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否曾照亮过你（bl）》冉*

49、（四十八）

　　二档并不算开得多么快，使劲跑都尚能追得上。
　　更何况曲楝开得晃晃悠悠晃晃悠悠的，和新手的作为差不多。那群人不过是被他动作太快弄懵了，稍一清醒就追了过来。小面包车开了又没多远，最多不过四里地，这一减速，眼看着用不了多久就能被追上。
　　晚川优担心地咬着唇看着车后，姿势有些僵硬：“阿楝，车……没油了吗？我们要不要弃车逃？”
　　“不是。”曲楝似乎是想要微笑一下。他一直保持着不算太快的车速，看了看倒车镜，此时减缓车速，一只手离开方向盘抬了抬想说话。陆潇雅突然若有所思地伸出手轻轻触了触，在半空中握住：“诶，别动。”
　　陆潇雅的手指很温暖，比体温要稍高一点。这样的症状似乎是什么功能亢进，但是在初秋微凉的天气里被这样握着，感觉不错。踩了刹车让车子稳稳停在路边，曲楝欣赏了一会陆潇雅的表情，才不以为意地往自己手上扫了一眼，晚川优已经“啊”地惊叫出声：“阿楝，你受伤了！”
　　衬衣上有一片殷红，手上也有。再仔细看去，在掌心靠近腕部一道伤口，虽然面积不大流血也不算多，但毕竟有一定的深度，不断有深红色缓慢地渗流出来。
　　曲楝眉都不皱，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就移开目光：“夺刀时拿住了刀柄。”他带着淡淡担忧的目光仍然停留在陆潇雅脸上，“还是先——”
　　“曲同学。”
　　陆潇雅的声音很轻，并不能打断他，曲楝却停下来让他继续。
　　“你这个铃？”陆潇雅用眼神勾勾他手腕上的一个栀子花苞状的东西，因为衣袖被刀划拉开了，就看见那个原本藏在袖子里面的铃。那看起来似乎是个铃，但却并不响：“这个，哪里来的？”
　　这莫名其妙的人和莫名其妙不在重点的问题！晚川优咬了咬牙。
　　“很久以前……就有的？”曲楝说起这个铃语气有点困惑，他摇头，“先来说一下等会的事。我会把车停在这里等他们追上来。阿雅？”抬头的一瞬间错过了陆潇雅短暂的似笑非笑，曲楝的目光看着他，陆潇雅也就无所谓地笑了笑：“嗯。”
　　晚川优再次见鬼一样地直视着他，脸色就不对劲了：“还要停车？”原本曲楝开得慢吞吞的她就有点疑惑，现在还要停车，这是演的哪样？
　　陆潇雅有受虐癖是他的事，拖着曲楝、拖着她是怎么回事？
　　曲楝却淡淡地“嗯”了一声，脸色平静如常，慢慢踩了刹车让车停在路边，由着陆潇雅拆了随身的一些干净纱布给他一圈圈地缠：“和警囧察一起，小优怕的话就离开。”他答的是晚川优，眉梢染了点淡淡的温暖，眼神却温暖平和地就只看陆潇雅。
　　“看我做什么？我走了，你拿什么钓鱼。”陆潇雅轻轻咳了一下，眼神往一边的晚川优身上轻轻一飘。微笑着的眼眸里澄澈像水一般，看得出些淡淡的嘲笑，刻意提点着他：“曲同学，一生什么的，可以的吧？”
　　心里哪个地方被“叮铮”地轻轻拨动了一下，就被上了发条一样揪紧了，曲楝看了他好一会，似乎要笑却没有，只是慢慢地点了头，脸色越发的慎重起来。
　　他误会了，但是这句承诺没有折扣。
　　既然已经下了决心，那么只此一次，把欠下的那些一一偿还清楚，然后……然后如何？从此便要学会承认一种被硬生生嵌入进来的牵绊。
　　“有记者和警方在一起，就快到红双桥了，放高利贷的那批人恰好在红双桥也就是前面聚集。现在我停在这里要等他们过来。”曲楝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看的都是陆潇雅，眸色淡淡的，有些坚定也温柔。
　　“你报警？”晚川优差点没疯掉，“你疯了？以前也不是没报过警，哪次是有结果的？”
　　“如果把斫水市第一高校的教授和他门下所有学生牵扯进来，其中不幸还有一个是校长的女儿，这就不一样了……”陆潇雅喃喃地叹气，眼神向着曲楝一飘，“是不是？”
　　“上次我去拜访了斫水市肖云市长。”曲楝淡淡地笑了笑，不赞许也不反对，眼神里有些说不出名字的东西泛着格外璀璨的色彩，“最近斫水市需要有一场清扫□□的行动，帮他挽救走向低潮的政治声誉，正缺一个引子。”
　　“如果这时正好有一场□□火拼，不论真假……”

