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散》裤子菲菲

7、讹火

　　眼见十一要说更加不可细思的言论，沈韩杨放下了手里的话本，向毕方拘了一礼道：“冒昧打扰，还望见谅。”
　　毕方仔仔细细审视来人，沈韩杨也站的端端正正，任他的眼神在自己身上走了几个来回。
　　只见毕方看完了沈韩杨，低头又看向了十一，问：“你刚刚说什么？”
　　十一刚要张嘴，裴显从小孩儿后方出来，拱手道：“在下裴显，字令仪，上郡人士，此次与同伴前来，是为金乌聚集之事。”
　　毕方似乎还在纠结十一的话，楞了楞，才望向裴显道：“金乌聚集？那不是话本里的故事吗？”
　　毕方领着几人回到了那个写着“瑶碧福地”的正厅。左右无桌椅，地上还散落着几册话本，毕方看着那些封面写着《长安俏佳人》、《落魄名妓两三事》、《黄土高坡情事录》的书，微微愣了神，随后便拿起了一本画着美艳少女的《红罗帐内》。
　　裴显只见毕方看了看封皮上衣着稀少的女子片刻，正想着要不要继续说明自己的来意，忽的便闻见了一股烟味儿。左右一看，是从毕方手中的话本边缘冒起来的。
　　裴显：？！
　　等到明火出现时，一小半话本已经全黑了，无法挽救。
　　亏得十一眼疾手快，小短手夺了话本就往出跑，裴显回头一看，只见十一熟练的将话本扔在院子焦黑的土地里，明火渐灭，话本渐渐与院子的土地融为一色。
　　十一蹲在烧糊了的话本前，摇了摇头，五条小尾巴委屈的耷拉着，微微叹了口气。
　　裴显知道为什么，十一说过这本书封皮上画的姑娘让他感受到了些许母爱，他现在也许在悼念逝去的母爱吧。
　　而毕方这边......想必刚才，就是传说中的讹火了。
　　这几天听十一话里话外的意思，毕方只要心神激荡，便有灵力溢出，周围便会起火，越是激动，火势越大。
　　裴显不知道看了这种淫画，话本只是冒烟而已，到底算是激动还是平静，不过，亲眼见到十一所说的“看卿卿吟会着更多的火”的类似场面，心情还是一言难尽的。
　　不过肯定有的，是一种......荣幸的感觉。
　　看啊，那个着火的话本，我写的！
　　毕方在话本被抢后，面向二人直接盘腿坐在了地上，又对着二人比了请坐的手势，裴显和沈韩杨便围着坐了下来。奇怪是挺奇怪的，毕竟稍微有些家境的，也很少有人会领着客人坐地上谈话。但几人都不是计较这些事情的性子，便也无人说道什么。
　　“失礼了。”毕方丝毫未觉羞愧，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声音也是淡淡的，似乎也只是出于礼节：“你继续说吧。”
　　于是，裴显便认认真真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金乌散是真实发生的事情。”裴显开门见山的道：“重新介绍一下，在下抚溪，在十大金乌里排行老四，裴显是我这一世的名字。”
　　裴显边说，边注意着毕方的神色，只见毕方偏头认真听着，便继续说了下去：“既然你听过金乌散的故事，想必也知道，金乌们若想回归天位，就要找到自己散落人间的所有同胞。我们二人此次前来，便是......”
　　毕方将双手拢在袖子里，听到这，眉眼一抬，顺口接了下去：“怀疑我是金乌之一？”
　　裴显点了点头。
　　“有何凭证？”
　　“金乌转世拥有强大火系灵力，大人灵力丰沛，讹火之相世人皆知，故......”裴显说到这，摸着失去虚假的母爱后默默坐在自己身边的十一的小手，皱了皱眉头，没有再说下去。
　　证明别人是金乌是裴显最头疼的事了，甚至超越了寻找金乌本身。寻找金乌至少有突破点，搜寻天下用火的高手，总能网到一个。但证明是却毫无办法的，天帝未给任何线索，天上每日勤勤恳恳早出晚归的濒河也是个不靠谱的，什么提示都不给，所以裴显内心深处是最害怕他找金乌时别人问他：你怎么证明他就是金乌转世呢？
　　我也想知道啊！
　　你问我我问谁啊！
　　我这不是猜的吗！
　　“故什么？所以说，你们只凭推测就跑来了？”毕方有些惊讶。
　　“仅凭推测，足矣。”沈韩杨开口道：“世间并无确切的确认金乌的方法，故而，我们只能依靠推测。你是也好，不是也罢，只是也许二字，便足够我们跑一趟了。”
　　“虽说我降生的时日确实与后裔射日相距不远，可听闻金乌不是转世成人吗？我可是神兽啊。”
　　见毕方十分认真的说自己是神兽，眼神坚定，面色毫无玩笑之意，裴显默默的把马上要脱口而出的：“你不是凶兽吗？”这句话吞回了肚子里，思忖片刻，道：“你火系灵力淳厚，降生时日又正巧是射日同期，你就一点儿也不怀疑吗？”
　　毕方一愣，拢在袖子里的手搓了搓，安静了下来。
　　裴显和沈韩杨也没有说话，静静的等着毕方下一步的反应，房间里只有席地而坐的几人清浅的呼吸声。
　　突然，还未上漆的雕花屏风上火势骤起，火舌瞬间便窜上房梁，本就不大的正厅，不须片刻，便堆满了滚滚浓烟。
　　毕方神火可不是开玩笑的，沈韩杨和裴显在火势渐大时便出了房门。
　　“大人！冷静啊！”浓烟中，传出了十一焦急的声音：“大人，跟我深呼吸！”
　　“深呼吸什么呀？到处都是烟，你也不嫌呛人！”毕方可能也有些焦躁，不知对着哪儿喊了一句：“别烧了！”
　　然后火焰窜的更猛了。
　　在门口挂着的“瑶碧福地”终于被火舌舔干净的时候，毕方和十一从门里出来了。毕方不会受火伤，十一看起来也像是习惯了这种场面，所以二人步履从容，整洁干净，全然不似从火场中走出，悠闲的像是要去市场买菜。
　　出了门后，十一转身对着烧的正旺的正厅，怒气冲冲的对毕方道：“大人临走前，说好了回来把房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造最好看的床榻桌椅！结果呢？连房子都没了！哼！”说完后，还跺了跺脚，背对着毕方抱着自己的胳膊，若是动作不那么奶，应当是很有气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