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堕》风歌起

5、第五章 风云际会

　　万宝阁是人界最大的情报站，只要你想，没有什么是万宝阁不知道的。与此同时，万宝阁还承担了各种宝物的拍卖会，可以说两个最赚钱的行业都被万宝阁捏在手里，因此其背景也是相当骇人。有人说万宝阁是四大国一起建立的，目的是掌控人界全局；也有人说万宝阁的靠山是千年前神秘消失的墨家——一个武力值爆表并且始终有传言其族中子弟隐于世俗历练的家族；更有人说万宝阁是早已得道升仙的修真前辈留下的基业，但真相如何不得而知。
　　莫衣虽然脱离世俗多年，但一直在通过某种秘密渠道了解修真界的动向，自然知道万宝阁的存在，因此脚步一拐，便带着莫浅夜走进了万宝阁设在易城的分店。
　　门口守着的侍者是个筑基期的修士，感觉到莫衣身上深不可测的气息，又瞧他身边的小公子也不像普通人，立马恭恭敬敬地请人坐下，沏上两杯上好的灵茶，说了句稍等，便进屋去请管事了。
　　莫浅夜之前也随莫衣来过几次万宝阁，最深的印象就是低调奢华，进门便是好几个柜台的各类宝物，也不怕被人抢了去。
　　不过半柱香时间，穿着上好缎面衣袍的管事便从里间走了出来，瞧见两位客人果真气度不凡，脸上谄媚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连忙问莫衣想买些什么。
　　莫衣也不卖关子，叫那管事也坐下，撑着头看他，“我听说最近有个挺厉害的小少年，叫林余？”
　　“您说的是天启门的掌门亲传弟子吧？那个少年确实厉害，正式修炼才六年，已经金丹七层了。”管事低眉顺眼地回着话。
　　“哦？”莫衣在心里比较了一下自己的宝贝儿子，对这个厉害表示不屑，但面上不显，“那他要参加的天下风云榜又是怎么回事？”
　　“天下风云榜，是三百年前凤鸢阁一手承办的排行榜，分修真界与凡俗界，修真界中又以百岁为一个小阶段分了五个小榜单，只要是有实力的人，到凤鸢阁中接受考核或者挑战榜上人物成功，就能被写在榜上，这么多年来，榜上的人物就是大家公认的强者——当然不屑于这种排名的强者也是有的。那天启门现任掌门卫息，六十年前就占据修真界榜首了，至今没掉下来过。”管事大概也是对天下风云榜颇为神往，说得异常详细，“不过说林余想要挑战天下风云榜倒是个不真不假的消息，人家眼界高，跟他师父一样是被迫的——有个心比天高的小少爷仗着一身吃丹药吃出来的修为，非要跟林余比划两下，林余不乐意，他就散布消息说人家要来挑战他在榜上的排名。林余怎么说也是当今第一天才，都被逼上梁山了，自然不能不应。”
　　莫衣听完了内情反倒觉得有些好笑，真是什么时候都少不了这种自以为是的家伙，想到自己多年未出山，去看看热闹也无妨，便问管事：“你可知道挑战时间和地点？”
　　管事笑了笑，“巧了，大人您来的可真是时候，地点就在我们这易城北郊外一百里处，时间是三天后的午时。”
　　莫衣点点头，在桌上放了块极品灵石，向管事道了声谢，便领着莫浅夜走了。

　　莫浅夜觉得天下风云榜没什么意思，倒是对那个只比自己大了一岁的天才少年挺感兴趣，于是这三天里没事就在客栈楼下的大厅里坐着，听了不少关于林余的闲话。
　　比如林余一年前去元遗秘境历练，出来的时候顺便继承了秘境，可了不得；比如林余从秘境中出来后因为在筑基期压得狠了，一夜之间结成金丹修为连升三层；比如林余那个比他差劲的大哥尹若天，一年多来才刚修炼到金丹二层，不知道当初怎么被卫息看上带回来的；比如林余为人冷漠，平日能勾起他兴趣的只有修炼和他兄长的事；比如林余其实是某个大家族的遗腹子，因为修炼天赋实在惊人。
　　三天过去，莫浅夜听了一肚子乱七八糟的小道消息，对林余的兴趣开始退减，只觉得世人的种种议论无比乏味，但还是跟着莫衣去了挑战地点。

