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黑猫有杀气》吴阿醒

4、得救

　　一切发生得太快，在何青看来，就是眨眼之间。

　　上一秒钟何青几乎可以感觉到那个男人手的温度，下一秒钟她就和另一个男人出现在一个不知名街道的不知名屋顶。感觉就像是在做梦，何青不禁惊叹了一声。

　　“找死。”男人的声音很轻，气势却不小。何青以为自己听错了，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去求证。那人的表情相当冷漠，倒好像是她何青平白无故地掳了他来。

　　“你什么意思——”何青正准备给自己讨回公道，刚一开口，那人掉头就往楼梯口走去，何青忙追上去，“喂，我话还没说完呢！喂！”

　　那人完全不理会何青，大步流星地下楼，似乎是想甩掉她。何青心想有这个必要吗，好像她会因为他有些姿色就赖上他一样，于是她放慢了脚步，与那人拉开一段足够的安全距离。

　　“天一，你这几天跑哪儿去啦——可吓死我了！”一个四十来岁、胖胖的女人突然从墙面探出了半个身体，她拖住那人的手臂，生怕他跑了。何青远远地停下来，虽然她现在也是只鬼了，但看到眼前这个场景还是吓了一跳。那个胖女人一扭头就看到了何青，何青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胖女人立马松开了那人的手臂，直直地朝何青的方向来了。胖女人把何青前后左右看了个遍，还把鼻子凑近闻一闻，好像她是飘着香味的美味佳肴。

　　“天一，女朋友？”胖女人回头去找那个男人的时候，他已经走了很久了，于是胖女人飞快地拖住何青的手臂——逮着一个是一个的架势，“天一那小子没礼貌，咱们别理他，走，去家里坐坐。”

　　“阿姨，我不认识他的。”何青连忙撇清关系。

　　“别见外，叫我凤姨就行了。”

　　“阿姨，我真跟他没关系。”何青说着，感觉到胖女人的脚步逐渐停了下来，气氛突然变得阴森诡异起来，何青后背一阵发凉，忙改口，“凤……凤姨。”

　　凤姨应了一声，回过头笑嘻嘻地对何青说：“你这闺女，我一看就喜欢。”

　　刚才的恐怖气氛消失了，何青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凤姨的家就在那栋楼的顶层，下了天台就到，一个很普通的住宅，家具都齐全，却没有人住。凤姨解释是因为闹鬼。

　　“是不是二十来岁，戴一只黑色的戒指？”凤姨问。

　　“对，二十来岁，长得很帅。戒指没仔细看，好像是有。”何青努力回忆道。

　　“哎哟，那就没跑啦！是他！准是他！”凤姨大腿一拍，眼睛一瞪，然后半天不说话，颤抖着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因为手抖得厉害，水洒出去半杯，前言不搭后语，“……幸好天一救你回来，要不然……太险了！”

　　何青正想问“他”是谁，就被凤姨猛地拉住了手。“闺女，你这么年轻就死了，真的很可惜，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天一死的时候比你还小些，他也是一个苦命的孩子，要不是这么多年有天一照顾我，恐怕我早就……不说别的，你一个人在外面太危险了，既然你是天一带回来的，那咱们就是一家人。你以后就住在这里，这里就是你的家。”

　　何青一笑，眼泪却跑了出来。凤姨上前抱住她，哄孩子一样。

　　天是在一瞬间变的，雨点毫无预兆地从高空坠下，在地面上溅起一朵不小的水花。余天一感觉到身后多了一股冰冷的气息，而这气息是他绝不愿意单独碰到的。余天一自知引火上身，回头说道：“又见面了。”

　　那把叫做鬼泣的黑色短剑已悬在空中蓄势待发，似乎只等余天一作出反应。

　　“不打行不行？我今天没心情。”余天一嘴角挂起一抹笑。话还没落地，鬼泣就直直朝余天一刺过来。余天一没有反击，只是四处躲避，但鬼泣依然穷追不舍。

　　眼看这遭躲不过去了，余天一从身后掏出三把飞刀，从三个不同的方位朝对手刺过去，见三把飞刀被轻易躲过去，他收回飞刀，开始找机会逃跑。很快余天一就发现，鬼泣并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它以极快的速度堵住了他的每个去路，看来这次是准备新仇旧恨一起报了。

　　余天一一边躲避鬼泣，一边气喘吁吁说道：“哎，你想知道刚才那小鬼怎么样了吗？应该还记得她吧？刚被你杀过一次，这才多久，你就想杀第二次？不愧是杀伐无情的鬼神！其实你内心很享受吧，这种掌握鬼怪们生死大权的感觉，这种肆意杀戮的快感，是不是感觉很爽啊……”

　　鬼泣没有丝毫停顿，反而速度更快了。

　　“做鬼呢，要绝对的专注。你摸不到实物，是因为你的意念不够集中，现在你聚精会神，再试一次。”凤姨把一片小小的树叶递给何青，何青深吸一口气，卯足了劲去接，结果树叶还是从她手掌心落到了地上。何青失望地叹了口气，凤姨拍拍她的肩膀，笑着说：“慢慢来吧，我一开始可是练了好久的。”

　　何青点点头，和凤姨并排坐在天台上。脚下的街景看起来很小，人们像蚂蚁一样奔东往西。

　　“凤姨，我不想死。”何青抬头看着凤姨，“我还有一个弟弟，他才七岁。”

　　“人活一辈子，就是有很多遗憾呢！”凤姨感叹道。

　　“凤姨也有遗憾？”何青问。

　　“我们做鬼的，不都是因为跟这辈子割舍不掉嘛，不然谁愿意天天过担惊受怕的日子呢！”

　　“那个人……为什么要杀我们？”

　　“听说很早以前我们鬼怪和鬼神是可以和平共处的，只要我们不去影响人类世界的正常运转，鬼神也就放任自流了，但是随着鬼怪们越来越多，情况就逐渐不可控了，因为人类看不见我们，很多事情他们不能解释，也无法理解，就这样人类口中的灵异事件出现了。疯狂的宗教文化从那个时候开始盛行，很多地方甚至每年残杀刚出生的童男童女以求平安。当时的鬼神为了维持两个世界的平衡，宁可错杀一百，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后来他更是借让位之名，从鬼怪中组建了一支军队，他们很快就杀光了世界上所有的鬼怪，杀到最后就连他们自己也只剩下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是现在的鬼神。”

　　“……那我们现在，是安全的吧？”

　　“只要你做一天鬼怪，你就不会安全。鬼神跟我们不一样，我们在这个世界上有牵挂，而他，只是一个无情的杀人机器。”凤姨难得的一脸认真，紧接着就是一阵很长的沉默，想到什么似的，她深深地叹了口气，“闺女你记住，下次你再遇到他，你就跑，只要跑就会有一线生机。”

　　何青点头。她回想起上次那个看似偶然的邂逅，现在看来竟然是一场蓄意的谋杀。何青感觉到有一些后怕。

　　街道上，绳子末端从小女孩的手中轻轻滑落，花朵形状的氢气球沿着楼房缓缓升了上来，刚升到楼顶，一阵风让气球加快了上升速度，就在气球要飞离天台的一瞬间，绳子末端被一只手死死抓住了，气球停止了飞翔。

　　何青看着手中的气球，不敢相信地晃动着绳子，气球跟着她的手两边晃动。凤姨这才有了笑颜，她站起身从天台一跃而下，大喊一句：“你还有得学呢！”话音刚落，她人已经稳稳地站在地面上，仰着头向楼顶的何青招手。

　　“凤姨，你等等我，我走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