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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审判(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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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抬头就可以望见的那一份阴云密布,宣告这一天的科特布斯似乎注定会有一场倾盆大雨降临。
我这算是出狱了吗?
随着时间的推移,听见繁杂的雨水滴滴答答地落在河面上的声音,再次蒙上眼罩的沧弦并不清楚今天自己会被刑狱部的人带到哪里去。不过在她心中也有一种相当模糊的预感,这件处理起来相当麻烦的事情,大概也会在这几天内得到一个属于它的结果。
“让您久等了,摇光殿下。您现在可以将它取下来了。”
“哦。”
她在摘下眼罩后立刻转过头朝马车窗外望去,顷刻间映入她眼帘的便是那坐落于施普雷河畔旁的一栋高耸而又独立的建筑。这座看上去十分之宏伟的殿堂采用了标准的哥特风格,数条尖拱看上去相当不整齐地排列在其顶端,在那之下隐藏的则是无数根双圆心肋架券将整座殿堂完美地支撑了起来。
这样意味不明但特点显著的美感令人从远处望去的时候总会产生一种莫名的臆想,就好像是这座建筑也拥有着属于它全身上下的完整骨骼一般。
沧弦在此之前并没有来过这里,因此也自然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但单是从这栋殿堂的外观上来看,就已经不太像是来到另一座用于关押她的牢狱了。单不论在她的认知中柏林并没有这样的一个地方,况且这些刑狱部的人又怎么会好心到把她送回柏林。
那剩下的唯一可能是...
还没等沧弦继续思量更多,剧烈的眩晕感便令她不自觉地捂住了脑袋,急忙紧闭上双眼想要尽快将其抑制。这若即若离的晕动症总是在她最不希望其出现的时候徒然发作,她本以为在这些天里自己早已习惯了马车上的颠簸,但此时此刻却又一次陷入到了这种相当难受的状态之中。
所以为什么会如此不习惯呢?
啊。仔细想想,这些年来每次发病的时候林檎似乎都陪在我的身旁,居然给了我一种只要一不舒服就可以依靠她的错觉。
我本以为自己已经变得很成熟了,可是在她回来之后我却感觉自己好像更依赖她了。
可是那一天,我有好多话都没来得及对她说。我好想她,想现在就见到她,把一切都好好地告诉她。
因为我不想让她担心,这也同样是为了让自己安心一点吧。
“摇光殿下,您看起来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您还好吗?”
埃里夫那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问候话语即刻便传了过来。面前的这个女孩虽然在前几天对他们的行动相对来说都还算配合,但也不好说她就真的不会在这最后关头耍什么花招。此时的埃里夫只想在按照任务指令将其送达至这里后赶紧离开,避免夜长梦多。
要是在这之后伊芙真的会展开报复的话,他无论如何也一定要赶紧撇清自己和这件事的关系。那样可怕的怒火,别说是他,就连他身后的那位高层也是完全承受不起的。
“我没事,出发吧。”
“好,那么请随我来。”
走下马车后,沧弦便迈着仍然有些不太稳健的步伐跟随埃里夫进入到了那栋殿堂之中。不得不说这堂内的装饰实在是略显浮华,一幅又一幅的古典壁画装点着偌大的厅堂。抬头望去,只见那一颗又一颗的水晶吊灯高高悬挂在肋架拱顶之下,随时都闪烁着十分耀眼的光芒。随着她的目光一转,浮现在她眼中的则是一段看上去相当宽敞的曲线楼梯,直接通向第二层。
还真是挺漂亮的呢,这里会是哪个家族的议堂吗?
