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繁又逢君》潇潇湘水

3、chapter 3

　　夫妻二人为了罗虬的终身大事，可谓是大费苦心。他们专程给罗虬上了一课，教他怎么讨女孩子喜欢，从餐桌礼仪，讲到男女的思维差异。

　　罗虬一边听，一边皱眉，直到听到“女孩子说不要，那就是要”时，再也忍不住打断，“女人都这么麻烦吗，你们不是要坑我吧？我可只想找个人照顾我，被你二人这么一训诫，倒成了我找个祖宗来照顾？”

　　罗邺道：“好兄弟听我说，得手之前，你还是要委屈下的，谁叫她们女孩子金贵呢？你学学我，我就是这么来的。”

　　罗虬看了看罗邺，又看了看元薷，似乎有点不敢相信，“我看嫂子也没这么难伺候啊！”

　　元薷挑眉望向罗邺，眸间尽是得意，仿佛在说，听见没，你能娶到我是因为你家祖坟冒青烟了。罗邺不甘示弱，回以同样的眼神，你能嫁给我，你家祖坟也冒青烟了。

　　罗虬见二人打情骂俏，轻轻咳嗽示意他们给自己留点面子。

　　元薷便回到正题，“我说的这些，你都记住了吧？”

　　“记住了，我一定按嫂子说的去做。”

　　罗隐从头到尾翘着二郎腿在茶几前磕着银杏果，眼下见罗虬被他们夫妻哄得俯首帖耳，不禁觉得好笑，“文龙，你别听他们瞎忽悠，这样的姑奶奶你娶回家干嘛，要换成我，我一天揍她三顿。”

　　罗虬连忙道：“遁山兄不能这么说，我都快三十了，我可不想继续打光棍。”

　　元薷才不管罗隐，她从头到脚将罗虬看了一遍，一边摇头一边叹气，“哎，瞧瞧你穿的是什么！”

　　“三罗”向来不修边幅，尽管小小年纪便有才名，但是却不入姑娘家的眼。罗邺自成亲后，元薷替他操持衣食住行，整个人的气质便犹如脱胎换骨般，从猥琐少年化身为儒雅的朝廷命官。罗隐虽然也猥琐，但胜在人高马大，气质出众，教人不敢小瞧了去。唯独罗虬，人长得斯文瘦弱，穿得又随意，放在人堆里谁也找不着。

　　罗虬低头瞅了瞅自己的衣鞋，“依嫂子看，该怎么办？”

　　“走，去成衣铺，我决定亲自给你挑身衣裳。”

　　罗虬看了看店内的价格标签，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他的衣裳几乎都是一两百文买的，而这家的衣裳动辄一二两银子，更甚还有十两银子的。郑元薷三下五除二便选了十件，让丈夫拿给罗虬。

　　看着罗虬心疼的样子，罗邺忍不住骂道：“差不多得了，别一副可怜鬼的样子，我们三人当中，就数你挣得多。”

　　罗虬一听，更伤心了。镇南节度使为人豪爽，好养幕僚，除了每月二十两银子之外，逢年过节还有赏赐。只是银子给得再多，终究不及罗邺身为朝廷命官。

　　按说，像罗邺这样的八品县丞，官府给配置的宅子一般是两进的，但是县长大人十分喜欢他，特地给他分配了三进的宅子。有了什么肥差，也会优先考虑到他。他虽只是个八品县丞，日子却过得比很多七品县令还要滋润。加上祖上本来就有积蓄，如今又儿女双全，红袖添香，好不令人艳羡。

　　但是为了终身大事，只能咬咬牙了。罗虬一头扎进试衣间，试完一件便跑到元薷跟前。元薷悠闲地坐在藤椅上，对罗虬做手势。

　　一通下来，罗虬已经渗出细汗，最终按照元薷的意见，配置了一整套的行头。衣裳靴袜、火镰香囊到发冠衣带，足足花了二十五两，望着铜镜里一派翩翩佳公子的模样，罗虬瞬间变得自信十足。回家之前，罗虬将新置的行头尽数换下，小心翼翼地交给书童。

　　一行人正要往回走，忽然碰到了阔别已久的同窗吴释迦。罗邺和元薷对视一眼，交换了眼神。而后三罗上前揖礼，“虚舟兄。”

　　吴释迦道：“临漳兄，遁山兄，文龙兄，别来无恙？不知三位在何处高就？”

　　几人寒暄完毕，罗邺便顺道邀请吴释迦入宅一叙。

　　吴释迦将整个身子埋在浴桶里，书童无尘提着水桶往外面走进来，“公子，这罗府也太气派了吧？”

　　“总有一天，我要住进比这更好的院子。”

　　“那是，我们公子七窍玲珑，绝非池中之物。你先前说，我还不信，见了罗大人之后，就什么都信了。”

　　“我看人不会错的，我既然来了，罗邺就绝不会让我露宿街头。”

　　“罗大人真是太好客了，他的夫人也是，看起来特别随和。”

　　吴释迦嗤了一声，“如果不是我有成人之美，他能娶到这样的美娇娘？”

　　原来，吴释迦当年也去罗虬家做客，与郑元薷可谓是心意相通，芳心互许。当时，吴释迦心高气盛，想着将来必定金榜题名，东床快婿指日可期。而郑元薷不过是个里正之女，山鸡怎可配凤凰。于是他便以读书繁忙为由，实骑驴找马之行。

　　按说，这一招他用了许多回，每次都万无一失。之前的那些姑娘个个对他死心塌地，即便后来架不住父母的施压另嫁他人，心中也对他满怀愧疚。起初，他很受用，但是后来，那些妇人生了孩子，一个个人老珠黄，想到自己年纪轻轻、前途无量一个后生被一群半老徐娘惦记，他便没来由地一阵恶寒。

　　就在他准备疏远郑元薷之时，被罗邺钻了个空子。罗邺对郑元薷可谓是死缠烂打，三天送小礼，七天送大礼，顺带还帮助郑家全族解决了立业问题。读书的，他帮忙引荐学堂；种菜的，他帮忙介绍销路。

　　但是郑元薷一早就放了话，这些都是你心甘情愿的，我已经心有所属，你别枉做好人。

　　不出两年，郑家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郑元薷也在全家的劝说之下，嫁给了罗邺。

　　吴释迦没想到的是，年已四七的郑元薷，会有如此风采，比之十年前有过之而无不及，浑然不像生了两个孩子的妇人。加之郑元薷与别的姑娘不一样，她似乎早勘破了自己的用意，有意疏离自己，一面，他未能牢锢元薷的芳心，心有不甘；另一面，元薷是唯一一条从他情网中钻出的漏鱼，此举为她平平无奇的姿色平添了不少魅力。

　　加之这些年来，他屡试不第，命途多舛，好些女子倾心于他的皮囊与文采，却因为他惨淡的前程和普通的家世望而却步。思来想去，倒不如郑元薷纯粹。此外，十年前罗邺不过是个普通的纨绔，论才智不如罗隐，论隐忍不如罗虬，若非郑元薷点拨，他何德何能居三罗之首？

　　囊中之物竟落他人之手，他暗暗起誓，有朝一日必定飞黄腾达，将罗邺狠狠踩在脚下。

　　此番，他假意与三罗邂逅，倒并非是为了郑元薷。他听说罗虬在镇南节度使门下当差，酬劳丰厚，他的才智心性样样皆在罗虬之上，因此想来碰碰运气。想到住旅店有诸多不便，便萌生了借住罗府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