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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瑞王 ...

  •   谢承郁微微勾了勾嘴角:“你不是说饱了吗?”

      卫卿宁一双眸子直往他手里信笺上瞄:“我突然觉得还能再吃点。”

      她捧过碗,一勺一勺小口喝了起来。

      一碗碧梗粥喝完,卫卿宁觉得自己要撑坏了,肚子都圆滚滚了起来。

      她侧着身,一手轻轻摸了摸撑得圆滚滚的肚皮,一手朝谢承郁伸出。

      谢承郁扬了扬眉,状似不解。

      “你知道那是我的信。”卫卿宁小声嘀咕。

      谢承郁没应,他看了一眼天色。

      窗外,雨歇晚霞明,风调夜景清。

      “先出去消消食。”

      信还在他手上,卫卿宁自己也撑得难受,便没拒绝。

      谢承郁的这座宅子不算很大,但贵在雅致清幽。庭院中心有一口莲花池,已是初春,莲花种子悄然发芽,小片青嫩的荷叶随风微微摇晃。

      卫卿宁突然叹了口气,背着小手走了两步,又摇摇脑袋叹了口气。

      谢承郁走在她身旁,看着她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忍俊不禁:“小小年纪,怎么总叹气。”

      卫卿宁看着池中莲花:“小时候,家里也有一口这样的莲花池,每到夏天时,我二哥会下池子给我摘荷花、摸莲子,莲子可香可好吃啦,二哥却每次都弄得一身脏,跟泥猴似的,娘就追着他打……”想到这卫卿宁忽然笑了,脸颊边两个浅浅的梨涡很是可爱。

      “也不知道今年夏天还能不能吃到二哥给我剥的莲子。”

      她的眉梢耷拉下来,脑袋上的发带随风微微飘扬,还挂着两个小绒球。

      一看就很好摸。

      “你家里也有两个哥哥吗?”谢承郁的嗓音缓缓飘来。

      这个“也”字,让还沉浸在回忆里的卫卿宁心中警铃大作。

      “不。”她面不改色:“我有五个哥哥。”

      “……”

      月光将庭院照的皎白,卫卿宁捏着绘着梅花的信封一角,静静地站在莲花池边。

      回屋后,她屏退两位侍女,关上门。

      打开信封,纸上夹了几瓣梅花,却是一个字也没有。

      卫卿宁将信纸放在鼻尖闻了闻,即便有馥郁的梅香掩盖,还是能嗅出一股明矾淡淡的酸涩味。

      她走到桌前,将一杯清水浇上去。

      水渍晕开,墨迹显现。

      片刻后,卫卿宁的脸色难看至极,他们怎么能携恩求报的这么得寸进尺!

      -
      次日,许是因为有心事,卫卿宁很早便醒了。

      绿芜和紫菁侍候她梳妆。

      然后她坐在桌前等和谢承郁一起用早膳。

      阳光透过菱格窗洒进屋里,桌上的粥点冒着袅袅热气。

      谢承郁今日穿了玄色冕服,其上以金线绣上十二纹章。珠玉环绦配在腰间,使他看上去更加矜贵睥睨。

      卫卿宁很少看他穿这般华贵端庄的服饰,不禁悄悄多打量了两眼。

      谢承郁看向她,少女芳姿绮靡,云鬓花颜。

      “稍后让绿芜给你重新梳妆。”

      卫卿宁放下玉勺,摸了摸发髻,疑惑道:“为何,我的头发没乱呀。”

      谢承郁想了想:“孙益被压在刑部,你须得易容一下。”

      “哦——”卫卿宁拉长语调,有些好奇,昨日去诏狱她提出要易容,他说不用。怎么今日去刑部就特别些了呢,难道刑部有什么特别?

      卫卿宁坐在梳妆镜前,绿芜和紫菁给她拆卸金环首饰。随后卫卿宁只觉得脸上一片湿润冰凉。

      过了片刻,她睁开眼睛,铜镜中倾城绝艳的美人摇身一变,成了个面容清秀苍白的小少年。

      “哇。”卫卿宁惊呼:“绿芜姐姐,你也太厉害了!”