　　易城北郊一百里外，那个心气颇高的小少爷早就派人搭建好了比试擂台——一个方圆十米、高两米，还在侧面雕了许多祥龙云纹的大理石台，端的是气派十足。而那小少爷也已经早早搬了椅子坐在上面，自以为风流地摇着折扇等另一个主角的到来。
　　午时很快就到了，林余秉承天启门的良好传统，踩着日光来到擂台上随意一站，自有一番少年气概，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名字？”
　　小少爷可能没想过有人会不认识他，愣了两秒，才愤愤地把扇子一收，“你不认识我？小爷可是修真界百岁榜上第一百名，金丹九层的李家少爷李密影！”
　　林余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也自报家门，“天启门，林余，请多指教。”话音刚落，抬手便摆出了战斗的姿态。
　　李密影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对他这么不客气的人——一月前拒绝跟他比试的林余算是头一遭——于是让下人撤了椅子，祭出自己的本命灵剑，直接冲了上去。
　　对方的动作在林余看来既心急又漏洞百出，身体稍微偏转便躲过了正当中的一剑，探手一抓便钳住了李密影拿剑的手腕。李密影见一击不成反被对手制住，连忙使了个剑招逼退林余，另一只手凝聚灵气于掌心向林余胸口拍去。林余谨慎地退后两米，察觉到灵气波动，右手一翻直接与李密影的手掌对上，手臂处节节暴起，产生一股强大气流把李密影击退到了擂台边缘，同时乘胜追击，上前劈手夺过李密影的灵剑，剑尖直指原主人的咽喉。
　　胜负立分，场下的叫好声此起彼伏。
　　李密影没想到自己明明比林余高了两层修为，还被对方三招击败了，顿时恼羞成怒，手中幻化出一条皮鞭，趁林余转身要走的一瞬间猛然挥过去，却被另一个人拦下了。
　　尹若天异常愤怒地抢过了李密影的皮鞭，用尽全身力气克制住自己想暴打他一顿的心思，声音几乎是从牙齿间挤出来的，“比试已经结束了，背后偷袭似乎不是修真者应有的行为吧。”
　　“你又是谁？管得着小爷吗？！”李密影试图夺回自己的皮鞭，可林余早在尹若天上来的一瞬间就察觉到了小少爷的无耻行径，反手就给了人一巴掌，声音清脆响亮。
　　“你！你敢扇小爷巴掌？！”李密影一时间愤怒到了极致，抖着手不知该作何反应。
　　林余冷笑一声，“打的就是你。”便拉着尹若天下了擂台，把皮鞭扔在台上。
　　围观群众开始对李密影指指点点，说早就知道这人是靠丹药修炼，没想到人品也这么差，连带着对他们整个李家都看不起，说这个少爷是李家的耻辱。见林余下来了又纷纷围过去称赞他厉害，将来前途无量，而被讨论的主角只是冷冷瞪了他们一眼，开始旁若无人地关心自家大哥。
　　“哥你怎么上擂台了？要是那一鞭没接住怎么办？”林余一改对旁人的冷漠，担心地查看尹若天的手有没有受伤。
　　尹若天笑着摆了摆手，“没事，不就是个皮鞭吗，这点小把戏我还是能对付得了的。哥不也是怕你被他伤了吗，那皮鞭看着像是淬了毒，万一是什么不寻常的毒，哥的解毒丹没用怎么办？”
　　“什么？！”林余听见皮鞭淬了毒，忙看向尹若天手心那处不小的伤口，流出的血果然隐隐泛黑，“哥你现在有没有感觉不舒服？赶紧服下解毒丹看看！”
　　尹若天早在扔掉皮鞭的时候就吃了丹药，现在也没觉得有什么大碍，让林余别那么紧张，只是一些小毒。林余这才安下心来，又开始数落尹若天做事不谨慎，两人一路交谈着离开了这里。

　　混在人群中的莫衣和莫浅夜围观了全程，看着林余与李密影的战斗不到一炷香时间就结束了，又看着李密影被众人指点羞愤地毁了擂台离去，最后见林余和他兄长仿佛只是从这里路过一样走远，于是也回了客栈。
　　莫衣回到房中坐下，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润口，才摇着头道：“那个小少爷怕是毁了，自作孽不可活啊。”
　　莫浅夜没有理会他，径直盘坐在床上开始冥想。莫衣只以为他受了什么刺激，也不打扰他，自己出去闲逛了。
　　修真者冥想时会进入一种奇妙的状态，觉得自己身处一片虚无之中，只有柔和的灵气包裹全身，让人感觉通体舒畅。但莫浅夜今天无论如何也静不下心来。

　　那个人叫，尹若天？
　　他脑海中满是那个人站在台下温柔地注视着林余的眉眼，那时他已经猜到他应该就是林余的大哥，所以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他几眼，然后一发不可收拾。他总觉得这个人虽然不是令人惊艳的帅气或好看，却在眼角眉梢都挂上了暖意，自带一种柔和的气场，像同他最亲密的灵气一样吸引着他。
　　他以为这样的人是永远都不会生气的，却原来也是要分人的。那个人只是看见自己弟弟的对手试图偷袭就变得怒不可遏，连气愤时都压着自己，要给别人留一分客气。天真得令人动容。
　　兄弟这种关系是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他生来形单影只，被莫衣收养也依旧隔着几百年的年龄隔阂，从未想过两个人可以亲密无间到如此地步。
　　要是，要是我也有一个这样的大哥就好了。
　　莫浅夜这样想着，心却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