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玉》吉法师

73、[72]

　　我自是、笑别人底，却原来、当局者迷。
　　——宋·辛弃疾《恋绣衾》

　　.

　　「嗯？雷雷呢？」
　　一大清早睁开眼却只看见石韫玉，白瑜臭着脸哼了两声。
　　「昨天戴清浊一句话就能让你闹成那样，你家雷瑶怎么可能还敢让他在你面前说话啊。」
　　「哈啊？那也不对吧！难道不在我面前就什么都可以说了嘛？」
　　白瑜说这肯定是石韫玉给雷瑶出的馊主意，然后很合逻辑地说石韫玉根本是在欺负伤还没好的雷瑶还有无辜的自己，结论是昨天晚上石韫玉肯定幸灾乐祸高兴得一整晚没睡好。
　　「本王在你眼里到底有多么糟糕啊？」
　　被白瑜说得那么不堪，石韫玉实在是连生气的力道都已经提不起来了。唯一庆幸的是白瑜没有顺理成章地得到这一切都是他这个黑心王爷的阴谋之类无厘头的结果，否则石韫玉这时候说不定已经跑去撞墙了。
　　「很糟糕啊。」
　　从认识石韫玉开始就始终觉得他很糟糕，所以白瑜这么说的时候丝毫不认为是说了什么过分的事情，对于石韫玉因此露出的那副似乎受伤了的表情，也习惯性地当作没看见。
　　反正在自己这里受的气，十五王爷回过头就会全撒在何安息身上吧？虽然很难确定他会不会越迁怒反而被惹得越生气。
　　「……本王对你难道不够好么？你用得着每次都这么打击我嘛。」
　　「没说你不够好，只是搞错对象而已。」
　　石韫玉不明白白瑜干嘛摆出你真笨的态度，又想不出自己哪里会让他不满，最后也就只是把全部都归结在雷瑶不在这里这个原因上。
　　「本王替你把雷瑶找回来就好了吧？」
　　「才不好。」
　　咦？石韫玉以为自己听错了，却看见白瑜脸上「你笨死了」的神情愈发明显了。
　　「你去把雷雷叫回来了，他肯定又觉得是白白任性。你故意想害白白被骂么？」
　　「你家雷瑶要是舍得为这种无聊的事骂你，那你还是早早丢了这不懂风情的呆木头算了。」
　　石韫玉一边怂恿白瑜快点把雷瑶放弃了转投自己的怀抱，一边又因为知道这是无用功而悻悻地灭了这念头，无奈地在心里戳破了自己无谓的挣扎。
　　「他是不至于会为那种事骂我啦……比起那种事，你今天好奇怪。」
　　什么比起那种事，本王分明在为你操心，你就不能表现得有点小感动？就算是装的，反正你白瑜演技高超我也不是不知道……不过石韫玉这种没名堂的抱怨还没有说出口，白瑜那张困扰的脸就横在了面前、再加上紧皱的眉间有那么一星半点的不安，让他一时错觉自己此刻说什么都在为难白瑜。
　　明知道对方是装出来的，也无法无视。石韫玉觉得自己对上白瑜真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
　　「本王怎么奇怪了？」
　　「你今天对我特别不耐烦。」
　　尽管没有生气，语气也没有很生硬，但白瑜感觉得到对方有些疲于应付。他怎么想也不认为是今天的自己特别难缠，所以原因肯定是石韫玉比较奇怪。
　　他猜想是石韫玉昨天夜里又和何安息吵架了。不过既然现在何安息不在场，白瑜也懒得替他抱不平，最多就是对自己居然因为别人的事被迁怒这一点稍稍有些不满，随口就对着石韫玉抱怨了两句。
　　「我才没和他吵架呢。」
　　「那就是你在单方面对何先生发脾气。」
　　反正向来是那样的发展，石韫玉对上何安息没可能占得了上风，而且只要何安息没那个意思、就算石韫玉真的努力想要和他吵架大概也根本吵不起来吧，白瑜有时候还真是蛮同情他的。
　　不过归根结底还是笨笨地去招惹何安息却没想过要负责任的石韫玉不好。——当然也很可能是他根本就不知道应该负起什么样的责任吧。
　　「总之是你不好。」
　　「哼、本王还觉得你今天对本王特别不客气呢。」
　　连装个乖讨人欢心的力气都省了。石韫玉虽说是习惯了白瑜的毒舌，但也不知道是自己今天比较敏感、还是白瑜还没从昨天晚上的坏心情里恢复过来，总觉得是无法一笑了之的程度。
　　「才没那回事，我又没哪天对你客气过。」
　　「你啊！这种话别用那么率真的表情说出来！」
　　他想要生气，抬头就看见白瑜因为他被堵得憋气的表情开怀地笑起来。结果，本来就只不过是虚张声势的怒气立刻烟消云散了。

