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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源头 ...


  •   顾暄平时住在府内的后院,谢溯整理出院内的一处杂物间,将就住下了。

      早中晚,谢溯都要检查一次妖爪,她越发确信这爪子不是顾暄的,爪子十分冰寒,连带着院内常日阴湿,可顾暄却惧寒,习性不符合。

      也就是说,有人将这爪子安在了顾暄身上。

      顾暄身在定国公府内,从小少与外界来往,谢溯的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与妖市有万般关联的顾青和。

      宅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谢溯转了几日都没有摸清边界,也没有找到顾青和,只好在宅门处放把椅子,有事没事就来这躺着,左等右等,终于拦住了正要出去的顾青和。

      若顾青和同犼兽真的有关系,谢溯无力做些什么,那可是上古神兽,谢溯找不到合适的话头,干脆在他面前旁敲侧击问起阿钧来。

      阿钧是她的第二个怀疑对象,虽然顾暄说他早年一直在西南,但想来也在京城待过一段时间,否则不会得到顾氏如此信任。

      “我同他不熟。”

      谢溯没想到他这样说。

      “我父辈告诉我,管家值得信任,我便信任,同我自己是没什么关系的。”顾青和嘲讽地笑了几声,“我第一次见他还是你来那天。”

      他抱她的时候,那人的目光怎么可能不惹人眼。

      “好好待在府里。”

      顾青和留下这样一句话,就匆匆走了。

      又过了几日的一个清晨,谢溯还睡着的时候,突然就痛醒了。

      什么东西攀到了她脸上,整张脸似乎被什么拉扯撕咬着,谢溯反射性地往脸上一拍,除了把脸拍痛了,没有一点作用。

      她的房间里没有镜子,谢溯忙跑出门,跑到附近的池水旁看脸上是长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大清早的便要下水去么?”

      身后有人问她,她却痛得不能应声。

      这故作轻松的调调,谢溯自然知道是谁。

      她走到水池边,湖水映照着她的脸。

      阿钧绕过池边的花圃,走到她跟前。

      大抵是整张脸太痛反而使人清醒,谢溯没有躲闪,直直抬起了头——她想看他的反应。

      对方显然被吓到了那么一下,最后却不知道为什么,露出一抹笑来。

      “痛?”

      谢溯点头。

      他伸手去碰谢溯的脸,“可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

      她的眼眶上悬着一朵清丽的赤色小花,阿钧一只手把它掐断,绕着谢溯转了一圈,寻到耳后的位置,一只手利落地将叶脉拔出来,痛得谢溯一下子往前踉跄几步,栽进了冰凉的池水里。

      阿钧站在岸边,他想问她还会不会做这样的事,那样啃咬生命的东西,她一次次地让它们扎根在她的身体里。

      谢溯在水里转过身,他穿着高腰的大袴,越发显得高挺。

      “为了什么?”

      阿钧“嗯?”了一声,走到岸边的石阶上坐下,“你又为了什么?”

      谢溯觉得这人简直莫名其妙,他这一扯着实把自个儿弄痛了,发作却也没理,好歹人家是帮了自己呢,她走上岸站在岸边生了会闷气,又才想起摸自己的脸。

      摸了一手的血。

      那花和那湖里的红色小花几乎一模一样,谢溯不由得想起第一次入水时湖底的枝蔓就将她缠住的事,她天生身体特殊,对妖物很有吸引力,这水里的花莫不是妖怪么?

      这样想着,她打算冲进水里再寻两朵出来。

      阿钧一把拉住她。

      “你顾青和的院子里有这些奇异的东西是正常的。”

      “是吗?”谢溯甩开他的手,往后退两步,“半夜直接袭击我我也不管?我总要讨个说法吧。”

      “你没有自己……”阿钧说到一半,似乎想到什么一转话头,“大概是到了繁殖期了。”

      “繁殖期?”

      “需要开枝散叶的季节,所以找上阿溯姑娘了。”

      “你很了解这花?”

