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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解围之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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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河的晨雾还未散尽,烟雨阁的朱门已早早敞开。
沈玉背着行囊立在阁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清玄笛的竹节,鼻尖萦绕着水汽混着脂粉的味道。
昨日听了苏婉那曲金戈之声,他回去翻来覆去琢磨半夜,天刚亮就揣着个小布包赶了来。
侍女迎上来打趣:“小公子等苏婉姑娘?她晌午才登台呢。”
“我帮她看场子。” 沈玉晃了晃笛子,脚步轻快地冲上楼,照旧霸占了靠窗雅间。
他没趴在窗边傻等,反而从布包里掏出块墨锭,蘸着茶水在桌案上画起图样 —— 昨儿见苏婉琵琶弦轴磨得厉害,他偷偷记了尺寸,想改个更趁手的样式。
日头升高,楼下突然传来粗鲁的喧哗。
沈玉探出头,正见李修远拽着苏婉的手腕,琵琶摔在地上断了弦。
他刚要出声,却瞥见苏婉的指尖虽攥得发白,站姿却依旧挺拔,裙摆下的脚悄悄往立柱后挪了半寸 —— 那是借力挣脱的起势,分明早有准备。
更让他在意的是,苏婉眼底没有慌乱,只有一丝极淡的审视,像是在评估对手的斤两。
沈玉挑了挑眉,把到嘴边的喝止咽了回去,转而摸出笛子,含在唇边试了个轻音。
“摆什么清高架子!” 李修远的吼声震得人耳朵疼,伸手就要去摸苏婉的脸。
苏婉正要侧身发力,突然听见二楼传来清亮的笛音,调子古怪又尖锐,直刺耳膜。
李修远下意识地偏头,手上力道松了半分。
就在这时,沈玉扒着栏杆喊道:“侍郎大人要是知道公子在这儿强抢民女,怕是要罚你抄《官箴》三百遍!”
声音脆生生的,却精准戳中李修远的软肋 —— 他爹最看重名声,上周才因他流连青楼骂过他。
李修远怒视着他:“哪里来的野小子?” 伸手就要推搡上前的沈玉。
可指尖刚碰到少年衣袖,突然被什么硬邦邦的东西硌了一下,紧接着脚下一滑,踉跄着后退两步。
周围人惊呼出声,没人看清沈玉做了什么 —— 只有苏婉眸色微动,瞥见少年袖管里掉出半块啃剩的桃核,刚巧滚到李修远脚边。
这小子,是故意的。
“你敢暗算我?” 李修远气得发抖,喊家丁动手。
沈玉却突然举起笛子,对着家丁吹了个急促的调子,同时脚尖悄悄勾动旁边的板凳。
两个家丁往前冲,正好被板凳绊倒,摔了个嘴啃泥。
“邪门!” 家丁哀嚎着爬起来,看着沈玉的眼神多了几分忌惮。
沈玉揣起笛子,一脸无辜:“明明是你们自己脚滑,关我什么事?” 说着又转向李修远,“公子要是再闹,我现在就去户部找侍郎大人评理 —— 就说他教子无方,纵容儿子在烟花地行凶。”
这话彻底戳中了李修远的怕处。
他恨恨瞪了苏婉一眼,又忌惮地看了看沈玉 —— 这少年看着单纯,说话却句句戳要害,说不定真有什么背景。
“你等着!” 他撂下狠话,带着家丁狼狈逃离。
直到脚步声消失,沈玉才松了口气,转身冲苏婉笑得眼睛弯弯:“搞定!”
刚要邀功,却见苏婉正弯腰捡琵琶,指尖在断弦处轻轻一捻,抬头时眼神清亮:“多谢。不过你那桃核藏得不够隐蔽,下次该塞靴筒里。”
沈玉愣了一下,随即挠着头笑出声:“被你发现啦?我本来想扔他脸上,又怕太明显。”
他凑过去看琵琶,“弦断了?我帮你修!我爹教过我结绳技法,比原装的还结实。”
说着就要解腰间的绸带 —— 那带子是他用灵植园的韧草编的,比寻常丝线结实十倍。
苏婉看着他麻利地掏出工具,指尖翻飞间已将断弦对齐。
她瞧着他结那弦,又看见他碰到那琴面——里面藏着枚银簪,苏婉本打算趁李修远靠近时扎他手腕——又有些出神。
苏婉摩挲着衣襟内的玉佩,冰凉的触感让心神更定 —— 刚才沈玉吹笛时,她分明感受到玉佩微微发烫,那缕清灵气息像极了梦中天界的云气。
“成了!”沈玉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把修好的琵琶递过去,弦轴处还悄悄缠了圈他编的细草,“这样以后就不容易断了。对了,我叫沈玉,你可以叫我阿玉。”
“苏婉。” 她接过琵琶,指尖触到那圈细草,竟觉得比素银簪还暖。
老鸨这时凑过来,脸上堆着笑:“多亏阿玉小公子……”
话没说完就被沈玉打断:“明天我还来听苏婉弹琴,要占最好的位置。”
他瞥了眼门口,压低声音,“要是李修远敢来,我就往他茶里撒巴豆粉 !”
苏婉看着他神神秘秘的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
“晌午来吧,弹给你听。” 她转身往后台走,脚步依旧利落。
沈玉望着她的背影,摸了摸笛子,忽然笑了 —— 刚才他明明看见苏婉藏簪的动作,却故意抢着出手。
秦淮河的雾彻底散了,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修好的琵琶弦上,泛着细碎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