“摇光殿下,各位大人都已在二楼的第一个议室中等候您多时了。我就将您送到这里吧,这次有过不少冒犯到的地方,还请殿下多多包涵。”
“我知道了,你且退下吧。”
“是,摇光殿下务必好好保重。”
各位大人?还真是有些好奇这次都来了哪些人呢。如果我猜的不错,他们的大多数聚集在这里的目的也无非就是要展开对我的审判,借此来削弱伊芙大人在盟会的权势吧。不过,我才不会让一切这么容易就如你们所愿。
她轻轻拍了拍自己那还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想赶紧将自己从糟糕的状态中调整过来。随即踏上楼梯来到了殿堂的二层。没有迟疑,也没有任何礼数可言,只见沧弦动作缓慢地向前推开了那扇紧闭着的门。
“可算是到场了啊,今天的主角儿。”
首先开口的是一位身着开襟红衣的女子,其面容上画着相当清新的淡妆,看上去相当年轻俏丽的样子。不过由于在此前的某个会议上曾有过一面之缘,对于她的身份沧弦倒并不感到陌生。这位红衣女子乃是欧洲资历最老的几位能力者之一,当今斯尔奇思克家族的族长,米哈伊尔·斯尔奇思克。
面对米哈伊尔那略带挑衅意味的话语,沧弦并没有给予理睬。她默然放眼望去,议室内摆放着一张极其干净的长桌,而围聚一桌在此等候的众人中,也有着数位她曾经见到过的面孔。
这位是罗莫格家族的族长、还有提亚希斯家族的族长...居然真的来了这么多人么
包括劳克赛德家族的长老之一,艾丽莎也于此时出现了她的视线之中。沧弦心中清楚,今天来到这里的,无不是盟会各大家族中的高层人物,这似乎也变相表明了此次事件的严重性。众人在看向她时那充满异样的眼神,并没有令其露出丝毫惊慌之色,在头晕的症状总算有所缓解之后,她便快步走到长桌旁正中位空缺的那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而在全场近乎半分钟的沉默后,米哈伊尔才终于将其尖锐的目光完全放在了沧弦的身上,向在场的所有人宣告了这场审判的开始。
“好了,既然主角已经到场了,那我们干脆就直入主题吧。各位平时都日理万机,想必也不会愿意在此浪费太多时间吧?”
见其中数位议员颔首表示赞成后,米哈伊尔才接着叙述道。
“在前几日,大英帝国的首府伦敦突然爆发了一场令人毛骨悚然的火灾,这场大火烧毁了整座伦敦城,也让大英帝国的经济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在刚得知此消息的时候我还曾以为这是一场令人惋惜的天灾,直到在前几日我收到了一份关于此事真相的报告。
据那份报告所述,伊芙座下九星之一的破军星·摇光,和西班牙珊瑚石军团相互勾结,共同参与了摧毁伦敦的行动。起初我是完全不相信伊芙的手下居然也会做出此等背叛盟会的事情,但在经过我族的多番调查后,才终于得知这位小姐的确是在九月二号的时候抵达了伦敦境内。这绝非巧合。
如果我没说错的话,火烧伦敦也正是你的杰作吧?摇光小姐,你可认罪?”
这老妖婆,居然一上来就开始胡扯吗?
“认罪,认什么罪?我承认伦敦的那场火灾的确是我所为,不过那纯属是为了尽快阻挡黑死病的蔓延。你说我与西班牙皇室勾结,可我在伦敦的时候分明就将那珊瑚石派来入侵进犯的五人悉数斩杀。就算只是单纯的为了污蔑,但凡事也总要讲些证据才能令人信服吧?米哈伊尔女士。”
不理会身旁数人在听闻米哈伊尔所言后对自己轻声的议论纷纷,沧弦立刻作出的、无比坚硬的回击却是令米哈伊尔那精致成熟的俏脸上于此时绽放出了一抹笑容。
“哎呀呀,你这张小嘴还真是能说会道啊。那西班牙帝国虽与我盟会素来无冤无仇,但其过往作为侵略者时的行为却算得上是恶贯满盈,你有所不认倒也正常。不过既然你已经承认了那场火灾是你一人所为,那么我想,洛科阿尼亚家族和乌西曼迪家族的两位族长阁下,在此时此刻也一定有许多想对你说的话吧?”