      绿芜有些不好意思:“姑娘谬赞,奴婢和紫菁二人都是殿下亲自挑来伺候您的,奴婢会些医术和易容术,绿芜则会武功,是来保护姑娘的。”

      卫卿宁忽然有些想念明桃和青雾,明桃也会医术,青雾也会武功。不知二人现在如何了。

      “对了!”卫卿宁指尖触了触有些紧绷的脸,看向谢承郁,小心翼翼地问:“这不会是人的……皮吧?”说完自个的小身板率先一抖,密密麻麻的恶心不适感涌上心头。

      “想什么呢。”谢承郁没好气的曲起食指在她脑袋上一敲:“绿芜出自药王谷,这点简单的易容手法还不至于难倒她。”

      卫卿宁心神一凝,不禁多看绿芜两眼,她竟然也是出自药王谷。

      那么说不定,她会认识那人……

      等逮到机会她得从她嘴里撬出点什么。

      *

      刑部门口立着两只庞大的石狮子,气势不凡,让人望而生畏。

      “太子殿下。”刑部侍郎向前行礼。

      谢承郁微微颔首:“孙益在何处,提人过来。”

      刑部侍郎面上露出为难之色:“太子殿下恕罪,孙益他……正在被瑞王殿下审讯。”

      谢承郁拂袖起身,声音清寒,不辨喜怒:“既如此,带路。”

      “啊?”刑部侍郎暗叹今日尚书不在,怎么就轮到他来接待这两尊大佛。瑞王将人带去审讯室,吩咐不得打扰。这会太子也要去见孙益。得了,今日总得得罪一个。

      刑部侍郎在前头领路,卫卿宁跟在谢承郁身后一步距离。

      谢承郁忽然低声问她:“怕么?”

      卫卿宁抿了抿唇,眼神却很坚定:“不怕!”

      一进门,便感觉里面热气蒸腾,屋内摆了好几大盆火炭,哔剥哔剥地冒着火星子。青砖石墙壁上布满斑驳的污渍血痕,其上挂满了鞭子、链铐、刀具……

      地面上血迹斑驳,有的已经变得黯淡。

      唯有一道蜿蜒的猩红的血迹十分醒目。

      谢承郁大步朝里走去。耳边隐约可以传来鞭子抽在皮肉上的声音。

      只见一身穿织金蓝衣的男子翘着一条腿,躺在摇椅上,悠闲地喝着茶,吃着瓜子。好似根本没看到眼前瘆人的景象一般。

      他的面前,一个身穿囚服,乱发披面的男子被锁链绑住钉在铁柱上,手脚张成一个“大”字,他的前胸衣襟上全是汗水和血迹,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听到脚步声,蓝衣男子回过头,狭长微扬的眉眼透着股邪气。

      他懒洋洋的站起身行了个礼:“今日倒是巧啊,太子皇兄怎么有空大驾光临我这小小的刑部啊?”

      这些年龙椅上那位的疑心愈发的重。卫家出事牵连甚广,此案他甚至不放心单独交给膝下任何一个皇子。

      太子掌管诏狱,瑞王便掌管刑部。

      “孤来提审孙益。”

      谢瑞恒闻言扭转了两下脖子,似乎有些不耐:“太子皇兄日理万机。依弟弟所见,太子皇兄执掌的是诏狱,这刑部由本王来审便可。”

      说完他撂下茶盏,飞快地站起身。一把从火盆里抄起火钳子。

      只听,“滋啦。”一声,火钳子落在孙益胸口,白汽蒸腾。他惨痛哀嚎,嘶哑泣血。一双手脚拼命的去挣锁链,铁索撞击铿锵做响。

      潮湿昏暗的狭小的房间里隐约充斥淡淡的肉焦味。

      卫卿宁身子猛地一颤,忍不住别过头去掩唇干呕一声。即便她极力压抑声音,还是被谢瑞恒听见了。

      谢瑞恒彷佛看了个笑话似的看向谢承郁:“咦,太子皇兄身边怎么多了个面生的小厮。这般胆小,不应该呀。”

      他啧啧两声,眼神胶在卫卿宁身上:“倒是生的白净清秀,太子皇兄不懂怜香惜玉,不如把他赏给弟弟,我府里尽是些庸脂俗粉,早就腻味了。”

