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珠还给你》单首章瑜

2、水下的骷髅

　　凛峰的手很大，把扶着他的手臂，人类36摄氏度温热的体温透过微湿的衬衫带到皮肤上，洛长鲸像被烫伤一般，不自然的甩开了凛峰的手。
　　凛峰也不在意，提醒一句，“下次小心，别埋头往前冲。”
　　他又看了看办公室，人也不齐，本来也就是临时来看看情况的，也就没再多说，等下周一他正式入职再说吧，跟大家打了个招呼，也就走了。
　　凛峰的身高得有1米85以上，长得人高马大的，脱下雨衣里面又穿的很正式，蓝白灰相间的衬衫，黑色的长裤，板寸的头型，脸蛋都是很俊俏，典型的剑眉星目，就是很正气的人民警察的模样，就是带着几分不近人情，往门口一站压迫感就铺面而来，所以也不能怪老罗怂，确实是气势逼人。
　　看着凛峰走远的背影，罗胖子等一堆人都围到门口，“他今天是来干啥啊？”
　　“谁知道呢，没准是闲的。”
　　“我看我们是闲不了了。”说话的是周晓燕，这每天上班打毛衣的日子看来是不复存在了。
　　“诶，小鲸，你说你怎么运气这么差，以前我们城南分局舒服的时候没分过来，现在你来了，这个大阎王也来了。”老罗做了这么些年刑警，多少也有些人脉，早半个月上任队长要退休隐隐约约打听了一番，没想到来的还真是这个大阎王。
　　“怎么说？”路管管闻到了不详的气息。
　　周晓燕和穆媛媛都悄悄的竖起了耳朵。
　　只有洛长鲸尴尬的笑笑，默默的退到了众人身后，眼睛还看着雨中渐行渐远的背影，圆框眼镜的遮掩下，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
　　“我同届在江州分局的同学和我说，这位做事可是出了名的狠，平时一来案子，那是三五天也不休息，带着大伙一起加班，以身作则，完全不给你任何借口休息。就算是没案子，也拉着人上街巡逻找事的。”
　　“江州这几年的罪案发生情况有所改善，内部有人做了调查，说就是他老是上街，每次都能就到一两个犯案的，这是把案子都掐死在苗苗里了。人家阎王是要你三更死，不留你到五更，这凛阎王是两更就给你带走了。”
　　听着路管管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都是什么圣人啊，倒不是说觉得他这行为不好，就是觉得和他们陇西城南分局的气质不符啊。
　　周一一大早，正是陇西难得的好天气，艳阳高照，晴空万里，不知道算不算欢迎凛峰的到来。
　　周局带着凛峰进门给大家做介绍，众人纷纷鼓掌，也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面上都是一片欢欣。
　　方文明和徐晓阳那天不在，但是发生了什么后来周晓燕也和他们讲过。果不其然，领导讲完话刚离开，凛峰一回到办公室，就把他俩叫进去了。
　　徐晓阳还在门外做着抹脖子的动作，看到凛峰从办公室的窗户看过来，穆媛媛绝望的冲徐晓阳翻了个白眼，傻子。
　　不一会办公室的百叶窗就被拉上了，一点声音都没有，老罗冲着坐在办公室门口位置离得最近的洛长鲸眨眨眼，指了指耳朵。洛长鲸吓的脸都木了，连忙摆手。
　　办公室里倒是一片风平浪静，不似外边想的那么吓人。
　　凛峰站在办公桌前，“我叫你们进来，只说一点，只要你们是刑侦支队的刑警，那就得听我的调令，以后交警队有什么事情会先和我打招呼，我说可以才可以。”
　　“是，凛队。”二人目不斜视。
　　很快两人就被放出来了，实际上陇西这块是真的太平，整个下午就再没有什么大事，总共也就接了两个报案，都是说有小偷，方文明带着几个协警跑了两趟现场也就没事了。
