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散》裤子菲菲

14、同床

　　次日，鸓睁开双眼便看见了毕方额间的火焰红纹。
　　知晓毕方这个时辰绝对不会醒来，鸓便放心大胆的盯着人家看。
　　这是第一次他与别人在一张床上睡觉，这感觉，还挺奇妙的。
　　毕方的睡相着实不太好，根本没有在别人家的自知，头发与里衣睡得散乱就罢了，一只胳膊还搭在自己身上。
　　话说这人是怎么回事，怎么连里衣都是红色的？就算他涉世不深，也知晓这件事情发生在男性身上有多奇怪，难不成，他今年是本命年？灵兽活了这么久，有这种说法么......
　　等等。
　　鸓看了看他们现在亲密的姿势，毕方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腰上，脸颊在自己的耳侧，呼吸间，鸓能感觉到自己耳边轻柔的痒意。
　　他们这样......他们这样......
　　算是......
　　算是......
　　朋...朋友了吧。
　　一般来说，陌生人之间，是不会一起睡的吧，也不会日日在一起，聊天做饭的吧，也不会约好下次再来家里住的吧。
　　他虽从未交过朋友，但......但他们，现在应该，应该就是了吧。
　　想到这里，鸓激动不已，自己活了千年，终于有朋友了，真是好极了，这个朋友还说好了之后再来见他，哈！真好！真是太好了！
　　鸓的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挑，怎么也下不去，索性真的出声笑了起来。
　　“高兴什么呢？”耳边突然响起了毕方的声音，随后一只手抚上了他的脸颊，指腹在他嘴角轻轻擦了擦。
　　鸓有些惊讶，立马收敛的笑容，看向毕方。
　　本来准备挥开毕方的手也没有动，都是朋友了，摸摸脸又何妨。
　　“你笑起来真好看，以后开心了，就多笑笑。”毕方还没有完全清醒，声音都有些沙哑：“怎么，我要走了，这么开心啊。”
　　毕方在这些天的相处中，也稍微知晓了和鸓相处的技巧，说出一句话，等个不长时间，鸓就会回应的，虽说只是几个字，但毕方就想让他多说说。而且相处久了就发现，他也并不像表面上冷冰冰的样子，鸓是个很温柔的人，所以自己一些出格的动作，他也都能容忍。看，自己刚摸了他的脸，他不都没什么反应吗？话说刚才的手感真好，还想摸摸......
　　鸓努力思考着怎么回应刚才那句话才能不让毕方误会，想半天，还是简单粗暴的说：“不是因为这个。”
　　“那因为什么？”毕方摸完了鸓的脸后，随手又将胳膊搭在了他的腰上。
　　鸓撇过头去，不说话了。
　　毕方看见他不想回答的样子，也不逼他，自顾自的说道：“今日醒的真是巧，既看见了你笑的样子，又听见你说了这么多字。”毕方掰着手指：“不，是，因，为，这，个，六个字了，真不少。”说完后，又往鸓身边靠了一点，两人几乎是贴着身子：“小鸓，问你个事儿呗，你觉得我怎么样？”
　　谈心？？
　　鸓的脑海里瞬间蹦出来这两个字。
　　据说，这是人类熟悉了之后必备的交际项目，可以拉近彼此的感情，增加友谊的牢固性。
　　鸓从未与别人谈过心，想必，实话实说便可，于是，轻轻点了点头。
　　“点头算什么？说话。”毕方催促道。
　　鸓只好张口：“很好。”
　　“有多好？”
　　多好？非常非常好，是他见过最好的人，也是他第一个朋友，和毕方相处很舒服，很开心。
　　可这么多字，鸓不确定会不会有那句话不合适，只好秉持着少说少错的原则道：“非常好。”
　　“这算什么回答？”毕方虽然嘴上埋怨，但身子扭了扭，脸上的表情也飞扬了起来：“我是舍不得走的，但我家的崽从未离开我这么久，我若不回去，他大概是要想的，这孩子，离了我就是不行。不过，我这次回去瞧瞧他而已，想必也花不了多长时间就又来打扰了，鸓兄，你愿不愿意我过来？我住在这你会不会嫌我烦啊？”
　　鸓摇了摇头。
　　“说话啊，摇头是什么意思？”
　　“不会。”
　　“不会什么？”
　　“嫌烦。”
　　“嫌谁烦？”
　　“你。”
　　“啊？你嫌我烦啊？”
　　“不......”