　　反正他这辈子都算是栽在白瑜手上了，他早就认命了。

　　「看上你真是本王的失策。」
　　好歹也应该看上一个知道对王爷的权威稍稍让步的家伙啊。石韫玉却也不是真的后悔，要不是白瑜，他也不会知道自己居然会对某个人念念不忘到这个地步。
　　就算早就已经放弃了与白瑜终成眷属的愿望，这种意外的专情也还是连自己都快感动不已了。

　　白瑜耸了耸肩，收拾起脸上恶作剧得逞似的笑容，扑腾着眼睛表情天真地鼓起了腮。
　　「你今天心情不好，我不和你计较，也不要和你说话了。少瑕呢？」
　　「本王心情确实不太好，不想告诉你少瑕去哪里了。」
　　既然白瑜毫不犹豫地对着自己装起了幼稚小孩，石韫玉也摆出逗小孩玩的表情，开着玩笑等他开口抗议。
　　「嘁、你是小孩子啊，心情不好就不理人。」
　　「只有白白你没资格这么说别人。」
　　「反正是你不好！」
　　「算了算了……少瑕在忙着看管欧阳呢，一时半会没办法过来陪你。」

　　毕竟雷瑶他们和戴清浊之间可能会讨论的那些话题并不合适让欧阳旁听，所以前一天晚上雷瑶就让雷少瑕把欧阳带回帐子里去锁起来了。

　　「欧阳？他不是锁在那里么？干嘛要少瑕看着啊。」
　　「你以为少瑕和你一样就知道偷懒么？再说了，锁着有什么用？要是想逃，连本王都能替他想出不下五种办法逃跑。而且、」
　　比起欧阳会不会逃跑，石韫玉其实更担心他会自寻短见。虽说本来欧阳的生死他也没什么所谓，反正郝潜蛟本人也已经扣下了。不过想到白瑜在军营里，石韫玉觉得那种可能会吓到他的事还是尽可能避免比较好。
　　看见石韫玉说到一半突然停下，白瑜不解地歪了脑袋。
　　「而且什么？」
　　「我想少瑕应该也挺乐意照看他的。」
　　「啊？为什么？比起白白，难道少瑕就更愿意和那个人在一起么？」
　　雷少瑕当然是担心欧阳有什么事雷瑶不好交代啊。不过这种事和白瑜也说不明白吧，石韫玉轻易就放弃了解释的努力，耸了耸肩。
　　「总之这事本王也做不了主。」
　　「你不是王爷嘛？」
　　「你就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想起我是王爷吧。」

　　既然是雷瑶让把人锁在雷少瑕眼皮底下，这事石韫玉也不方便插嘴。何况石韫玉又不是笨蛋，就算不高兴去顾忌雷瑶的立场，也会动脑筋想一想：万一自己真的听了白瑜的撺掇让雷少瑕把欧阳带回了这里，等下雷瑶一脸勉为其难地说您起码应该知会我一声的时候，白瑜会怎么做。——他肯定不可能老实地承认是自己出的馊主意吧？肯定会把什么都怪到他那个不知所谓的「王爷脾气」上面吧。——就算是笨蛋，也知道那么做是完全的自讨苦吃。

　　石韫玉不是那么介意被白瑜冤枉，却也并不乐意明知结果跑去撞墙玩。

　　「至少我想起来了啊。」
　　听这语气白瑜是还想要石韫玉表扬他一番。
　　「是是，还真是令人感动。」
　　「一点都不诚心。」
　　白瑜虽然对他的语气不太满意，却也没有继续要求他重来一遍。
　　「真是没办法……那我就勉勉强强让你陪我半天好了。」
　　「哈、那还真谢谢你了。」
　　其实石韫玉想要留在这里也不需要得到白瑜的批准，不过听白瑜这么说他还是心情挺好的。
　　「不用客气。」

　　仿佛轻易就为自己的魅力折服了的石韫玉让白瑜不自觉地同情起了何安息。其实平时虽然会觉得何安息的行为思想都让人难以理解，但有些简单明显的地方白瑜认为还是很好懂的。
　　比如有多么喜欢某个人之类。
　　不过那么多年以来，白瑜还是最近才发现，原来石韫玉是个天然呆，而且是异常迟钝。