      “说了解也了解。”

      谢溯挪挪脚,凑近了一点,身上的水沿着浸湿的褶皱留在地上,不停发出微弱的滴答声。

      “想让我告诉你的话,你先回去洗下脸吧,一会在书房见。”

      阿钧在原地站了会,过了一会像是十分忍不住,来回打了几圈突然又蹲在地上埋头念叨。

      睡觉时也该多穿点,阿溯,冷呢。

      阿钧去到书房,在里头坐了好一会,没等到人,大概是午后的时候,外头传来争吵声。

      熟悉的声音。
      阿钧沿着长廊走到府门,就看见顾青和和谢溯站在门口,一人扯着顾暄一只手臂,二人的火气蹿得旺盛,场面却有些好笑。

      比他预料中来得要快一点。

      谢溯应该是发现了那爪子和顾青和有关,直接抓着顾暄来找顾青和。

      她刚好抓着顾暄的右手讨说法,顾青和也没能使得顾暄杀她,是以僵持在此。

      谢溯看见阿钧来了,不知道为什么语气里带了点怨气,“你来帮我啊!”

      “我是顾氏的管家,阿溯姑娘,别让我为难。”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了这样一句话。

      不知道谢溯怎么想的,竟然把顾暄的手放开,往他这边走过来了。

      真蠢。

      不出意外地,被那人的手掌刺穿了身体。

      谢溯愣在原地。

      她低下头,看见自己破了个洞的身体。

      前面、后面,似乎有微风吹过。她快没有血了,好痛,好痛。

      谢溯挣扎着抬起头,不远处的阿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太远了,她的视线也痛得模糊。她微微侧身,身后的顾青和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个阴测测笑着的顾暄。

      这一刻十分奇异,仿佛自己很久以前就在等待这一刻,她,谢溯,将死的这一刻。

      母亲走的时候,油尽灯枯的模样使得她别扭地掉下来几颗眼泪,她想着,自己从阴曹地府跑回来做什么呢,不就是为了母亲。

      母亲走了,自己活着的意义在哪里。

      不过那并未困扰她许久,谢意天天让她做这做那,很快她也没有继续去想这个问题,反而更想离开双庆镇去看外面的世界,去做个名副其实的斩妖师,不是空有本领。

      这个当头,谢意告诉她,她要嫁人了。

      谢溯问身后的顾暄,“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妖兽玄阴。”

      听到他的名字,谢溯瘫坐在地上,“我快死了,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凭什么……谢溯,这是你应得的。”

      “我没害过人。”

      我得过恶疫,但我没害过人。
      医馆里的大夫把母亲推到地上,官差不许娘俩睡废屋,她都没有恨他们。

      母亲说,不要使它传递。

      她尽力做了,她没害过人。

      “你多无知,谢溯。”玄阴又要说什么,被她一把扯住裤脚。

      “你答应我一件事……”话音未落,谢溯松开了裤脚,躺在了地上。

      玄阴抬起头,对着阿钧说:“她死了。”

      “嗯?”阿钧这才走过来,蹲到地上看她。

      “怎么死了?”

      “她死了……”理智的弦被崩坏,玄阴扯着衣领仰天大笑,“她终于死了!我把她杀死了!你能拿我……”

      一只手箍住他的喉咙。

      “为什么?她有灵珠,我可以让她活着。”

      “我……我不知道……什么灵珠……”

      阿钧低下头,这才意识到他踩在了一滩血里。

      “换颜花喝了太多血。”阿钧分析道,“是血流干了……刚好撞在一起了。”

      “你……你现在……”

      阿钧放开他。

      “你现在没办法了,谢溯死了,你没理由再让我们活得和蚂蚁一样任你左右,你……咳……”玄阴倚着门口一把椅子,喘口气继续嘲讽他,“为了她布了这么久的局,现在……”

      阿钧转过头,一双黑眸直盯着他:“谁说是为了她?”

      玄阴愣住,“她是一切的源头和中心。”

      阿钧低下头,“不是。”

      “我是为了我自己,而一切的源头,是你。”

      “你什么意思?”

      “她在找你。”

      他垂着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眼眶有些涩,心口一跳一跳的,他往下压着。

      “无论多少次,她都会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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