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生（张良）》黛小羽

2、chapter.1.烟青

　　若问这世间的活法，一定有一种叫做曾鲜活地活过。在这旧都新郑，从朝野到市井，或多或少地听过有关于阳翟君的故事。她乃先王最后一子，系楚国名门出身的夫人琉璃所出。生着一副楚地美人的标致长相，眉隐远山，目似烟水。

　　被封为阳翟君的那一年，不过几岁而已。幼失所怙，迁出王宫独自过活。长于市井里的她，更能看得到这草民生活的疾苦。数次婉言试探，上书王上立善政，备储蓄，结外盟，暗抚民心的阳翟君尽量收敛着自己的锋芒。

　　可就是这样一般的传奇美人，最后却落得如此凄凉一个下场。曝尸城外，草席一卷，葬入乱岗。

　　应证了张良曾信誓旦旦对她讲过的那句话：“阳翟君，绝不会沦为苟且之辈。“

　　如烟的雨织出一张无边的大网，罩于亭台楼阁之上。雨水嘀哒哒地从屋檐掉落在青石阶的石板上，姬明阳轻轻地笑了笑：“张内史也不会，对吗？“

　　她长长的指甲抚摸过堆满落花花瓣的木制栏杆，神色异常凄恻：“今年院里这棵树，内有虫蛀，外遭风雨，怕是发不了芽了。生也好，死也罢，都不是我能决定的。我想知道，子房心里装的到底是韩，还是处在水深火热中的黎民百姓？“

　　“明阳。“张良知道那些话不能说，更何况是在王储姬明阳的面前。

　　“韩国疲敝久矣，王兄非天下之主。若百姓能过得更好，我愿意这王城改写姓氏。“姬明阳她是不一样的，和所有的王公贵族都不一样，眺望着这远远楼宇之间的宫殿，疲倦显露于神色，“如果子房和我想得一样的话，来日不论生死枯荣，都要保养生息，你还有要去做的事。”

　　她口中真真切切说到了来日。可是来日，正是她所预感到的。秦军铁蹄下这个弱小的国家，只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日子里灭亡。世事变迁，日月更迭，从此以后人世里也再没有了有关于她的消息。城墙已崩塌颓败，深色的血痕累累，雨水将其冲刷殆尽。

　　“子房明白。只是这次求学齐国，一时半载不能归国。很多事，也有劳阳翟君了。”张良一身青衫，眉目间柔和的五官不乏三分少年壮志的韵味，他回避了他的眼神，不愿再与她对视一刻。

　　到底是一声又一声着意的阳翟君，还有真情流露那一刻所脱口而出的明阳？子房，在你眼底我到底是谁……很多话姬明阳没有跟他说出口，也说不出口。沉默的气氛里，明阳将未说出口的话语咽下。因为自己终究是那阳翟君，一个不能在朝堂内外展现自己喜乐的囚徒罢了。

　　张良懂她，还以的是一个儒家的礼节。明阳依然沉默，摆摆手招呼下人随后，亲自以客礼送他出了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