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钟情的原因[重生]》鸿也

80、第 80 章

　　西成大学，教师公寓。

　　王建齐半靠在枕头上，眉宇周身，阴云密布。

　　昨晚本该和刚飞来的小鸟一起睡在林园别墅，但‘狗’一直没报告消息，他以为顶多是碰了个钉子，没想到早上起来看见新闻，不是损兵折将，而是全军覆没。

　　狗没了他不心疼，可是‘儿子’居然也死了。

　　王建齐终于觉出对方不好惹了，此时他最后悔的就是让矮子去滨海，如果矮子不被发现，自己也不会走到今天这种地步。

　　他心中焦虑不已，倏然想起了王时琛，心想要是当初帮他一把，把姓祁的小子绑出国，或者随便锁在哪儿，事情也不会发展成今天这样，王时琛也是废物，连个人都弄不走。

　　一筹莫展之际，王建齐忽然想到了个新招，考虑鼓动王时琛求郄经帮忙，把祁桑弄出国的成功率有多大。

　　祁桑消失，许风之这边八成会乱套，有郄经在，他就算能找到人，也带不回来，而祁桑自身难保，还有什么本事报仇。

　　报仇。

　　这是王建齐最想不通的一点，他注意到祁桑是因为王时琛，初见时他也觉得这孩子很美，但却有种无法言说的熟悉感。直至王时琛被迷疯了之后，他才发现，这孩子不过是自己多年前踩死的一只蝼蚁剩下的小蝼蚁。

　　原以为蝼蚁不足为惧，谁知祁桑忽然去了滨海，还通灵一般给自己下了套。

　　他为什么会这样做？

　　郄柔已经死了，没人知道是谁杀了祁靖澜。

　　王建齐怒不可遏，伏在他身侧的男孩被他的表情吓到，抖了一下，他安抚地摸摸男孩的头，把人往下一推，男孩会意沉了下去。

　　不可能是郄经，没必要，就算郄经知道他那些浮在表面上的风流事，想给他点惩罚，也不会用这么曲折的办法。

　　王建齐现在想不明白的问题，可能这辈子都想不明白了。

　　落花流水春去也。

　　封杨办公室里的中央空调坏了，温度没问题，就是噪音特别大，大到他有些听不清祁桑说的话。

　　“如果是你，你怎么做？”祁桑用不急不缓的口气，讲完被殉情的男女，最后用问句结尾。

　　封杨不得不承认，祁桑现在的亲和力非常强，听他说话，会让人的耳朵十分舒服，前提是忽略他在说什么。

　　“你去找过证据吗？”封杨问。

　　“没有。”

　　“你这样做……”

　　“我什么都没做，许风之也什么都没做，”祁桑阴冷的开口，“仅仅是把人从哪儿来送哪儿去，而已。”

　　“然后让他们自相残杀。”

　　“对，我没想那么远，所以今早还挺惊喜的。”

　　“惊喜？”

　　“嗯，太顺利了，几乎是我想要什么就来什么，让我有一种世界意识站在我这边的感觉，”祁桑笑了笑，“我以前可没这么好的运气。”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不知道。”祁桑收了表情，上半身坐直，“看似成功在望，其实陷入僵局。”

　　两人对视良久，封杨叹了声气，“挺奇怪的，我们认识的时候，你是个小孩，过去这么多年了，有时候看你，还是像当时那个小孩。”

　　“说来也慢，去年冬至前我也这么觉得，说来也快，才几个月就……天翻地覆。”祁桑双手撑在太阳穴上，“这是梦吗？”

　　“就算是梦，谁说梦不能是另一个真实的世界。”

　　祁桑想起少年刚出现的那段日子，“可能另一个世界的我一早就没了。”

　　“也可能过得很幸福。”

　　祁桑握住面前的茶杯，感觉茶有些凉了，便喝了一口，“说点别的吧，你和流哥够快的。”

　　封杨将手中的笔扔在病历本的夹缝中，也靠在椅背上，“以前过得太中规中矩了。”

　　“确实。”

　　“归根结底，是我向往稳定的生活，不希望人生有太大的变化，希望身边的人永远不变。”

　　“我相信流哥会做到。”

　　“嗯，而且你说得对，我是真的有可能喜欢，”封杨停了下，更换了个措辞，“爱他。”

　　“看见你幸福我就放心了。”

　　“别学老封说话。”封杨拿着笔帽就要扔祁桑。

　　“老封还会这么说话呢啊，”祁桑手掌并起，双手手腕交叉，摆成个直角，“我以为老封会跟你说‘爱怎么着怎么着’呢。”

　　“他还真这么说过。”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了。

　　祁桑放在裤兜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拿出来一看，是袁思年。

　　“小祁，你旁边有人吗？”袁思年的四周很安静，她说话的声音也刻意放低。

　　“有。”祁桑压低声音，和她保持同一个音量。

　　“别学我说话，你现在跟谁在一起？”