　　“你们小心。”曲楝眼疾手快地开了车门，扭头快速强调，“我去把那些人引过来谈条件，你反锁车门，不论如何不要下车！”下车之前，曲楝最后看了一眼陆潇雅，又看了一眼晚川优，欲言又止，担忧的神色很明显，但最后还是下去了。
　　离开前他似乎是想要有什么举动，但是却被陆潇雅仿若不经意地避开了。
　　陆潇雅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言笑晏晏，安之若素。
　　曲楝下车去了，很快就引了一些人过来，在车门外嘈嘈杂杂。有几个还是熟面孔，往车内张望了一下，看见了陆潇雅和晚川优，脸上就出现了笑容。那阴森森不怀好意的笑容看得晚川优头皮一阵发麻。
　　晚川优呆呆地缩成一团，试图冷静了一会儿，然而心头还是一团乱麻。
　　她不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也不清楚事情接下去究竟要演变什么样，她甚至连现在的境况是怎么来的都不知道。
　　她想下车逃，但是下车立刻要面对那些之前囚禁她的人，可呆在车上一样是熬着等死般的感觉。她本可以向明知白的人求助，但是这次动手伤了人的是曲楝，这已经近乎于表明立场了。道上兄弟感情很重要，除非和曲楝反目成仇，那么她就是始作俑者，必定后果凄惨。但是真这么做的话，她恐怕会彻底失去价值，被作为抵押，沦为一个死了也无所谓的人……
　　太过恐惧反倒就不觉得害怕了，她只茫茫然地想，明明每次曲楝都有按时按量地把应该的款项寄过去，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们居然找上门来，原本该是安安定定地啊。以前曲楝就一直很会弄钱，没道理到了现在磨练了好几年反而退步了。
　　曲楝还在和那些人不知道说着些什么，晚川优缩在角落里，用受伤的猫似地警惕的瞳仁幽幽看着他。陆潇雅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摸了一把她的头发，口吻不无遗憾地道：“你完全不用怕成那样，他们的目标又不是你。”
　　他的语调轻软，伸手摸的动作也很温柔，但却让晚川优从心里升起一股寒意，让她不由自主地怒目而视，一把拍开，怨毒道：“不是我难道是你？”
　　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抬起头来冷冷地看着陆潇雅。这个人，这个人整天缠着曲楝，难道是因此导致了曲楝每次给的款项不够？也是，如果没有时间去做别的，这个理由也是很有道理的，但是——她一口气梗在心口，就仿佛一团火熊熊地地烧了起来。
　　凭什么，凭什么你和他的关系，要我来买单？！
　　陆潇雅浅笑的样子很是柔和温雅，在狭小昏暗的驾驶室里映着玻璃的流光就像莹莹地亮着一般，声音也很好听，那语调里甚至有点夹杂着怜悯的叹息了：“没脑也是病，我同情他。曲同学给你做了那么多，你一点都不懂，我嫉妒你。”他说着“嫉妒”的时候语调也一样很柔和，不见一点棱角，仿佛只是陈述。
　　“他给我做了什么？”晚川优望着他冷笑，胸口的火越烧越旺，“就是让我被关着，被吊着，被恐吓着，被折磨，然后留在这里等死？等着被再一次卖掉作抵押？这就是你说的好？那我太懂了。”
　　陆潇雅差点笑了出来，眉眼弯弯语调轻快相当愉悦：“你连一个角落都没懂。”
　　“他疏远你是为你好。我受的那些伤，原本都是该你的。”陆潇雅眉眼弯弯笑，当做没有看见余光里跑过来的另一些人，还在继续和气地说下去，“你就没想过，当年如果是你被放走，他绝对是白死的，你呢，过得生不如死。他想解决你们所有的债务，想让你安安定定生活，找了我来做烟幕弹……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我身上，被退学的是我，名声糟糕的是我，几度受伤的是我。我被人讨厌，被人恨，被人利用，被人骗，被人栽赃陷害，被旧情人出卖，被人用刀砍，如果不是足够运气，我就已经死成功了。我死了对你的阿楝只有好处，因为他完全在干系之外，你真的不该蠢到这个程度的。”晚川优颤了颤，第一次看到他似地盯着他看，陆潇雅又笑得更愉快了些，格外小心地温言细语，“你看，大家都想我死，连你都想要我死——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