      他这话说得毫不避讳,卫卿宁心下阵阵恶寒。传闻瑞王嚣张跋扈,不曾想连男色也不放过。

      “三皇弟慎言。”谢承郁嗓音寒凉,他不着痕迹的往旁走了一步,宽大的身躯将卫卿宁遮了个严实。

      谢承郁看向刑柱上的孙益,微微皱眉:“父皇不许私自动用重刑,屈打成招。”

      瑞王又坐回摇椅晃了两下,不以为意道:“有些奴才,嘴硬,若是不用点手段怕是撬不开。太子皇兄放心,弟弟我特地带了御医来,他还没吐出点有用的,定不能叫他死了。”

      “皇兄您还是莫要妨碍查案才是。”谢瑞恒说完阴冷的目光一扫刑部侍郎:“奴才听不懂人话,皇兄贵为太子,可不至于也听不懂吧?”

      刑部侍郎心中骇然,头上已是大汗淋漓,这是一个都得罪不起啊!

      “孤今日要提审孙益。”谢承郁并不理会他的挑衅,声色沉静。

      谢瑞恒再也忍不住,他猛地从椅子上起身,摇椅都被他剧烈的动作带的摇晃不停。

      他死死盯住谢承郁,咬牙切齿:“太子,你不要欺人太甚!这里是刑部,父皇命你我二人共审此案,可没准许你擅自来干扰我!”

      谢瑞恒本身就心里憋着一大团火,当初父皇命二人共审此案。他刚准备拿下卫行云,谁料被太子抢了个先。诏狱非令牌不得进,他恼恨,生怕错失这立下泼天大功的机会。

      谢承郁静静看着他眼底的怨毒和恼恨,彷佛这个人并不值得将其放在眼里。

      他微垂着眼睫,声音凝成一线,身上的玄色冕服代表了至高无上的权利,可比这更具有压迫感的是他的气势:“若孤偏要呢?”

      谢承郁慢条斯理的从袖中摸出一方青帕,抖了抖,一枚白珠耳坠掉在地上,滚了两圈,瞬间就染上尘土和血迹。

      谢瑞恒盯着那枚耳坠,脸色霎时间变得难看至极,他脸色铁青,顶了顶腮,似要发怒。

      但见他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忽而笑了:“既然太子皇兄心系卫家之事,那本王便给你一个情面。只是太子皇兄可要小心了,这卫家女不是什么人都能驾驭住的,您可不要一个跟头栽两次了!”

      说罢他一脚踩碎那枚耳坠,阔步走了出去。

      忽然被提到,卫卿宁蹙眉。在她记忆里,她和当时还是三皇子的谢瑞恒接触并不多。

      印象中只有一次,她进宫要找谢承郁玩,却正巧碰巧撞见谢瑞恒。他手里拿着个风筝,见到同龄的卫卿宁,硬要拉着自己陪他玩。卫卿宁不肯,他就拽她的手腕,把她手都攥红了。后来还是太子亲自出来,将谢瑞恒训斥走了。

      谢承郁将刚刚裹耳坠的帕子丢在火盆里,赤色的火苗一瞬间旺了起来,极快地将那方青色的帕子吞噬。

      他微微侧首,就见少女盯着刚刚被谢瑞恒踩的粉碎的白珠耳坠若有所思。

      谢承郁和卫卿宁出来时已是晌午。

      卫卿宁愁云满面,这个孙益是个骨头硬的。

      是人就有弱点。可孙益却是块真正的铜墙铁壁,他不贪图功名利禄,没有亲朋好友。孤身一人在这世上,不在意生,不畏惧死,仿佛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到他。

      他既不站在谢恒瑞那里帮他污蔑卫家,也不站在卫家这里帮卫行云洗清冤屈。

      卫卿宁一时头疼万分。不过此行也不算毫无收获,他们在孙益左耳后发现了端倪。他的耳后十分隐蔽处藏了枚极小的鹭鸶纹印记,像是出自江湖门派。跟着这条线索,也许能顺藤摸瓜。

      愁归愁,但饭还是要好好吃。

      二人坐着马车准备到宴春楼用午膳,不曾想撞见了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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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瑞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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