　　凛队一直待在办公室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中午吃饭的时候，路管管拉着坐在门口的洛长鲸一个劲的教育：“领导的状态要抓紧啊，一定要注意领导的需求，你这么好的位置这么能浪费呢。”
　　洛长鲸放下食堂特供热干面，从香喷喷的午饭里抬头，带着几分傻气回道：“那，我跟路哥换个位置？”
　　这说的是这意思么，老罗笑死了，“叫什么路哥，叫璐璐就行，还有啊，璐璐的意思是要你盯着点新来的队长，有什么事，说一声。”
　　路管管抽出筷子作势要打老罗，“罗胖子，你够了啊，老提那茬做什么。”
　　两人一顿笑闹。
　　午间快乐的时光很短暂，下午凛峰带着他们开了个会，带着他新出炉的执勤计划，陇西分局不愧是养老局，警员一个个都懒懒散散的。
　　会上重点强调了，以后的执勤制度，不允许迟到早退，请假必须得到他的批准，常规事态处理的方式，还有定时定点的卫生打扫。听的路管管只翻白眼，这都叫什么事啊，连卫生都要管。
　　要不怎么说凛峰是个大阎王呢，据说他在警察学校的时候就是这种性格，从上到下都要听他的。
　　当然了，大家都不敢驳领导面子，各个都正襟危坐，表示听到心里了，也就洛长鲸竟然还做起了小笔记，路管管是深感江山代有才人出啊，这拍马屁的水平，难道就是当代大学生在校园里学会的？
　　洛长鲸也就比凛峰提前到达一周到分局，来的时候正是人事变动，老支队长王封也就和他只有一面之缘，他对警队的所有了解都是课堂和书本上的，凛峰现在说什么，他就记什么，无疑，凛峰的行动完美符合了他对警队的期待和想象。
　　不过这一周也成功的收获了小鲸这个称号，他年纪轻，才毕业，人长的秀气，眼睛大大的，就是挡在了黑框眼镜的后面，说话做事还带着几分书卷气，妥妥的一只小绵羊，怪不得上面分实习的时候会把他放到陇西分局呢，要放在别的局里，恐怕都熬不完实习。可惜了现在估计也悬，路管管不着边际的开着小差。
　　凛峰瞥了一眼洛长鲸写的密密麻麻的笔记本，心里叹了口气，新队员的磨合还需要时间，这边还有一个“傻子”实习生。

　　太平日子没过几天，陇西的好天气也走到了头，这周已经连着一礼拜在下雨了，雨量达到了历年来十月份的最高值，气象台头连续发布了好几天的橙色暴雨预警，但是凛队的执勤巡逻表还是得完成，几个队员都带着怨气，这分局的气氛肉眼可见的变僵了，就连活宝一样的路管管也不想留在警局，宁愿和徐晓阳在外面吹冷风。
　　吃完午饭，凛峰抖了抖雨衣上的水，重新穿上，带着洛长鲸又上车了。
　　他坐在驾驶位，看着外面依旧大雨连绵的天气，随意的开口：“什么时候考驾照？”
　　“马上就考科目一了，上次队长讲了，我就去报名了。”洛长鲸拘束的坐在副驾驶，即使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坐在凛峰的副驾驶，因为他不会开车。
　　“嗯。”然后车里就陷入了寂静。
　　车外大雨噼里啪啦的打着，凛峰有点纳闷，这个新人是真的这么木？好在沉默没有延续太久。正前方的大马路中央的井盖给哪个龟孙给偷了，黑咕隆咚的一个洞，要是没看见就看过去，轮胎都得卡进去。
　　凛峰把车子停在路边，打开车门带去，雨下的太大，带着帽子，都浇了一脖子的水，他走到井口看了一眼，本来想叫洛长鲸别下来了，结果就看见新人眼镜片上淋着雨站在身边不知道瞅啥呢。
　　“回车上吧，我去拿根树枝做个记号。”他大声的说。
　　“啊？”洛长鲸耳朵像是白长的。
　　“我说你先回去。”说着要把他拉回车上，就这小身板，别淋了回雨，就生病了。凛峰不得不承认洛长鲸看着就让人觉得弱不禁风的。他一度怀疑这样的人是怎么从警察学校毕业的。
　　“不是，凛队，你看这里有光。”洛长鲸指着井口微弱的光芒说。
　　本身就下着大雨，井口也黑漆漆一片，一开始凛峰还以为这光是路灯的折射，被洛长鲸突然指出，还真是，怎么变换角度看，都在那，应该是井下面的光。下面有人？
