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勇敢》蒋颖缀

10、诚意

　　一夜无梦，早上蒋理在餐厅里等他俩吃早餐。李冯和马征征同时跟他扬扬手，就拿个餐盘往自助台走去。

　　李冯看水晶包不错，就夹两个放马征征盘子里：“尝尝？保证赛过一切你吃过的比萨饼。”

　　“好吃你怎么不吃？”马征征看他拿一份扬州炒饭和豆浆就往餐桌走，好奇的问。

　　李冯抬眉，用黑眼珠扫他一眼，勾唇一笑：“因为我这个炒饭加豆浆赛过一切吃过的水晶包。”

　　马征征：“……” 我也是中国长大的好吗？扬州炒饭加豆浆是什么逆天的搭配么？

　　仨人坐一起沉默的开始吃，马征征夹一个水晶包放嘴里，鼓起双颊嚼啊嚼，太黏！他觉得上当了，放下筷子，正要吐槽。李冯伸出左手，五根手指捏拢，放嘴边做个禁言的动作。

　　马征征不信他那个邪：“师父，我知道食不言，可是我们昨天晚上怎么可以边吃边聊？”

　　李冯没理他，蒋理看不下去了，放下筷子跟他解释：“喝酒可以聊天，吃饭不能，视觉不雅。”

　　马征征：“蒋哥，你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吗？”

　　“嗯，我俩是同一个家庭教育模式养大的。”蒋理想起就想笑。

　　马征征：“你喊李冯的妈妈为姑姑，怎么你不信冯呢？”

　　李冯拿纸巾挡一下嘴：“都敢直呼我名字了？”

　　“哈哈，师父说话了，师父破戒了！师父，色即是空哦，酒色误人哦，师父……唔！”马征征得意忘形之间，被李冯塞了个水晶包进他嘴里。

　　蒋理看他俩闹，摇摇头说道：“我跟我妈姓，你好奇个什么劲儿。”

　　李冯则还是那副优雅的姿势，不疾不徐的吃完炒饭，喝完豆浆，然后去前台签单。没理他俩，直接去客人那边询问昨晚睡得好吗早餐吃得习惯否？然后，就操着他的流利的伦敦音和客人们一起下楼了。

　　马征征看着李冯的挺拔背影，他叹口气，耸耸肩摊开双手，也从螺旋阶梯下了楼。

　　上午的行程是颐和园，下午先去鸟巢水立方走马观花一趟，然后送王府井解散。客人商务考察的接待方，在王府井安排了晚宴，晚宴后会把他们送回酒店。

　　在颐和园长廊的时候，马征征注意到其他导游在南头噼里啪啦讲几句，就在前面领着客人往北头走，客人走走停停东张西望加拍照，整个过程，导游就基本闭嘴了。

　　而李冯带着客人一路行来，领着客人看长廊上的每一个隔间上的每一副画，画面表现的人物故事，时代背景，一一讲解。尤其是孙悟空大闹天宫，贾宝玉纵容晴雯撕扇子，岳母刺字，穆桂英挂帅，四郎探母，三打白骨精，桃园结义，火烧赤壁，武松打虎，等等家喻户晓的故事，都着重细讲。客人们在他生动有趣的描述下会心的点头，一旦他们把曾经了解过的中国民间故事或者传说，和画面对应起了，就欢呼雀跃。

　　这个时候的李冯微笑着，仿佛在闪着光，甚至让人感觉到耀眼。马征征在队伍后面就安静的看着听着，心里蛮震撼。再次感叹那个几年来零投诉的说法，并且他想，京都市评个十佳导游的话，李冯说不定能荣登榜首。

　　728米的长廊，有273个隔间，李冯花了大量的词句和引申来讲解。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后，才走到长廊尽头。李冯留下时间，有的客人去卫生间，有的坐廊下休息。

　　李冯坐马征征边上，郑重其事的对他说：“整个京都，只有颐和园长廊上的画，几乎揽括了华夏五千年大部分的神话传说和民间故事，非常美！我本人对这个地方情有独钟，也希望每一个来到京都的外宾，都能领会我们祖国的文明和精神。至于你，自己做主吧，毕竟，这个地方没有要求必须细讲。你也看到了，别人都是一带而过的。”