　　“弟媳妇儿，怎么了？”祁桑清了清嗓子，换成正常音量。

　　封杨：……

　　“没跟许风之一起就行，”袁思年纠结的“嗯”了几下，“有件事，我帮人传话……”

　　“他找我有事儿？”祁桑收笑，“没关系，你说吧，不是大事儿你也不会答应帮他。”

　　“诶，”袁思年的声音带了些忐忑，“具体的他不跟我说，但我听那意思，和王建齐有关。”

　　“嗯，还说别的了没？”

　　“没。”

　　“知道了。”

　　祁桑挂断电话，纠结王时琛是想画饼下套，还是真的要帮自己。犹豫半天，想着左右他不能顺着网线，从地球另一面爬回西成，便点开了通讯录黑名单，将人移了出来。

　　号码拨通，王时琛显得有点局促，声音里听不出半点儿兴奋，“那个……”

　　“嗯，你说。”祁桑的口吻和在学校时没什么区别。

　　“对不起……”王时琛郑重的道歉，之后说，“你还好吗？”

　　祁桑轻描淡写地说：“如果是身心健康，很好，如果是人身安全，那就很难说了。”

　　“啊？”王时琛大吃一惊，“发生什么了！”

　　“先说你找我的干嘛 。”

　　“哦，对对对，王建齐跟我说，让我去找舅舅，把你弄出国，”王时琛难为情地说，“你放心我没答应。”

　　“王建齐说原因了吗？”

　　“没有。”

　　祁桑移开手机，将林园别墅火灾新闻发给他，紧接着听见他极其震惊的大喊了声“我操！”，便问：“你知道这儿？”

　　“居然都死了，”王时琛嘲讽道，“活该。”

　　“都死了，你的意思是王建齐能用的人就这四个？”祁桑一直以为王建齐心机深重，没想到皮下是只蠢驴。

　　“除非我舅舅帮忙。”王时琛哼笑一声，带着股子轻蔑，“但这是不可能的，我舅舅知道了王建齐的龌龊事，正收拾他呢，怎么会帮忙。”

　　“你等等，”祁桑举起空着的手，捏了下眉心，“可王建齐安然无恙啊。”

　　“昨晚不就出事了吗。”

　　“那件事不是郄经做的。”

　　王时琛总算反应过来，“难道是你，为什么？”

　　祁桑早就想好，要将真相告诉他，“因为他是杀害我妈妈的凶手，十六年前，滨海，为他销案的人你也很熟悉，……”

　　电话突然被王时琛挂断，祁桑听着结尾的“嘟”声，有些措手不及，之后回过神来，暗骂一声，一拳砸在桌子上。

　　封杨默不作声摘下眼镜，和过往每次祁桑无法控制情绪时一样，从冰箱里拿出冰袋，走到他身后，给他降温，让他慢慢恢复平静。

　　五分钟左右，祁桑的手机震动了几下，他划开屏幕，与王时琛的微信对话框里，第一条消息是加密网盘，第二条是个网址以及对应的账号密码，最后附带一句，“我只有这么多，希望能帮上你的忙，对不起”。

　　祁桑心急如火般打开了网盘，里面是几百个大概十几二十分钟长的视频，从封面上看不出什么，他随便点开其中一个，画面像是在某个狭窄的封闭空间内，镜头有些摇晃，他把手机亮度调到最高，镜头的位置偏下，两个影子堆叠在右上方。

　　声音太小，他又将音量调到最大，尔后一阵喘息从听筒中扩散出来。

　　听上去发出声音的只有一个人，他凝神盯着屏幕，发现被王建齐压制着的人，不仅看不出男女，甚至看不出是个活人。

　　封杨没戴眼镜，看不清手机屏上的内容，他弯下腰，在祁桑调高声音的那一刻，音画同步，荡魂摄魄。

　　“几百个视频，都是这些内容？”封杨愕然问。

　　祁桑按了退出，随手又点开一个视频，这次没有激烈的内容，取而代之的是小心翼翼的询问。像是某个饭局结束，车外围了几张年轻的脸，他们把一个喝的不省人事的男孩放到车里，说：“那就麻烦王老师了。”

　　“顺路，不麻烦。”王建齐春风化雨般的回复。

　　祁桑收起手机，扫了眼墙上钉挂着的钟表说：“时间到了，谢谢封医生。”说完还像舞台剧谢幕一般鞠了个躬。

　　“对了，”快走到门前时，他忽然回眸朝封杨一笑，“你真是我的吉祥物。”之后迈开大步，手握住木门扶手，往下一压。

　　“等一下，”封杨左手按着桌面，右手随意下垂，组织了半分钟的措辞，“现在，你很像开着船，航行在一片大海上。王建齐被困在某一座孤岛，找到他很容易，把他推下水也不会太难，可是你还要回到陆地上，不要让你心里的司南失灵，他死了，你还得好好活着。”

　　在封杨说完最后一个字的瞬息，祁桑拉开门，头也不回的出了诊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