
      宗清点点头,李锦河的脱稿演讲很优秀,无形间给了他不小压力,他下意识也想做得比之前更好,但还没等宗清再开口说什么,李锦河已经坐了回来,于是他又只好闭了嘴。
      与李锦河相比起来,柳如眉的演讲风格要沉稳得多,这可能和她在入职之前曾经做过三年的学院助教有关系。
      她准备的主题主要是梦境公共知识,少不了各种图表数据作为例证,叶阑听了一小段就感觉有些发困了。
      “有调查数据显示,我国有超过3亿的人有睡眠障碍,成年人失眠发生率高达38.2%,此外,6成以上90后觉得睡眠时间不足,6成以上青少年儿童睡眠时间不足8小时。[5]”
      “由此引发的睡眠健康问题被普遍重视,因此也涌现了一批新的骗局,也就是所谓的‘安眠茧房’,这些骗子擅长把握人的心理,瞄准人群想要睡个好觉的需求开展骗局,就我们接触的按理来说,高考前夕的冲刺班家长们往往是被骗的重灾区。”
      “催眠师最常见的催眠手法大家也知道,一是嫁接真实,二是植入暗示,三是暴力破解。”
      “前两者都很好理解,也被戏称为‘敲门式’入梦法,第三种也就是所说的‘踹门式’入梦法。”
      “换成更加易懂的理解方式就是,人的梦境默认是需要账号密码才可以共享的,如果没有梦境共享机器的介入,要隔空打开那扇门,我们就必须先伪装成原主,并且提前试探好密码,才能被允许进入同一个梦境。”
      “‘敲门式’多为言语诱导,辅以药物刺激,而‘踹门式’则更类似于穷举法的暴力破解,通过强烈的kick,让人瞬间产生现实和幻想分离感,再不着痕迹地用梦境来替换真实。”
      “但遗憾的是,这些非法之徒使用的往往并非是正规审批下的梦境共享机器,也并没有合规的催眠师从业执照,甚至连安睡剂都是使用的劣等品。”
      “为了节省成本,这些小作坊甚至会采取多人同时入梦这种危险做法。”
      “大家也都知道,自从五七大沉眠事件发生之后,对于梦境共享的管控就变得十分严格,理论上一个梦境所容纳的最高安全上限为7人,一般情况下梦境的参与者也不会超过5人。”
      “这是因为在群体潜意识的影响下,梦境很容易以相对真实的形象出现,大家可以将这个联想为多台电脑渲染下建模会更加仿真。”
      “但是这同样是梦境的最危险之处——无法将现实和梦境区分开来,也就没有办法再回到现实。”
      “这一条早在五七大沉眠事件后通过修正案十一被正式写入法规,但依旧有人通过利用梦境管理条例的知识盲区来实施犯罪。”
      “我知道,其实到现在为止,还会有人开玩笑说当初的大沉眠事件是一个逃离现实的‘理想国’,认为他们成功‘逃离’了现实,在永眠中获得了极乐。”
      “但我想有必要告诉你们这件事情背后有关那些牺牲者的真相。”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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