　　「那我们找点事做吧。」
　　但就算知道必须有人点醒石韫玉才行，白瑜还是没有替他们两个做月老的打算。他自己的事情都还一头乱，才没有空闲去给别人帮忙呢。
　　「可以啊。白白想干什么？」
　　石韫玉还是一如既往的，对他摆出几乎有求必应的表情。
　　「……我想和雷雷说话啊什么的。」
　　「可是你又不肯让本王去找他。」
　　而且刚才白瑜说的明明就是「我们找点事做」、那和雷瑶会有什么关系？石韫玉干脆地否决了，说了句我们别管雷瑶了之类的话，然后就看见白瑜灰了脸说他欺负雷瑶不在场。
　　完全逻辑不明。石韫玉觉得无视这件事，伸出手轻轻拧了几下白瑜的脸颊。
　　「除了和雷瑶说话，你就没有别的想做的事了么？」
　　「和少瑕说话？」
　　「雷瑶听到你这么说应该会高兴的吧。」
　　唯一的问题就是雷瑶大概不会知道自己为什么觉得高兴吧。明明老实承认自己喜欢白瑜就轻松了啊，干嘛非要逞强呢。
　　石韫玉不明白雷瑶的心情，而且也不是太想要明白。
　　「为什么？」
　　比起雷瑶逞强的原因，石韫玉更好奇白瑜到底是聪明还是笨。口口声声要和雷瑶成亲，结果连最基本的地方也没有搞明白，事实上就算完败也怪不得别人吧。
　　不过石韫玉不会让事情变成那样。就算错的不是自己，他还是见不得白瑜掉眼泪。
　　「小孩子不用明白。」
　　「那从一开始就别说啊。你都已经说出口了，我会一直都很介意的啊！快点给我说清楚！」

　　「你们几个，对本王用的都是什么语气啊！」
　　昨天晚上被何安息压制了的记忆突然之间又从心底的某个角落里冒了出来。
　　石韫玉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然后立刻就后悔了。他摆着无所谓的表情，却很小心地打量着白瑜的脸，生怕他因为自己一时不小心就掉了眼泪。
　　可是白瑜却只是有些意外地看着他，片刻之后嘟着嘴说你看你看我就说你今天脾气不好吧。
　　「何先生昨天晚上怎么欺负你了？一大早的就像吃了炸药似的。」
　　白瑜很想见雷瑶，不过反正也不用担心雷瑶会跑掉，所以现在他更感兴趣的是石韫玉和何安息的事。
　　「你也知道是你家何先生在欺负我啊！」
　　说出这句话的瞬间石韫玉就觉得自己好像和白瑜同样等级了。但就算后悔也没办法把说出口的话再收回去，石韫玉只能在心里暗骂两句，等着白瑜嘲笑自己。
　　可是白瑜还是没有照他料想的那样给出反应，反而只是愣愣睁大了眼睛摇摇头。——啊、昨天何安息好像也说过了，白瑜在雷瑶面前和平时的样子其实完全不同。所以现在这样的反应大概反而是正常的吧。
　　石韫玉因为自己似乎被白瑜归类到了毫无特别的那一类里去这个事实而有点受打击。
　　「何先生从来不欺负讨厌的人。」
　　「你是想说他居然是喜欢本王的么？」
　　「嗯。」
　　白瑜很肯定地点了头。
　　「这是个笑话么？」
　　「——你真是笨死了的。」
　　真是不想同情他啊，笨成了这样，不管怎么被欺负都是活该吧。白瑜重重地叹了口气。

　　.
　　「白白，你怎么又跟王爷闹别扭了啊。」
　　掀开帘子的同时雷瑶就听见白瑜一副不耐烦的架势抱怨石韫玉太笨，他在心里无奈地想，其实石韫玉是真的很笨，明知道白瑜不吃他那一套还学不乖，被说成笨也是自作自受。
　　「因为他很笨！」
　　「好了好了、」
　　他还说上瘾了啊。雷瑶苦笑了起来。
　　「再怎么样也不用那样说王爷啊……不过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事啊？」
　　本来想替石韫玉开脱说他可能有别的考量，不过连他们到底在说什么都不知道，随便找借口说不定还会弄巧成拙吧。雷瑶看着白瑜微微眯起眼睛跑到自己面前，一副不乐意的样子。
　　「我们在说何先生的事。石韫玉说何先生不喜欢他。雷雷你说，他笨不笨？」
　　「啊？」
　　何安息不讨厌石韫玉这一点雷瑶很清楚，不过也仅此而已。以此为理由说石韫玉笨，就连雷瑶也没办法认为白瑜占理。
　　「雷瑶你也听不懂他的话吧？」
　　石韫玉向他要求支持，雷瑶却也不打算不明不白的就和他统一战线。
　　「什么嘛……那、我们不管他们两个的事情了。」
　　大概是发现了雷瑶为难的表情，白瑜轻易就放弃了这个话题。
　　「雷雷，你让少瑕把那个人带回来好不好？这样少瑕也能陪陪我……」

作者有话说

　　啊……没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