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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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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石抿了抿唇,不瞒您说,还真没有。
“殿下忘了,两年前有位侍女仗着自己空有副美貌爬了您的榻,您当场便把那侍女刺死了,之后便把东宫所有的女眷都遣散了。”
淳延颦眉,是吗,他倒是不记得了。
乌石咳了一声,可不就是吗,当时殿下一剑把榻劈成了两半,赏给了膳房烧火用。
那榻可是用稀有紫檀木制作而成的,珍贵至极,殿下说劈就劈了,他当时还心疼了许久。
当时殿下刚当上太子不久,在朝中还没稳住脚跟,一些管不住嘴的下人都能欺负到头上来,还在背后数落殿下是非不分、殃及池鱼。
结果传到殿下的耳中后,那人被生生打了三十大板,最后用针线活活缝住嘴,遣送出宫,这件事也算起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之后便再也没人敢在殿下眼皮子底下耍威风。
淳延侧身睨了眼缩在凉亭里瑟瑟发抖的尹双,拧紧眉头。
罢了,那丫头毕竟救了他一命,他虽不是什么好人,但把她扔到不男不女的阉人堆里倒也不厚道,思索一瞬,他才道:“先把她送去郎致殿罢。”
乌石反应了一瞬,才应下。
尹双小心翼翼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心中不免得感叹,真是好生漂亮的房屋,一个个井然有序的排序着,鳞次栉比,且各个金碧辉煌惹人眼,尤其是那屋檐翘起的四角,栩栩如生,仿佛被赐予了生命似的。
尹双在朗致殿待了有一柱香的时间,肚子倏然有些饿了,余光无意瞥见桌案上的几盘小点心跟水果,吞了口唾沫。
就在她内心决斗要不要吃时,嘎吱一声,门开了。
一抹玄色身影走了进来,这人气质冷绝,身材修长且五官俊美,宽大的衣袖扬起一阵清冷的风扑到她身上,一股清冽好闻的气息扑面而来,尹双呆呆望着他,一时竟忘了回神,淳延俯身瞧了她一眼,问:“看什么?”
尹双脑袋一缩,不禁出口:“好看。”
淳延一怔,薄唇轻启,笑意浓浓:“什么好看。”
尹双被他笑感染了,他问什么便是什么,如同中了幻术似的,整个人都被他忽悠的晕头转向,一时将心底的话都说了出来:“殿下好看。”
淳延轻笑:“倒是个会说话的。”
他弹了弹身上不存在的灰尘,转身朝四方檀桌走去,他那骨骼分明的手指捻了一块方糕递到唇边,一双戏谑的眸子时不时落到恍然失措的尹双身上,他勾了勾食指:“过来,回答孤几个问题,这些吃的便都是你的。”
“叫什么名字。”
尹双乖乖走过去,拘束的很,清明的眼底一览无余,她脆生生的音色还带着一丝稚嫩:“尹双。”
淳延指腹摩细细擦着,顷刻又问:“多大了?”
尹双如实答道:“十二岁。”
淳延颦眉,松了手劲,把方糕放到一旁,似惋惜又似感叹:“太小了。”
尹双却听成了另外一个意思,误以为他要赶自己走,她急忙开口:“我不小,我什么都会做的。”
淳延哦了一声,挑眉:“哦?那你会什么?”
尹双扯了扯玉指,一脸认真:“我可以喂猪,扫地,擦桌子,什么脏活累活我都可以做。”
喂猪?淳延的脸色登时变得有些古怪,他倒是忘了,这小丫头是从山里带出来的。
他俯身抚上她的发顶,有些阴森森的开口:“喂猪这个词日后不要在提。”
尹双被他倏变得语气吓得缩了一下,见淳延一直盯着她看,似乎要得到一个答案,她咬了咬唇,半天才憋出一个字:“是。”
淳延淡笑,若放在旁人,敢这么跟他说话,怕已经不在人世了,她倒是个有能耐的。
淳延随手递给她一块方糕,轻描淡写道:“勾引人会吗?”
啊?尹双欲要接过的手一抖,方糕差点儿掉到地上。
淳延若有所思的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你不是说你什么都会。”
尹双脸颊绯红,语无伦次:“我……我没学过。”
淳延淡笑:“罢了,今日就到这吧,你先去睡吧。”
她一个小丫头片子,从小在人迹罕至的山沟里长大,能懂什么是勾引,等再过几年寻个知情人教她吧。
尹双看他有起身的动作,不禁出声问:“殿下呢。”
淳延抬眸看她,嘴角勾起一抹笑,反问:“怎么?担心孤?”