　　“我先下去，你跟着我。”凛峰雷厉风行，手电筒往腰上一别，抓着井口的梯子就往下去了。洛长鲸紧随其后，笨拙的跟上。
　　刚才在上面还能看见的光芒，到了井下反而看不见了，凛峰站在平地上，手电筒往前探去，应该是排各种线路的井，空间还挺大的，就是最近下雨，前面还能听见哗哗的水流声。
　　真到了最下面，光线微弱，管道前方一片空旷，仅有一片水域看不到头，水中竖着几根混凝土柱子做支撑。
　　凛峰顺着管道向前，“出来吧。会偷啊，这都敢偷的，还怕什么警察的。”
　　洛长鲸不明所以的看着凛峰手电筒指着的水面，漆黑浑浊的水面没有动静。
　　他们站在岸上，看了好一会，洛长鲸看着傻愣愣的倒不多话，乖乖巧巧的等着凛峰下命令，不多事。
　　没一会，水面冒出一串泡泡，一个中年男子从水里窜起来，猛呛了几口水，做着深呼吸，脸被凛峰的手电筒照的惨白，讪笑道：“警官，我……”我了，许久不知道说啥，被抓个正着，找不到词语辩驳。
　　“同伙呢？”刚才还能看见手电的光，肯定还有一个人。况且在下面偷铜线、电缆总要有人把风。
　　“没，没同伙。”中年男子不自然的举过双手，露出讨好的笑脸。
　　“凛队，在柱子后面。”或许是一起在水里憋气，实在是憋不住了，另一个人游到了柱子后面头悄悄的伸出了水面，想透口气，没想到被一直在水面扫视的洛长鲸抓个正着。
　　那人被一个惊吓，拔腿就跑，水里阻力大，他转身就往深处游。
　　凛峰还没讲话呢，洛长鲸一个箭步就窜了出去，噗一下就进了水，不要命的往前游，要抓人。凛峰厉声喝住也想有动作的中年男子，然后紧跟着下水追了上去。
　　水看着不深，实际得有两三米。水下是一片铁丝网，估计是工程队留下方便作业的，现在因为暴涨的雨水被淹了。凛峰几个不太标准的蛙泳动作划过，再次抬头看向水面，那小子游的老远了，心里暗骂一声，游那么快干什么。
　　洛长鲸可听不见凛峰的心里话，他马上就要抓住小偷了，还想着再加把劲呢，却发现身后没声音了。
　　怎么了？
　　水面没有波澜，中年男子有些害怕的说：“那个警官好像一直没有浮上来。”
　　什么！
　　“凛队！凛队！”
　　漆黑的水面下，凛峰的一条腿被卡在了细密的铁丝网里，怎么都拔不出，好像来自地狱的手抓着他的脚踝，寒冷顺着呛入喉管的冷水，一寸寸的顺着气管进入肺部、进入血液来到心脏，生命在缓缓流逝。
　　凛峰鼓胀着胸口，仅剩的氧气在胸腔被耗尽，冰冷的水无孔不入，铺天盖地的从四面八方涌进这具身体。
　　突然眼前出现了洛长鲸这个臭小子的脸，那臭小子眼睛眉毛都挤在了一起，惊慌失措的拉扯着他往上，可是却无济于事。窒息的痛苦在一丝丝的变强。
　　洛长鲸在凛峰的脚边拉扯着铁丝，经年的铁锈割伤了他的手，丝丝红印在水中蔓延开来，凛峰的挣扎越来越小了。恍惚间他好像听见了奇异的声音，像是什么动物的吼声，高亢激昂雄壮威武。奇迹一般的他仿佛在吼声中获得了新的力量，他重新开始活动脚，终于在洛长鲸的帮助下挣脱了，两人一起浮出了水面。
　　……“我TM，洛长鲸你是不是嫌命长，什么情况你都不知道就去追，你赶着去投胎啊。”凛峰靠在岸边的石台阶上喘着粗气，猛地又咳嗽一声，却没有呼出水来，就觉得肺那块难受的紧。
　　洛长鲸的眼镜在水下不知何时被冲走了，现在迷蒙着眼睛看向凛峰，眼睛大大的，睫毛上沾着水珠，透着几分泫然欲泣的模样，有那么一瞬间，凛峰好想看见他的右眼瞳孔似乎是金色的，再细看却又消失无踪了。眼前就剩一张无辜的脸，憋的凛峰剩下骂人的话都说不出来。
　　是我贱，你一个做信息技术的，我再带你出警，我就是有病。
　　“队长，我错了，您骂我吧。”
　　“你给我上去，把人给我叫来。”
　　“啊？”
　　“啊什么？下面有具骷髅你没看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