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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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见微不理解这些十弯九绕的东西，安抚道：“他不是很受你父皇重用么，每天忙来忙去，也不可能事事照顾周到。再说，我看温庭玉对你也是体贴入微了，你又是单纯图他好看，还在意那么多别的干什么。”
元妙仪一腔倾诉欲无处可说，没好气的朝他丢了个葡萄。
楚见微笑着接住了，心里却有些发愁。
他是看出来了，元妙仪就是从小被宠惯了，别人对她好她也只觉得理所当然，连别人为什么对她好都看不清楚。
这短短一阵相处，就发现温庭玉现在几乎事事参与到元妙仪的生活中，吃穿用度哪里都有他影子，就算是看在她的公主身份上也不会如此细致。
更别提温庭玉那性子本来就不是会轻易讨好别人的人。
都这样了，不是野心暗藏有大谋划，就是真的喜欢上了。
楚见微没有久坐，本想请元妙仪一同去京玉楼，被她拒绝了，只得惋惜的离开。
元妙仪送了他几步，才到半路，正好遇见温庭玉从曲廊走过来。
以前楚见微总是对温庭玉有一种莫名的畏惧，大约是学渣对于“别人家的孩子”有着天然排斥，但如今看到温庭玉好似对自己的小伙伴动了心思，对方还一无所知，那种畏惧一下子就变成了新奇。
再骄傲矜贵的人，动了情不也是要折腰，那距离一下子就近了不少。
楚见微主动同他寒暄，“哎呀，温世子许久不见啊，昭乐方才还提起你。”
温庭玉礼貌颔首，随后看向元妙仪，“是要出府吗？”
元妙仪摇头，顺口道：“你手不是还没好吗，我一出去你吃饭怎么办？”
温庭玉点头表示知道了，唇角微勾。
楚见微这才意识到刚刚元妙仪为什么拒绝出去，视线落在他手上的纱布，有点诧异，“伤得很严重吗？”
他听说只是划了一下，还以为只是轻伤，没想到已经严重到用饭都不能一个人。
元妙仪拉着温庭玉的手看了看，发现血迹没有再渗出来，叹气，“伤好像也不严重，就是平日里右手不能用力，怕伤口裂开，或者留疤痕什么的，干脆先好好养着，其他事能让别人代劳就让别人做了。”
楚见微哦了一声，“你最近一直照顾着啊？”
闻言，温庭玉抬眼看了他一眼，元妙仪倒是没觉得哪里不对，“算是吧，他总忘自己手上有伤，要帮忙看着。”
楚见微神情微妙，若有所思道：“受伤了有人帮忙惦记着也挺好的。”
元妙仪认同的点点头，“他一受伤，这几日往府里送东西的人多了不少，不知道是真关心还是惦记着他身份，但府里进账确实多了。”
楚见微：“……”
和他说的又不是一回事儿，真是稍微委婉一点的暗示都听不出来，拉你上岸都拉不起来。
楚见微默默翻了个白眼，心力交瘁的离开了。
二人一同回房，元妙仪脑子里还念着刚刚那个疑问，于是委婉道：“你平日都是怎么挑婢女的啊，今日楚见微还夸她们贴心。”
温庭玉没想到她提起这个，漫不经心道：“都是府里的人挑来的，后来对他们一起训练过。”
元妙仪心提起来，琢磨着这个训练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温庭玉让人调查分析她吗？
她犹豫着没直接说，温庭玉也以为她是随口一问，便转了话题，“林姑娘大概什么时候有空？”
“她近日被看管着，白日不好来公主府，不过楚见微刚刚说能在晚上把人偷偷送来。”
温庭玉点点头，“越少人发现越好，公主府最好和此事毫无关系。”
