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暴躁雇主的副人格爱上》十碗糖

29、第二十九章

　　罗垚保持趴在栏杆上的姿势，正在抽第三根烟。

　　他抽烟抽了多久，昊远就一动不动盯着他看了多久。

　　主人格安静无语，不再找副人格聊天，他不想打扰副人格看喜欢的人。

　　昊远的主人格和副人格和平共处三年了。

　　他一直在治疗。近半年来他的副人格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了。要不是这几天昊远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吃药，他的副人格根本不可能出现。

　　每个精神分裂症患者的情况都不一样，有的人可以分裂出十几个、甚至几十个人格，有的只有一主一副两个人格，专业术语叫做双重人格。

　　昊远属于后者。当主人格的生活平静正常的时候，副人格是不会出现的。只有当主人格受到强烈刺激的时候，他的身体里才会应激产生出另一个人格。

　　之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所以，当副人格主导身体的时候，主人格由于过于强大副人格根本压制不住，他会经常出现，而当主人格主导的时候，也同样是因为他过于强大，能压制住副人格，所以副人格会消失。

　　简单来说，当昊远的体内出现副人格的时候，主人格是跟他共存的。

　　副人格深知此事，他也知道自己快要离开了。这具身体本来就是主人格的，他不能一直占据着。

　　他趴在床上，半张脸埋进臂弯里，睁大了眼睛看着罗垚，像是要把他刻进眼睛里。

　　罗垚抽完烟，又双手撑住栏杆，站了一会儿。

　　嘴里全是微涩带苦的烟味，漆黑带了两丝云的天没什么好看的，月亮也没什么好看的，小区枝繁叶茂的大树更没什么好看的。罗垚仰起头，深呼吸，好像要把浅色的月光都吸进肚子里。

　　没有人陪，他打算回卧室了。

　　转身的时候，眼角余光透过玻璃门，瞟到了趴在床上睡觉的人。

　　被子盖住了窄腰以下，形状好看的背全部露在外面，皮肤很白，有一些肌肉线条，被月光斜斜地照着，显得格外的光洁清晰。

　　罗垚第一次觉得男人的身体也可以用“好看”这两个字来形容，他抿了抿嘴唇，不想再继续深究是怎么个“好看”法了，移开目光，迈步往旁边一拐，推开自己那间卧室的门，先去卫生间用漱口水漱了漱口，脱掉浴袍，盖好被子，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最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6点，罗垚准时起床，换好衣服出去跑步。

　　这个小区很大，住户少，树又多，天然的氧吧，他一般就在小区里跑。

　　先跑到大门口物业岗亭那里，再开始绕圈，一圈6公里，他每次都要跑上4整圈。

　　还有十多米的距离，岗亭的门被很大声声音地推开，接着是更大声的“罗哥，你回来了？”

　　一个小保安从岗亭里蹦了出来，冲罗垚使劲地挥手。

　　罗垚放慢速度，冲他扬了扬下巴。

　　“怎么没给我打电话提前说一声？”小保安跑上前来。

　　看上去是有话要聊的意思，罗垚只得完全停下来，“忘了。”

　　“罗哥，你这次回来几天呀？你今天要我妈去给你收拾屋子做饭吗？狗子在宠物医院挺好的，我没事就去看它，要不要我去帮你牵回来？”小保安说话像大铁锅炒豌豆似的，嘚嘚嘚个不停。

　　“行，你安排，是打算要阿姨过来的，不过不急，晚一点，10点钟到就行了。”罗垚说。

　　“10点钟？太晚了吧？”

　　“就10点钟。我看家里挺干净的，”罗垚摆摆手，“请阿姨过去做个饭就行了。”

　　“好吧，我一会儿就跟我妈说。”小保安走近一步，“罗哥，你怎么吃早饭呀？我昨天上的夜班，马上下班了，我去给你买吧，你想吃什么？”

　　“附近有什么好吃的？”罗垚问。

　　“啊？”小保安疑惑了。

　　罗垚这个回答跟以往不一样。

　　以往小保安问他想吃什么的时候，他总说“随便。”

　　小保安会笑嘻嘻地接着说，“这里没有随便卖，罗哥。”

　　罗垚会很淡地笑一下，“那就馒头白粥。”

　　“那多没有营养啊。”然后小保安会自作主张地给罗垚买来小笼包或者烧麦或者牛肉面，再加一杯绿豆汤。

　　罗垚对吃的没那么多讲究，不挑剔，也不感兴趣。

　　今天居然主动问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小保安不敢相信，“罗哥，你问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

　　“嗯，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知道，这里离市中心近，好吃的东西可多了，”小保安赶紧点头，“罗哥你要中式的早餐，还是西式的。”

　　中式还是西式？罗垚的脑子里忽然冒出来一副光洁的背，“那就西式的，喝的就要牛奶。”