沧弦闻言即刻转过头朝另一边望去,很快就注意到了米哈伊尔口中那两个家族的族长正一同坐在长桌的一角,似乎在小声议论着什么。
在她的印象里洛科阿尼亚和乌西曼迪乃是坐落于伦敦的两大能力者家族,在这两个家族中也不乏多位B级以上的能力者。按理来说,如若他们真的愿意做出抵抗的话,莫罗尔那群人是根本不可能做到如此轻松就让伦敦完全陷落的。但在自己的城市遭到外敌侵犯的时候他们却都立刻选择了以自保为重,仿佛这座城市的安危与他们并不相关一样。
虽然他们早早地就率领家族成员搬离到了别的城市,但沧弦那无差别焚烧的真言之炎肯定还是不可避免地将他们原本的府邸完全摧毁。而想必他们今天前来这里的其中一个目的便是索要赔偿吧。
哈,这个时候倒是当真挺积极的。不知为何总觉得这实在是太可笑了。
当然沧弦并没有就这样真的笑出声来。而那乌西曼迪家族的族长诺蕾安也终于是在这一时间开口了。这位编着双发辫的族长女士此时的语气倒是十分中肯,显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 尊敬的摇光小姐,念在伊芙阁下过往为盟会做出的巨大奉献,我们实在是不愿对你多加刁难。只是家园被毁,所有还留存其中的余物也跟着被烧成了灰烬。这样的损失对于我们两家来说实在是太过重大,已经是到了有些难以接受的程度。所以在赔偿方面,我们一直以来也都相当为难...”
府邸被烧毁已经是无可争辩的事实,但实际上,基本所有可以被转移并且有所价值的物品都已在诺蕾安率领家族迁徙的时候被他们统统带走了。而现在之所以夸大自己家族的损失,也只是因为她选择了要间接帮助米哈伊尔一同削弱伊芙在盟会的地位。
伊芙作为区区一个外来者,在盟会中的地位已是如日中天,乌西曼迪作为欧洲的老牌家族,自然也是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状况长期持续下去。况且这次自己的府邸无缘无故就被伊芙的部下给整座烧掉了,在此之前甚至还没有经过任何的通告说明,这也让诺蕾安的心中一直憋了一大股火。但她并没有将这种愤怒的情绪于此表现出来。
这样做到底和对我们两族宣战有何区别?这个疯女人,简直不可理喻!
“赔偿的事情你们不必担心,我一定会给你们两家一个完整的答复。不过我还有些许问题想在这里请教一下两位族长阁下。”
“你且请讲。”
“对于‘黑死病’,想必你们也一定不会感到陌生。黑死病的制造者乃是那珊瑚石军团的成员之一莫罗尔,而这可怕的病毒也正是西班牙帝国用于讨伐大英帝国的秘密武器。
最开始的时候,莫罗尔先是把病毒种在了老鼠的身上,再让它们逐步转播给人类。以如此简单的方式,居然就能仅在短短几天之内夺走了数万人的性命。你们早就知道这一切会变成这样了对吧?
毕竟早在他们正式对伦敦发动进攻之前,你们两位就已经做足准备率全族离开了伦敦。不知道置身事外的感觉是否让你们两家感到相当舒适呢?
没错,我的确为了切断黑死病的源头而将整座城市毁灭,也很抱歉因此烧掉了你们的家园。但我真的好想问问你们,明明有盟会作为你们的依靠,为什么还要选择将自己一直以来生活的城市连同和自己一起生活的那些人们的性命,毫不犹豫地一同舍弃掉啊?!”
面对沧弦那略带茫然的责问,两名族长顿时默然低下了头,或许是不想作答,也亦或是一时间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而一直注视着她们谈话的米哈伊尔也于此刻再次发声。
“由我来替他们回答你的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