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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冷崖寄生(残篇) ...

  •   (1)
      窗外的风吹得喧嚣,落叶在无人窥探的夜色中打转。水壶里的水煮开了,开关“咔哒”一声,回归原位。
      桌面上的电子钟,不知什么时候跳过了0点,将日期又翻了一页。
      闻山白闭着眼睛躺在沙发上,身边暖黄色的台灯,将她不浓的睡意照得更加阑珊。手下压着一本才翻完十几页的杂书,觉得硌得慌,便往旁边推了推。
      而这时候,原本落在她手上的几缕头发起了身,一阵细微的痒使她嘀咕了两声。
      头发的主人看着她,轻声告知了句:水开了。
      她半睁开眼睛,“嗯”了一声。
      看着阿极走向厨房,她的目光才依依不舍地落在了那盏电子钟上。她感觉自己睡糊涂了,看了两眼,没来由地睁大眼睛。
      今年是……二零……二几年来着?
      她翻身坐起来,盯着年份那一块,等看清楚后,如虚惊一场般松了口气。原来没记错年份。
      真好,才这年,所拥有的时间大概还有很长。她伸手摸着额头,想着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大概去年?……只是去燕京取样东西。不料绕了弯路,卷进西北边境上的一件小事,差点没命回来,所幸就医及时,现在也无大碍。可从那之后,好像就感觉对时间的感知没那么明显了。
      不幸中的万幸,那件事与河梁关系很深,处理完之后,阿极竟因此将原本就不剩多少的债务归零。好像从那时开始,将各自的俗事都处理完了,心底也没有再生长出什么长远计划。
      厨房里传来水声,咕噜咕噜,一点一点,音调逐渐变高,直到热水瓶里的水倒满为止。
      闻山白朝那里看去,只见阿极将热水瓶放回原位,从厨房出来,又坐到了刚刚的位置。
      “还睡吗?”阿极问她。
      她揉揉眼睛,往沙发内侧靠了靠:“舍不得睡,还早呢……”
      “今天怎么改作息了?”阿极将闻山白看完一半的书收起来,放回茶几上去。
      “明天没什么事,贪一会儿晚上的时间。”闻山白笑着说道,“我好像这辈子都没有过这样轻松的时候。”
      阿极想了些什么,然后点点头。
      “……想想都好累……那种绝对不想再来一遍的累……”闻山白迷迷糊糊说着,往阿极身边靠近了些。
      阿极便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阿极,你累吗?”闻山白抬眼看向她。
      “我?……从前?”
      “嗯。”
      “有一点。”
      “想听……”
      阿极却笑着指指脑袋:“今天这里转不动了。”
      “那以后说……”闻山白说着,不禁又闭上了眼睛,结果没过几分钟,就睡着了。

      (2)
      六点出头的时候,闻山白自然醒来。窗外天有些阴,下着一场微雨,日历上面写着“星期六”,手机锁屏上万幸没有弹出任何一条消息。
      “天地之间无所遁逃……”她看着屏幕,心里不知怎么想到这句,于是笑着将它扔进了床头抽屉。
      这样就逃开了嘛。
      未免吵醒阿极,她动作很轻,走出房间,掩好门,打开水龙头,洗漱也好,做早饭也好,专心听水流的声音听了好一会儿。
      等她打开灶台火时,阿极也起了,还不解地问道:“这就是你的贪晚?”
      “昨晚没撑住,睡太早了。”闻山白笑着回答。
      阿极挤好牙膏,忽然看见客厅和昨晚比有些不同,仔细一看,原来是那幅放在镜子边的小漫画不见了。
      “怎么把它收起来了?”
      “哪个?”闻山白从厨房探出头,想起什么道,“哦,一看到它,总起太多杂念,只好收起来先。”
      阿极又“嗯”了一声。
      那幅画,是陆锦年女士过世后,她画室助手处理遗物时,给闻山白寄过来的。由于不知道闻山白当时的联系方式,还依旧寄到了燕京市江秋小区。
      寄过来那会儿,刚好封控时节,闻山白一个人开着辆租来的C型房车,在路上走走停停,一边是为取那幅画,另一边也是趁各地景点无人,四处看看。
      谁知在高速被关卡拦下,绕大路经过甘州冷崖县,遭遇了那场意外,来回竟好几个月。
      闻山白上上下下看了一遍自己的胳膊,发现所有的伤疤都已经淡化消失了。大概只剩肩胛骨那处刀伤,还会留很久。
      但没什么关系,都会好起来的。

      (3)
      刚看到那幅画时,阿极有些惊讶,不料头回打开包装的闻山白同样惊讶。
      谁都没想到那幅画会是那样子的。
      长久以来,在陆芊只言片语的描述里,闻山白总以为陆锦年女士是一位传统画家,那种穿着一身白,盘着精致发型,站在一堆冷灰色油画画布或者宣纸长卷中间,背影单薄消瘦,言语气若幽兰的病美人。
      但那幅真正出自陆锦年之手的画,却是一幅用针管笔画就的幽默肖像漫画,背面还用汉语写着画作标题——《年轻时的马普尔小姐》。
      那种保留了快十年的印象,在脑海中瞬间坍塌了。但闻山白又无法得知陆锦年的真实样貌,对方很低调,就算网上能查到一些这位画家的个人介绍,也从来没有附带照片。
      至于阿极看到那幅画,却说了句:“不太像你。”
      闻山白也是刚出院不久,那会儿正坐在桌边喝着病号粥,听见阿极这句评价,有些意外:“不是马普尔小姐吗?好像是个知名侦探小说的主角?”
      阿极却提醒道:“既然只是画的马普尔小姐,那陆女士遗嘱,为什么要把她寄给你呢?”
      闻山白一愣,要么,对方认为自己是个古典推理小说读者,当然,闻山白显然不是。要么,只可能是陆锦年借了这个题材,从陆芊同样只言片语的话里,总结出了想象中的闻山白。
      这时闻山白回想起自己长久以来对于陆锦年的想象,恍然大悟地笑了起来。
      “怎么了?”
      “就是在想,确实不像我,就像我也从来没想到她是位漫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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