　　“嗯，我也可以细讲。”马征征对他说道。

　　李冯听他这么说，很高兴的样子，露出白白的牙齿笑着说：“以后大家一起在长廊碰到，我会监督你的。如果你食言，我就……”他不知道如果他食言，做师父的该怎么样？不过是职场前辈带着做事，难不成还能对不听话的新人惩罚？

　　马征征一脸坏笑的问：“你就怎样？打我？骂我？还是踹我？”

　　李冯心里闪过那句话：“打是亲骂是爱，急了拿脚踹！” 想想觉得太惊悚，甩甩头瞪马征征一眼，站起来不说话。

　　没想到，那货看看四边没有中国人，继续撩拨：“嗯？师父？如果我不给客人细讲长廊上的画，你是不是把我摁在只有我俩的地方咬我并且就地正法？或者强迫我以身相许？” 马征征明明是一本正经的表情，却说着这世间最荒唐无羁的话。

　　李冯的脸从下巴一直红到耳朵尖，心里擂鼓一样狂跳。他飞快的扫视一圈四周，发现并没有人注意他俩。他下意识的咬一下唇，本来是想做出咬牙切齿的表情，拿出长辈至少是前辈的威仪来震慑徒弟，结果这动作却误导了马征征。

　　他呆呆的盯着李冯的嘴，口舌生津，喉咙一动，伸出右手，就差点抚了上去。还好李冯是理智的，他逃一样的闪开，强自镇定下来，向客人走去。马征征心里得意极了，觉得自己撩到他了。

　　李冯心里骂自己：想我当年，也算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今儿这是泰山压顶了雷峰塔倒了还是咋地？差点被人得逞！是我单身太久了吗？这娃儿怕不是有毒哦？他随即在心里默念几句《金刚经》和《弥陀佛经》，才慢慢沉静了下来。

　　下午把客人送到王府井，李冯就让蒋理把车开走了，他和马征征可以乘地铁回公司报账。俩人冲客人们礼貌挥手，互道再会。一会儿功夫，金发碧眼的人们就消散在尘世繁华中。

　　马征征看着他们的背影，扭过头来，意味深长的看着李冯。李冯被他灼灼眼光看得发毛并且心慌，将修长的双腿站得更修长，把挺拔的胸膛挺得更挺拔。

　　然后若无其事的说：“前富二代，会坐地铁吗？”

　　“李公子，我不会的可以学，不管什么都可以。你是我师父，我需要你。”马征征故意停顿了一下，掩盖不住的笑意顺着眉毛飞到嘴角。

　　j “我需要你的教练和指导，在工作上在生活中，都需要。”

　　李冯淡定的听他说完，微微一笑：“行吧，走。”

　　马征征并上去，细声说：“师父，我其实，前天就从我发小那儿搬出来了。所以，从今天开始，我其实无家可归。”

　　李冯诧异的回头，看他一脸沮丧的样子不像是装的。

　　“你？刘固天……也是，我们这种自由职业，旅行社不管。那你……算了，你怎么打算？”李冯这么几句话，翻了一道道山和一道道水，本来想说我收留你几天，又觉得更加奇怪，比直接遭遇马征征撩拨还奇怪。

　　马征征看着李冯心里的山路十八弯从话里露出来，他从心肝脾肺肾都透出了无数的心花怒放。

　　然后他低头说：“我可以和你合租一段时间吗？昨天我听你跟冯书记说，说你马上要接房，我想你应该还是有那么点儿，经济压力吧？需要人分担吧？”

　　李冯哼一声：“不需要，我一直都是自己住的，不过可以短暂性收留你，等你有能力租房了，就搬出去吧。”

　　马征征闻言，那心花直接就怒放到青藏高原去了。他按住左胸膛，诚挚诚恳的说：“我可以分担一点家用，这样来表达我的诚意。”

　　“你需要表达什么诚意？纡尊降贵住出租房的诚意？和小旅行社的穷导游同一屋檐下的诚意？” 李冯一副气笑了的口气喷马征征一个稀里哗啦。

　　马征征赶紧说：“不是不是，我的诚意是，把即将入住的屋子当做自己的家，付出打扫它爱护它的诚意。就是这样，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