元妙仪忍不住好奇，“你想的究竟是什么办法，提前与我说说好不好？”
温庭玉笑道：“你知道我最近常去哪里吗？”
“六部好像都见你去过，职外的话，最多的是户部？”
温庭玉点头，“户部管户籍财经，我让人办了一个新户籍。”
户籍代表着在大昭的身份，没有它寸步难行。
元妙仪想了想，睁大眼睛，“你不会是给林苏苏办的吧？”
温庭玉无声默认，元妙仪又琢磨了半晌，“那她也是有两个身份，卫家也还是要纳她啊。”
温庭玉轻笑，“没有林苏苏这个人不就行了吗。”
“……”
元妙仪终于反应过来，第一想法是：“你、你不是光风霁月正直的很么，凭空要个户口，你怎么和户部说的，他们会同意？”
“小公主，”温庭玉笑着看向她，“我说了岂不是乖乖上交了把柄，你要去告发我吗？”
元妙仪望天，幽幽道：“这种东西你也敢和我说，还真信我。不过官员之间难免有私下的交易我也清楚，恐怕我父皇都知晓一二，我就是没想到你还懂这些，一直都以为你十分鄙弃呢。”
温庭玉垂眸，声音低沉，“我以前是鄙弃，但后来狠狠摔了一跤，失去了一些珍视之物，才发现没有足够的底气之前，不该小瞧任何东西。”
他这句话意有所指，元妙仪想不通他这样的身份，究竟还有什么能让他无能为力，再往上是她父皇，但父皇从小就很重视温庭玉，不该为难他啊。
可能是过去三年在西北吃了亏？她这么胡乱猜测着。
晚间的时候林苏苏被楚见微偷偷摸摸的送来，不知道他瞎代入什么戏份，还穿了一身夜行衣，走一步鬼头鬼脑观察一圈，跟做贼一样。
元妙仪好笑的拽了一把他面罩，“都到地了还演什么啊。”
楚见微双眼发亮，炫耀了一番自己的衣服，“不觉得我很威风吗？”
“架势倒足，你飞檐走壁把人带出来的？”
\"……那倒不是，我护卫这么做的，但我负责放哨了。\"
元妙仪敷衍夸了一下：“昂，真厉害。”
一旁的林苏苏忍不住扑哧一笑，楚见微不太好意思的摸摸头，“我不闹了不闹了，快办正事！”
元妙仪微微扬头往不远处示意，“走吧，温庭玉还等着。”
林苏苏到底还未出阁，性子也内敛，为避免她拘谨，温庭玉特意让婢女收拾了院子里的凉亭出来。
元妙仪已经提前知道了大概计划，便负责同林苏苏讲。
林苏苏在林府没什么依靠，留在那里就相当于困在泥潭，没有卫家保不齐日后还有李家赵家，不如一次解决完所有祸患，让林苏苏这个身份消失，借用另一个身份生活。
楚见微听后刚要拍手叫好，温庭玉在一旁适时补充道：“万事皆有利弊，林姑娘还是仔细想好再做抉择。倘若你决心离开林府，日后则是孤身一人，林府的一切将和你再无关联，生活也会清贫些。”
林苏苏起身认认真真同他们行了大礼，眼中闪有亮光，坚毅道：“多谢各位为苏苏施以援手，林府对我来说，从来都是束缚的笼子，从姨娘去世后，我就从来只是林府的附庸，他们让我做什么，我就只能做什么，不得有半分自主与反抗，这样的生活对我来说与死无异，倘若能够离开林府，日后做个山野村女也甘之如饴。”
温庭玉对她的答复并不意外，食指在桌子上点了点，不急不缓说出之后的计划。
“既如此就好办了。过几日四空寺有无缘大师讲佛法，京中会有不少人前去，你也可寻个合适的理由去礼拜，人多反而能遮掩，届时你指挥着马车从山脚一条小路上去，那里我会安排人等候，你做一出戏就好。”
林苏苏听完情绪便有些激动，作势要下跪，被眼疾手快的楚见微拦住了，“哎你这是做什么，不必这般。”
“苏苏一介寻常女子，不想各位为我如此费心操劳，大恩大德，苏苏没齿难忘，却不知该如何感谢才好……”
楚见微赶忙道：“不至于不至于，我也没帮上什么忙，你感谢他们二人就好。”
