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生（张良）》黛小羽

3、chapter.2.故影

　　走出阳翟君府上时，潇潇冷冷，又下起了雨。明阳送到门口，府上的红色门槛前，她停了下来。后面一众人也不能言语。只瞧着那一身青色的衣衫撑起竹骨伞走入了这被雨水淋湿的街道里。

　　明阳和他只是隔着一道雨帘而已，默默目送着他的背影，有些不舍得转过身去。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再送，可就怕自己不舍得走了。

　　这一天的天色，和很多年前一样地阴沉，一样地泼洒着满天潇潇的雨。一样的生离死别，连气氛都是一模一样的。

　　她记忆中昔日的府上，母妃就是这样被他们带走。姬无夜带着一众人马，将府上抄了个底朝天。生说是找到了母亲会巫蛊之术的罪证。

　　铁甲，兵刃在她面前晃过。她很害怕，想要抓住母亲衣摆的时被姬无夜轻蔑的一脚狠狠踹开。没错。对他们而言，阳翟君不过就是一颗废子，没有威胁，也没有利用价值的废子。

　　母亲再没回来。很长一段日子，她一个人走在街上。总觉得自己和那街边乞讨的小乞丐无异。她畏惧权贵，也畏惧官场。望见远远的高头马车时，赶紧退身便扎到人群里。

　　本以为张家也会避着自己这颗孤家寡人的废子，可他们没有。初见一面时，明阳便觉子房是那么地不一样，那么地温暖。

　　后来的时间里，她又得了一场大病。就在烧的不大清醒，躺在屋内等着去死时。恍恍惚惚间记得一个人站在她的身边。

　　“一个月的奉例大半全让你们吃里扒外地给贪了，阳翟殿下忍气吞声不代表纵容。求和气，不代表着毫无原则地退让。你们这叫欺上忤逆之罪，对殿下如此，是要杀头的！”

　　“张公子息怒，张公子息怒……”大概是府里的佣人跪了一地，脑袋昏昏沉沉听不太清。等到她稍微好点后，奶娘才讲，张公子从相府里拿了药送了过来。他也看殿下可怜。

　　其实一切不舍都是从见他的那一面起。
　　张良……
　　张良……
　　子房……

　　姬明阳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呢喃着这个名字，如今有太多的话与这滚烫的泪混在一起，说不出来。她的头脑不停地在斥责自己的恍惚。

　　秦国求学的那一段时日。她学到了阴阳家的法则——强者生存。命运，有时也只是强者制定的游戏规则。她对这里有感情，又爱又恨、毋庸置疑。韩国亡，郡主亡，这是她该有的信仰。

　　从回忆里走出来之时，周围已经没有亭台楼阁，只有脚下的城墙砖石，又冷又硬。踏上去半只脚是凌空的，往下看很高很高。篝火点点。折戟断刀。萦绕在四周城外嘶哑的秦歌声声不断。

　　“她会带着瑶草下地狱的。你难道不信我？”秦军营帐外两个人冷眼地观摩着她从城楼上一跃而下，白裙红血。
　　“这出戏越来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