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锋》掠过

3、Chapter 3

　　但当他看见方怀宁像个叫花子一般坐在台阶上吃糕点时，本来强压下去的火气又熊熊燃起。

　　他偌大的王府，是连一把椅子都没有吗？

　　方怀宁从进入王府的那一刻起，便时常保持着警惕心，此刻就算吃着糕点也不例外，所以当沈听阑走近时，他虽然知晓，但仍然假装不知道。

　　方怀宁时时刻刻谨记着，他现在可是一个什么本事都没有的侍卫，是无法敏锐地察觉到有人接近的。

　　沈听阑语气不善：“谁让你坐在这吃东西的？”

　　方怀宁抬头，对上沈听阑的目光。

　　他的眼中满是无辜与错愣，嘴角还挂着糕点的残渣，偏偏在这种气氛诡异的场景下，他的两颊还不合时宜地鼓动了一下。

　　还不忘嚼了两下。

　　沈听阑面无表情：“……”

　　“我……”方怀宁晃了晃脑袋，局促不安地放下糕点，“方大哥，让……让我来吃糕点。”

　　方怀宁像是想到什么，眸中染上一丝害怕的情绪：“您……您不知道吗？”

　　“知道。”

　　“那……那您过来，是来看我吃糕点的吗？”

　　沈听阑：“……”这小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王爷冷冷地扫了方怀宁一眼，后者便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那、那您……”方怀宁有些着急，生怕说不出一点圆场的话会被打。

　　“杖毙”这个词还在他脑子里转悠，实在是很难忘记。

　　“本王只是路过这里，没看清是你，从远处看，以为是有个叫花子遛进了我的府上。”

　　方怀宁求生欲十足地巴结道：“王府守卫森严，一……一般人进来，堪比登天。”

　　但这句话听在沈听阑耳中又是另一种意思了。

　　沈听阑冷冷地说：“说得真对。”

　　他故意曲解方怀宁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本王笨到连这点都想不到吗？”

　　方怀宁：“……”这个臭脾气的王爷最擅长的除了发脾气，莫不是就是误解他人的意思了吧！！

　　“不……不敢。”方怀宁磕磕巴巴道，心里想着这时候是不是应当跪地求饶。

　　如是想着，双腿一弯，当即就要跪下。

　　“谅你也不敢。”沈听阑扫了他一眼，“跪什么跪，你是我的侍卫，犯错了我打你消气便是，用不着跪。”

　　方怀宁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是……”

　　“怎么，怕挨打？”

　　“怕……”方怀宁嗫嚅道，“怕极了。”

　　沈听阑很满意他这个态度：“知道怕就行。总之，在这府中，全都听我的就行了。”

　　方怀宁点头： “是。”

　　“膳房还有几个糕点？”

　　“还有两个荷花酥，两个芙蓉糕，和一个……一个海棠酥。”

　　记得一清二楚，眼里心里都是吃的。沈听阑无语地想道。

　　“待会全都吃光。”

　　“啊……是，是是是！”方怀宁霎时两眼放光。

　　沈听阑嫌弃地别开目光，等方怀宁吃完手上的荷花酥，吩咐后者进膳房拿糕点的时候，顺便搬一把长椅出来。

　　方怀宁不明所以地照做。

　　“过来。”沈听阑坐下后，拍了拍身旁的空位，“坐。”

　　“王……王爷……”方怀宁磨磨蹭蹭地走过去，只沾了一块儿小地方坐，“您……您……”

　　“嗯？”沈听阑懒懒地抬了抬眼皮，眸中迸发出危险的光芒。

　　方怀宁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斟酌用词：“您……您是要我陪您赏月吗？”

　　沈听阑看着方怀宁天真的神情，竟然有些晃了神，他不自在地轻咳了声：“因为你，今夜赏灯的雅兴全没了，现下我来了兴致想要赏月，你难道不该陪我吗？”

　　“这是应该的。”方怀宁郑重地说道，“您是王爷，别说赏月了，现在若要我赴汤蹈火，定当……”

　　拍马屁的话还没说完，后脑勺便被毫不留情地用力拍了一下。

　　“以后若再让我听到你拍马屁，有得你好受的。”沈听阑冷冷道，“我身边已经有个拍马屁的一等高手了，不需要多添你一个。”

　　方怀宁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个“高手”是谁。

　　“知道了……”他揉了揉无辜遭殃的后脑勺，闷声应道。

　　“你好好坐着，安静吃你的糕点就行。”

　　“好……”

　　于是在相对无言的安静的环境之中便有了窸窸窣窣的拆油纸的声音，和刻意压低的咀嚼声。

　　“腿不要晃。”沈听阑瞥了坐没坐相的人一眼。

　　方怀宁讪讪地停住了：“哦……”

　　可这腿直直地悬在空中，实在是怪酸的。

　　被警告过一次，方怀宁不敢冒着被杖毙的风险挑衅王爷的权威，只好在心里唉声叹气，祈祷这王爷尽早回去休息。

　　可惜事与愿违，一个时辰过去了，王爷似乎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

　　方怀宁在满心祈祷着王爷尽早回去的这段时间里，渐渐地迎来了睡意。

　　“醒醒。”沈听阑本意是想好好陪一陪许久未见的故人，谁知这没良心的小兔崽子竟然昏昏欲睡。

　　怒不可遏的王爷又一掌拍向方怀宁的后脑勺。

　　方怀宁无故又挨了一掌，立马便清醒了，吓得将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大腿上，视线紧盯前方不敢乱看。

　　沈听阑被逗乐，酝酿中的火气霎时散了：“本王有那么可怕吗？”

　　“王爷并不可怕……只是威严尚在，小人内心有些惧怕……”

　　“小人？”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自称？

　　“草……草民？”方怀宁拿捏不准。

　　“你叫什么名字？”沈听阑又想敲人脑袋了，但一想到这些词语定是从市井中学来的，心一下就软了。

　　“方……方槐。”方怀宁把自己方才对方隋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名字倒是取得不错。”

　　方怀宁嘿嘿笑：“谢……谢王爷。”

　　“可惜人笨了一点，糟蹋好名了。”

　　方怀宁：“……”

　　他表面委屈，实则暗暗磨牙，在心里把沈听阑打了一顿又一顿。

　　沈听澜高兴了，总算想到要“放人”了。

　　他站起身的同时，睨了一眼方怀宁：“可知你的房间在何处？”

　　方怀宁摇了摇头，没人同他说呀……

　　“我带你去。”

　　“这等小事哪能劳烦王爷，小人就算找不到房间，随处在庭院中将就一晚便是，这夜凉了，王爷还是趁早回去休息较好……”

　　“天色尚早，无妨。”沈听阑边走边说，“夜里是挺凉，明日我让方隋带你去做几件衣裳，免得你日后以受了风寒为借口逃避习武。”

　　方怀宁跟在沈听阑身后，撅着一张能挂油壶的小嘴，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