　　清晨逗完鸓，毕方只觉心情舒畅，又聊了几句便搂着鸓再次睡了过去，毕竟这还不是他的起床时间。
　　鸓也很开心，这下，他们可真的是在聊天了，自己说了多少？好像很多很多字吧。
　　正当鸓起身想要像往常一样起身时，突然觉得头皮一紧，仔细一瞧，是自己的长发有一半压在了毕方的身下，将它抽出来，毕方会醒的吧，鸓想了想，便又躺了下来，腰间是毕方搭着的胳膊，耳边是毕方清浅的呼吸，鸓笑了笑，便陪着毕方一同睡了过去。
　　午时三刻，毕方醒了，简单的收拾后，便回章莪去了。
　　鸓自毕方走了之后，又回到了以前的生活，溜溜弯儿，爬爬山，钓钓鱼，做做饭，过了千年的日子，如今有些不是滋味，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自己以前的日子，还真是无趣。
　　他还是想见人气儿，于是又去了那个繁华的城镇，在城镇的客栈开了间房，住了一晚，听着外面喧嚣的尘世气息，鸓睡了一个还算好的觉。
　　次日回翠山的途中，他有些失望。
　　这么久与毕方的相处，他还以为自己的交流能力有所长进，结果......别提了。
　　再等了两日后，鸓终于再次见到了毕方。
　　毕方左右手各拿了一个包袱，献宝似的给鸓看。
　　鸓翻了翻，左边那个包袱里是一摞书，他打开一看，都是画。
　　“这个是给你看的。”毕方解释道。
　　鸓又翻了翻右边那个包袱，里面也是一摞书，他打开一看，是话本。
　　“这是我要读给你听的。”
　　鸓只当毕方有这种特殊的爱好，便也没有对此发表什么意见，只说了一句自己早就打好腹稿的话：“路上可还顺利？”
　　“顺利，顺利的。本来打算看看那小子就回来，但是一个不小心把房子烧了，重建房间花了不少时间，所以才这个时候来。”毕方一边整理那些书，一边道：“托了讹火的福，我现在盖房子的本事越来越大了，简直能称为鲁班在世。”
　　毕方做木工的手艺，鸓是见识过的，上次来翠山的时候，毕方嫌弃家里的桌椅太过陈旧，在他的同意下，都换成了毕方亲手做的，漂亮精致又耐用，鸓十分喜欢。鸓还依旧记得毕方砍了几棵竹子，在门外忙碌的样子。
　　夜里，毕方又蹭上了鸓的床。
　　“我很想你。”毕方抱着鸓，轻声说道。
　　鸓想，朋友之间，想念是应该的。
　　“我在章莪都睡不好，还是你身边让我安心。”
　　鸓想，毕方在别处要控制自己的灵力不外泄，自然是睡不好的。
　　“我每天都想回来，想见你。”
　　鸓想，我也是。
　　“我想听你说几句话，随便说什么。”
　　鸓想，这就触及到我的知识盲区了。
　　随便......随便应该说什么......
　　不愿违毕方的意，鸓只好仔细想了很久，然后道：“额......你给我读话本吧。”
　　事实证明，好习惯的养成需要接连不断的坚持，而坏习惯的养成只需要一晚上。
　　毕方拿来的话本都是讲男女情爱的，鸓很喜欢听，一听，就听到了丑时的尾巴，第二天便如毕方一样，睡到了日上三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