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金棺被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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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浓雾退散，蓝幽幽的月光自由地穿过大敞的房门，照亮了屋内一黑一白的两道身影。
博雅与穿着白色狩衣的人隔着一矮木案桌对坐，他举杯呷一口杯中清酒，待清冽的酒水缓缓顺着喉咙咽到肚中，才平复了方才突如其来的惊讶与诧异。
“你不是回家了吗？”博雅奇怪问道。这人回来得措不及防，尤其在他沉浸于好友离别的伤感之情下出现，以致他心头刹那间升起了六分惊愕，三分喜悦，剩下那一分不知是何种情绪。
现在想来应该是好奇晴明此刻出现在天都城、他的房间的原因。
晴明将欣赏廊外静谧夜景的视线收回，投向博雅的目光中带了几分苦闷，他嘴唇若有若无地撅起，悠悠道：“回到门派后记起还有一事未做，虽然也不是现在非做不可的事，但就是想要今夜做了。”
说着，晴明叹了口气：“唉，苦恼。”
“你还有何事未做？”博雅不疑有他，听到朋友还有未完成的事情，当即表示可以帮忙，“需要我帮忙吗？”
窗外掠过两只低飞的鸟儿，留下两声啼鸣似在回应博雅。
晴明转动着手中酒盏，狐狸似的眼中暗藏狡黠，面上却一副极为诚恳的模样，他说道：“正需要博雅的帮助呢，不然今晚还真成不了事。”
“嗯？到底是什么事情要做？”博雅被勾起几分好奇心，顺着他的话问下去。
晴明却没有立即回答，反而拿起酒壶不紧不慢地给博雅添满酒水，他举杯示意‘喝酒’，看对方唇贴上酒杯壁时，忽然出声：
“只是想到博雅你作为我的式神，却没来得及与我花天酒地一次，颇觉遗憾，特...”他的话被一阵猛烈咳嗽声打断。
源博雅拍着胸口，刚喝进嘴的一口酒被呛了一半下去。
“特来补上。”晴明不怀好意地补充完整。
博雅顺好气后，扭头看向一旁笑盈盈戏弄自己的人，没好气道：“你故意的？”
亏他方才还觉得晴明一回都城就到自己这来，是重视他这个朋友，结果这人就是特地来捉弄自己的。
博雅闷闷不乐地扭过头不再看他，给杯中添满，独自埋头喝酒，几盏下去，面上微微染上了红晕。
晴明看着有些喝醉了的博雅，忽然觉得对方比他那些女式神还要好看上许多，只是女式神的美是柔中带媚，是女子的美，可博雅却是个实实在在的男子。
他抬手压在了博雅拿酒壶的手上，制止对方继续倒酒的行为。
手被按住，博雅不轻不淡地瞥了晴明一眼，那人还一副笑模样地看着自己，他不吭声地抽回手。早在初见时他就领会了这家伙‘喜欢戏弄人’的恶趣味，现在依然如此。
“咳咳，”晴明咳嗽两声，悄悄转移话题，“其实我回天都城是真的有事要办。”
见博雅不搭理自己，晴明便继续说下去：“盛放女皇的金棺失踪了。”
“失踪？！”博雅立马抬头看向晴明，对方虽然面带笑意，眼中却是极认真的神色，不似嬉笑，他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一刻钟前。”
博雅脸色微凝，刚想用铃耳询问静云台中的师弟师妹，就听一个声音透过铃耳传来：“大师兄，盛放女皇的那座金棺不见了！”
“知道了，我一会儿回去。”他低沉着声音切断传音，抬眼看向晴明：“你是如何知道的？”
静云台拱卫天都数百年，天都城的残局也自然需要静云台协助恢复。遭发妖杀害的法师阿泷和鸿缮大师的尸身都被运往静云台，等待做法后盖棺下葬，女皇的也是。
而斩杀祸蛇后，他与晴明一直是一起的，直到傍晚于江边道别，他二人都在天都城内，怎么会知道都城外静云台发生的事情。
博雅想不明白。
“我走前留了一个式神在送葬人的队伍中。”晴明毫不遮掩地说道，“就在一刻钟前，抵达静云台的式神告诉我的。”
原来是式神，博雅暗道，他差点儿忘了晴明是个式神众多的阴阳师了。
“金棺失踪，此事非同小可。”博雅起身就要往静云台赶，走了两步又倒退回来，对着悠闲的晴明问道：“你知道是谁偷的？”
“不知。”晴明浅酌一口酒，看起来丝毫不慌张。
博雅被噎了一下，也来不及跟晴明斗嘴，回过身就要跨出门外，胳膊却被人从后拉住。
“博雅，”晴明折扇一开，身侧立马浮现出发着金光的转移通道，“走这里，快。”
他冲博雅微微一笑，率先走进了连接着静云台的转移通道。
......
