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勺筷子》亦小可

38、三十八·松弛

　　王小姐是当年选秀中杀出的一匹黑马。她腰肢纤细，身姿婀娜，在电视荧幕上盈盈一笑，就笑得远在各处的男人们忙得捂上边捂下面。
　　不过王小姐还是败给了岁月，当她从床底收纳柜里翻出曾经那条华美晚礼服，兴致勃勃地换上时，她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和皱皱巴巴的裙子一样破旧了。胸前那对□□有些下垂，腰腹隆起，身上的肉像是被融化的巧克力，坠得没了形状。该死的！王小姐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对着镜子左右转身。晚礼服虽旧了些，但仍然美丽；王小姐虽老了些，也仍然能够美丽！
　　她决定穿着这身衣服上街去。于是王小姐再次翻箱倒柜，最后找到了一条裤腿——哦不，原来是件紧身束衣。接着她扑粉描眉，涂抹当年诱人的红唇，最后站在镜子前如同钻窄洞的肥狗般，将束衣套上。
　　这下好了。王小姐满意地打量着镜子，觉得当年的风采至少回来一半。还差些什么——是头发。王小姐的头发乱蓬蓬的如一团杂草，需要收拾一下。手指上梳妆打扮的功夫还没忘，王小姐动作飞快地盘起头发，但目光在梳妆台上一打量，没找到一根发绳。
　　只见王小姐抬着胳膊四处寻找，大臂上的肉垂下来，随她的动作摇晃。半分钟后她松开头发，举酸的胳膊让她不得已放弃。她在客厅里转了三圈，搁置杂物的书架上没有，小抽屉里也没有。最终是在阳台上的花盆中找到的，一根拴着挂饰的发绳被用来固定植株生长，缠绕两圈，灰头土脸的。
　　王小姐叫了一声，自言自语道：这不是当年我送给他的定情信物吗！
　　那根发绳被拆了下来，看起来松松垮垮的，在不知多久的拉扯里早就没了形状。王小姐气愤地攥着这根发绳，又悲哀地想起镜子里的自己。终于她喝了一声，直起被紧绷的束腰包裹的腰身，挺胸收腹，神情悲壮地为发绳打了个结。发绳虽老了些，也仍然能够好用！
　　王小姐用它绑好头发，像被卷起来的地毯一般挺直着走出了门。
　　曾经最美丽的王小姐回来了！束衣包裹着腰腹的皮肤，华丽的晚礼服裙又服帖地包裹着束衣。王小姐觉得大街上的目光全跑到了自己身上，仿佛倒了胶水，从胸部黏到腰部。不过在走了几十米后，她终于感到呼吸有些困难。束衣随着她大口的呼吸上下起伏，仿佛倒了胶水，从胸部黏到腰部。一定是这空气太污浊了，王小姐努力呼吸着，心想。
　　忽然从角落里闯出来一只老狗，浑身的皮像是被融化的巧克力，坠得没了形状。它耷拉着眼皮，也不抬头看一眼王小姐，一头撞了上来。
　　啊！该死的狗！王小姐被吓了一跳，大声叫道。在惊吓中她一脚踩进旁边的雨水坑，溅起的水飞到裙摆上，湿成一块深色。真是晦气——王小姐微倾着腰想看看裙角，但美丽的束腰猛地把她卡回原位。
　　哦对，不能忘记，要时刻保持体态。王小姐决定不和老狗、水坑计较了，继续散发曾经的王小姐风采。走到路口时，忽然又闯出个男人，穿着宽大的格子衬衫，边走边大叫着一个名字。但不关自己的事，只要他叫的不是王小姐。
　　——王小姐！
　　那人这般叫着，猛地扑了上来抓住她。王小姐又惊又喜，问他怎么认出自己的。来人甩着头，口中只嚷嚷着：王小姐！王小姐！你有没有见过我的王小姐？
　　他这番直白的表达让王小姐久违地害羞起来，她往后一缩，扭捏地抓着裙角瞧地面。
　　请问你到底有没有见没见过一只狗啊？它年纪很大了，名字叫王小姐！很乖的，一喊就过来！
　　王小姐拧着眉毛生气了，这下她终于听出来，这位“王小姐”是一只狗的名字。不过当年魅力四射的王小姐心地善良，于是她耐着性子问男人那只狗的模样。好巧不巧，他描述的正是刚才那只狗，浑身的皮尽数垂下来。原来是王小姐撞了王小姐。
　　那人强硬地拉走王小姐，要求她和自己一起找。束腰让王小姐仍旧端庄，端庄的王小姐不能破口大骂。于是她一口气吸起肚皮上垂坠的肉，和狗主人沿路往回返。
　　很快，他们在附近栅栏的破洞处找到了“王小姐”。浑身堆叠的肥肉使它没能成功钻过洞，卡在了那里。
　　呜呜！“王小姐”扭着肥硕的屁股挣扎。
　　哈哈！王小姐撅着肥硕的屁股袖手旁观，它怎么胖成这个样子！
　　男人不理会她，蹲下身费力地把老狗弄出来。他头也不抬地说：我家王小姐当年漂亮得很！满大街的公狗都跟在它屁股后面。
　　这话听得王小姐有些失神，她呆愣地望着“王小姐”，见它的毛发因为钻洞全都竖了起来。不过王小姐灵光一闪，拍着巴掌说道：你这狗也许需要一件束衣，这样会让它的体态好很多！重回当年风采，像我一样。她说着抚上自己的腰腹，情不自禁地转起圈，展示紧身束衣给她带来的美好。
　　这怎么看得出来？那人疑惑地说。王小姐瞪大了眼睛，忽然指了指自己，说让他等等。接着她脱掉了外面的罩衫，只剩下里面的单裙。那人依旧说看不出，但目光直盯着她。
　　那你摸摸看！王小姐叫道。
　　于是他把手摸上王小姐的束腰，王小姐的屁股，王小姐的胸，王小姐的大腿里侧。他大声赞叹道：这束衣美极了！您的身材美极了！
　　一周后，王小姐又在大街上遇见了“王小姐”和那个男人。他真的给“王小姐”也穿了件束衣，走起路来像是横着滚动的卷起的地毯。
　　这束衣美极了！王小姐赞叹道。
　　风吹来一张广告纸，在大街上打滚奔跑着，自由自在。纸上印有一行大字：让xx束衣还原您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