　　“好嘞罗哥。”小保安满口答应，“一份西式早餐，配个牛奶，我买了给你送家里去。”

　　“两份。”罗垚说。
　　“两份？”
　　“嗯。”
　　“好好好，两份两份，”小保安一脸豁然开朗的表情，“我马上就去买。”

　　“远不远？”罗垚又问。
　　居然还问他远不远，小保安又一次不敢相信了，“还好还好，不远，两站路的事儿。”

　　“两站路也不近。要不要开我的车去？”
　　小保安摆手，“不用不用，那儿都是小巷子不好停车，我待会儿扫个共享单车，很快的。”

　　“不着急，你可以慢一点。”
　　“好的罗哥，我会估摸时间的，等你跑完晨跑再歇一会儿，我差不多就能买回来了。”

　　“嗯。”罗垚转身准备继续跑步。
　　“哎——罗哥。”小保安叫了一声。
　　罗垚又转回来，“什么事？”

　　“嗐，看我这个记性，”小保安使劲拍了自己脑袋一下，“有件事我一直说要告诉你，结果一见你就忘。”

　　罗垚给了个“你说”的眼神。

　　“那个姓曾的前不久被关到精神病院去了。”小保安眼里跳动着兴奋的光。

　　“哦？”罗垚挑了一下眉，“你干的？”

　　小保安笑嘻嘻地摇头，“不是我，送精神病院非要直系亲属才行。是我姨妈把他送进去的。”

　　罗垚：“原来是老婆把老公送进了精神病院。哪一家医院？”

　　“十二院。”小保安说。

　　罗垚若有似无地看了他一眼，“病人经常打架动不动死人的那一家？”

　　“嘿嘿，是的。”小保安笑了，目光真诚地仰头看着罗垚，“谢谢你啊，罗哥。要不是你给我的那些照片，我姨妈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老公出轨了，还出轨了那么多次。”

　　“举手之劳而已，不客气。”罗垚嘴角弯了一下，冲小保安晃了晃手，转身跑步去了。

　　今天早上罗垚跑步的步速很快，树叶清新的香气弥漫在周围，他的心情非常不错。

　　因为小保安告诉他的那个好消息。

　　曾强并没有精神病，他被关进精神病院这件事是罗垚一手操控的。

　　曾强就是小保安嘴里的那个姓曾的，他不仅是小保安的姨夫，他还是多年前开地下拳场逼小罗垚打黑拳的人。

　　曾强的老婆也不是什么好人。当年他们开的是夫妻店，曾强主要负责带着小孩们出去打拳赚钱，他老婆就在家里训练他们。

　　与其说是训练，不如说是虐待。

　　不给吃不给穿，完全不把那些小孩当人看。他们想要饱肚子，想要吃饱穿暖，就必须互相厮杀，谁打赢了才能有半碗白米饭吃。

　　那些小孩儿被曾强两口子训练成了嗜血的猛兽，可以在地下拳场替他们赚好多好多钱。

　　万一有谁死在拳台上也没事，拿个破床单一卷，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就行。

　　反正都是些没人要的孩子，没人知道某个小孩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就好像他们从来没有到过这个世界一样。

　　罗垚憎恨那种日子，他逃出来了。

　　但他从来没想过原谅谁。那些曾经伤害过他的人，他全部都要找到，他以前所遭受的痛苦，他要一桩一件地还回去。

　　他要让曾强体会，被人丢到困兽笼子里互相撕扯、生不如死的绝望。
　　他要让曾强老婆也尝尝，被人轻视、被人踩在脚底的屈辱。

　　至于小保安和他妈，完全是罗垚凑巧认识的。这母子两的出现让他的报复计划进行地更顺理成章了一些。

　　他利用了他们，也帮助了他们，对此他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罗垚紧闭嘴唇，放缓呼吸，奔跑的脚步越来越快。

　　他沿着那条无人的小路跑着，偶尔有几只小鸟一阵乱叫，扑棱着翅膀从树梢上腾空而起，飞向又高又远的天空，越飞越远，直到变成几个很小的黑点......

　　罗垚眯着眼睛看向那些小鸟，还有更远处，城市地平线之上的一轮红色朝阳。

　　“把自己没疯的老公亲手送到了精神病院，那个女人也离疯子不远了。”罗垚很开心地想。

　　然后默默地在心里划掉了这两个人的名字。

　　跑完步回家，罗垚先去二楼洗澡，换掉汗湿的衣服，穿上干净的白T恤和灰色运动裤，抓一条白色毛巾擦着头发，还有脖子上的水珠。

　　路过昊远卧室门口的时候，他停了一下，扭头看那扇紧闭的门。

　　抬起手，在半空停了一会儿，又放下。

　　最终什么都没有做，边擦头发边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