静云台的高塔内，博雅、晴明，还有一众门派内的弟子长老围着一个石棺上下打量。
“晴明大人，”式神密虫来到晴明身边小声说话，妖无法进入静云台内，她是刚刚被晴明带进来的，“女皇的金棺在被众人抬过静云台的结界后，就变成了一座石棺，棺内女皇的尸身也不翼而飞。”
静云台周边有一层抵挡妖物，隔绝妖法的结界，她虽被困在了结界外，却目睹了当时金棺变石棺的整个过程。当时门派抬棺的弟子们都惊慌不已，后来是长老出面，让大伙先把三具棺材都抬入塔内，等安顿好了再通知还留在天都城的博雅。
博雅站在晴明身侧，从师弟那里也听来了和密虫一样的描述。
面前被众人团团围住的这个石棺，看上去平淡无奇，表面既没有刻印咒法，也没有任何的修饰花纹，是个极为普通的四方石棺。
“博雅，你可有看出些什么？”长老收回打探石棺的视线，看向一身黑衣的博雅。
源博雅自幼拜入静云台门下，天赋极高，且对妖物之事感官敏锐，说不定能从这石棺上看出一二。
博雅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这就是一具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石棺了。
按照密虫和师弟们的说法，金棺从离开天都城到静云台之前，一直都有人从旁看守着。虽然中间停下歇息过一次，但金棺是一直放于无蓬的车上没挪动过，一路下来大家都是亲眼看着的。
是何时被动了手脚？又是如何动的？谁动的？
满室的人都低头沉思，偶有几声窃窃私语的讨论声响起。博雅转头看向晴明，凑到对方耳边小声问：“你猜出些什么了吗？”
晴明只觉得有一股热气从右耳处吹到脖颈，痒痒的。他打开折扇挡了一下，说悄悄话般，在扇面后与博雅道：“只知道盗窃金棺之人用的是什么办法，而且那人恐怕也懂得阴阳师的术法。”
在晴明知道的阵法中，有一种幻阵就可以做到悄无声息地将阵内的某样东西换成另一样东西。
也许静云台最初从天都城运出去的就不是什么金棺，而是早就被偷换了的空无一人的石棺。
“从东岛来的？”听到阴阳师三字，博雅下意识问道。
南疆，东岛，西域，北天都，四方的法师各不相同，也只有东岛那边的法师才会阴阳师的术法。
晴明沉默了，他想起天都城另一名会此术法的阴阳师——鹤守月。
但鹤守月已经消散在这世间了，白日还是他亲手补的刀。
排除掉鹤守月，盗取金棺的凶手另有其人，只是没想到这不大的天都城内，竟还暗藏着许多势力。
博雅没从晴明那里得到答案，注意力便又回到了那空荡荡的石棺上，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那人盗女皇和金棺是要做什么呢...”
前一秒还凑在一起悄悄说话的人，这会儿拉开了距离，引得清明不由多看了一眼认真思考的博雅。
静云台的弟子们知晓和大师兄一起回来的人是阴阳师晴明，一双眼睛早就将那飘逸又挺拔的白色身影从头到尾扫视好几遍了。
石棺的事他们解决不了，但打探八卦的心却是人人都有，性情活跃的人已经开始交头接耳了：“他就是晴明呀，东岛的法师都穿这样的衣服吗？”
“阴阳师好像会收式神呢，围着晴明大人飞的蝴蝶似乎就是式神。”
“听说咱们大师兄神魂附到朱雀上时，就当了晴明的式神...”说话的小师弟得到了来自大师兄博雅的一记瞪眼，吐了吐舌头悄悄闭嘴。
长老见石棺的事情一时半会儿也摸不出头绪，天色又晚了，便遣散了大家回房歇息。
晴明自然也被留在了静云台门派内，住的还是博雅的院子。
不过两人虽住同一间院子，房间却是隔了有段距离的，至少屋内人的话语声是传不到另一件屋子里去的。
博雅卸了一身繁重的刀箭器具，简单洗浴后，换上一件宽松袍子躺在床上。
想来静云台接到斩蛇祭天的圣旨到现在，不过短短数日。然而就在这几日内，接连发生的事情却使得天都城发生如此巨变。
或者说，是皇宫发生巨变。
祸蛇闹出如此大的动静，长平公主、鹤守月、女皇，三人，不，两人的关系今日后必然会人尽皆知。
静云台虽不牵扯朝中势力，博雅却也对皇宫朝廷有一两分了解。
先皇逝后，朝中一切大权皆被公主与鹤守月所握。此番两人都走得突然，天都城又是一副百废待兴的模样，想来接下去的日子，朝堂不会安稳，天都城也不会安稳。
到底是谁偷走的公主的尸身呢，偷盗之人又怀着怎样的目的呢...
博雅向来不擅长思考这些，不多半会儿，整个人就有些昏昏欲睡了。
白日为了召唤朱雀耗费了大量鲜血，之后神魂又附在朱雀上与鹤守月打斗，现在躺床上放松下来，身体与精神上的疲惫感一涌而上，他沉沉地阖上了眼皮。
“晴明大人，这样不太好吧，你为何不直接去找博雅大人呢。”似乎有声音透过铃耳传入博雅的脑海中，朦朦胧胧。
“他应该睡了，我过去会吵醒他的。”
“可密虫法力低微，若被发现...”
“没事，你就用...”
两个声音在脑海中一来一往，不知说了多久，直到他感受到房中有异响。他睁开眼睛，看到一只黄色蝴蝶晃晃悠悠地朝自己飞来，身下还拖着一张颤巍巍的符眼。
博雅：？？？
“啊！”密虫猛然间跟床上的人视线对上，吓了一跳，手中符纸也被惊得从半空飘落。“我、我...”
虽然知道博雅大人和晴明大人交好，密虫还是对这个险些把自己当妖物斩杀的男人心怀惧意，解释的话都没说完，就原路飞回去了。
博雅看着那一纸符眼像小船一样在空中左右晃着，最后轻飘飘地落到地上，他从怀中扯出铃耳，低声道：“晴明？”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金棺被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