见她欲言又止不作声,淳延开口:“孤自然是有事去办,今夜你就在此歇息,明儿再让乌石重新给你安排住所。”
尹双哦了一声,抬眼便看到外头乌漆麻黑的天色,心底登时有些忧虑:“可殿下的伤……”
尹双话说到一半便噤了声,淳延面色有些不好,嘴角的笑此刻也不见了踪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尹双有些束手无措,甚至连空气中都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
最终,他只是淡淡睨了她一眼,并未说些什么,抬步走了出去。
尹双松了口气,暗自后悔,早知如此,她当初就不该给他换衣裳,导致她现在只要提及他的伤,他就一脸戾气,翻脸比翻书还快。
乌石见淳延从寝宫出来,抬步跟上去,淳延走到半路时,脚步稍顿:“你得空了去民间秘密寻一位先生来,要学识高的,届时孤亲自考察。”
乌石应下,回头望了眼紧闭的窗门,忍不住问:“殿下,当真要走这步棋吗?”
淳延顿下脚步,冷声道:“怎么,你何高见?”
乌石忙摆手。
他怎么会有意见,到底来说也都个可怜人,殿下也是个可怜人,他不该问出口的,他可怜别人,谁来可怜殿下。
乌石又问:“殿下今晚在哪歇息?”
淳延顿了一瞬:“书房。”
乌石讶异,那丫头今晚住殿下寝宫?殿下住书房?乌石觉得他在做梦,殿下竟让旁人睡他的榻?
他敲了敲脑袋,小声嘟囔,定是他糊涂了。
翌日早朝。
淳延穿着一身暗紫色朝服,矜持高贵,光是站在那儿,就给人一股驰骋天下的君王气息,让人想要臣服。
他整了整衣裳,又泡了杯茶喝,见时辰差不多了,这才往保德殿走去。
保德殿共有三个门,这进殿也是有讲究的,两边稍微比正门矮小些的是侧门,中间高大宽敞的则是正门,而进殿的文武百官皆从两边侧门通过,只有皇帝才能从中间正门通过。
侧门的左右两边还伫立着两个朱红色柱子,连着上头的翘角房檐,柱子上头刻着几首远近闻名的诗句,据说是为了祭奠先人。
淳延还未到保德殿门前,便听到了许丞相的不择入耳的批判声。
“太子殿下贵为储君,本应是以身作则率先垂范,今日却足足失期了一盏茶的时间,东宫距离保德殿可以说是眼在天边、近在咫尺,太子殿下这般懈怠,这其中究竟是何缘故臣就不了而知了。”
叶尚书不甘示弱的冷哼一声:“许丞相休得胡言乱语,皇宫谁人不知太子殿下遇刺受伤,昨儿刚回皇宫,身子骨还未养好,不过今儿来迟了这一回,还是事出有因,许丞相便如此抓着不放,且百般刁难,你又是何故?”
许丞相脸色发青,语气有些不悦:“叶尚书,臣在跟皇上阐述事实,你瞎急个什么劲?”
别的大臣都识相的低头,许丞相跟太子殿下有仇闹得人尽皆知,他们二人一位是皇上的儿子,一位是深受皇上信任的文官重臣,他们两头都得罪不得,如今也没打算趟这趟洪水,只得在一旁静观其变。
淳延冷笑一声,大步走至殿内,文武百官皆朝他望去,他路过许丞相身旁稍稍驻足,抿唇一笑,话语间满是戏谑:“究竟是何缘故,许丞相难道不清楚吗?”
许丞相气的直甩袖子:“殿下这是何意?难不成殿下受伤是老臣做的不成。”
淳延耸了耸肩:“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许丞相脸色气成了猪肝色,浑身发抖,险些背了过去。
最后还是皇帝及时开口才结束了这场闹剧:“好了,都给朕闭嘴,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他把目光落到淳延身上,眼神带着探究,让人望而生畏:“延儿来了,朕听闻你受伤了,伤势如何了,可看过太医了?”
淳延拱手行礼:“谢父皇关心,儿臣已无大碍,左右不过是挨了一刀,儿臣还顶得住。”
想到此,皇帝的脸色有些不好:“到底是哪个贼子如此胆大包天,天子脚下还敢动手。”
“查,即刻派人给朕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