元妙仪也赶忙摇头，戳了戳温庭玉，笑嘻嘻道：“我也没干什么，你应该多谢他才是。”
温庭玉笑着按住她乱动的手，“非也，若不是夫人和楚小公子将此事告知于我，我也做不了什么。今日出手相助算是积福缘，你日后好好生活，妙妙他们也能安心。”
林苏苏忍着眼中热泪，无声的再度行了谢礼。
她从来都是内敛温吞的性子，身上总有挥之不去的沉闷郁态，毕竟这半生都没真正以林苏苏这个身份活过，这个姓氏没有给她带来过任何温暖，却要用她的苦难做上爬的踏板。
眼下看到另一种活法，眉眼间都显出一种浓烈的鲜活。
夜深不便多聊，商定细节后楚见微像来时那般送林苏苏回去，送走人后元妙仪没有立刻回房，趴在石桌上默默发愣。
温庭玉回头时看到她一副心事沉沉的模样，走近道：“怎么了，不开心吗？”
元妙仪摇摇头，片刻后又点点头，“开心，但是心里又没有特别快乐，脑袋乱乱的。”
“是为林苏苏这样的人觉得不平？”
元妙仪闷闷道：“有点。你说，大昭是不是有很多这样的姑娘，在家中没有存在感，也没有自己选择的权力，一切都要听从家族安排，最后怀着悲切过完此生。”
温庭玉沉吟片刻后坦言，“若是说没有则不可能，世上对女子框条太多，令人唏嘘的事迹比比皆是，且并不局限如此。贫贱者不论性别大多苦难，老幼凡未能自立者各有辛酸，病者残者更有常人未有之疾苦……佛家有言众生皆苦，苦苦却又各不相同，于生存之苦上挣扎的是背负最多的。”
“前朝周荒帝暴虐昏庸，大周百姓弑亲卖儿，饿殍载道，万民涂炭，后有大昭取而代之，百年生息改变了当年惨景，太祖当年仅是一名小兵，你说他是如何改变这一切的？”
元妙仪犹豫着开口：“收服山匪有了兵力，之后凭此与世家结盟……”
温庭玉道：“不错，太祖因出身更能体会到百姓之苦，才想着要推翻大周，但他当时仅是同情的话很难改变什么，后来南下剿匪装备兵力，有了实力一切才能被推翻重建。”
他微微弯下腰和元妙仪对视，眸中似有万千情绪，“妙妙，共情是第一步，高处的人往往这一步都跨不出去，你还能继续往下走，想要改变什么就去做。”
元妙仪愣愣看着他，忽然道：“温庭玉，怪不得大昭所有人都说你很好，我觉得我都更加喜欢你一点了。”
温庭玉笑了，“是吗？因为这番话？”
元妙仪点点头，有些懊恼，“夫子当年在国子监说，好好读书对人很不一样，现在我相信是真的了，也忽然能理解当初我要嫁给你时，旁人对我的怨气了。”
温庭玉漫不经心嗯了一声，懒洋洋道：“这番话其实是我化用了别人对我说的，我一直记着，你想知道她原话是什么吗？”
元妙仪好奇，“还有人能给你讲大道理啊？”
温庭玉唇角含笑，似乎陷入回忆，语气仿佛都带着几分宠溺，“不是讲道理，她当时几乎是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比我刚刚对你凶太多了。”
当年硝烟四起，国政混乱，他对着遍地尸骸茫然发怔，突然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一片狼藉中有人跌跌撞撞跑过来，脸上脏兮兮的，眼神却透澈明亮，拽着他衣袖气汹汹大喊，“温庭玉，你不是路边的狗尾巴草，你能想能动，想改变什么就去做，停在这只会把我往前走的路挡严实。”
于是就那么拉着他推着他，一步一步向前走，止住混乱征伐，创出显庆盛世。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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