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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万般起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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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洲山脉地势险恶,深处难明莫测,由此,外界皆传言此地凶险难行,乃是修真界大能也无法安然来往之地。
其实不然,只是人云亦云而已。
这里与大多数人的想象都不尽相同。
一入目便是满眼的秀丽山景,无尽长河;山上河边,树林沟壑,层层而立,一幅山川湖海的波澜壮阔之图在山河林木的交织中勾勒而成。
临到一狭小山缝,料想谁都不会注意到这里有着一隐蔽山洞,隐于重重叠叠的郁郁青青之中。
与山河林木之景极不相称的是,一团浓郁的魔气在缝前缭绕多年。
经年未消。
缝中狭窄深处是一洞口,这山洞口看着平平无奇,里面却是别有洞天,往前一探,便是可以置人于死地的前世幻境。
正是一魔修在此渡劫,才引得了这诛人幻境。
山洞石床正中间的蒲团上端坐着一黑裙女修,她的脸色有些许苍白,红唇紧抿着,双唇之间隐隐约约有鲜血溢出。
想来这唇色之红并不是原本之色,而是血染的唇色。
周围围绕着浓郁的魔气久而不散,浑身却是有着可怖的戾气,可眉宇之间却无半点邪孽之态。
她眼前情景、身影明明灭灭。
黑裙女修显然是陷入了幻境中,不可脱出。
陷入幻境中的扶绛唇角泛起一丝冷笑,手中灵力翻腾,好似要与这幻境来个鱼死网破。
当初她既然能从西城之族那些人渣的手中逃出来,如今就想凭这个莫须有的幻境来困住她,未免太过天真。
扶绛一想到这,随即冷哼了一声。
身影虚晃,颤抖着站起了身,刚刚蓄着的灵气此时派上了用处。
从她的脚下一直蔓延出来寒冰,戾气森森的剑气从她手中挥出。
气势颇足,只是却仅仅是有气势而已,接下来她却是浑身像被冻住了一般。
扶绛神态猛地一滞,幻境之中的得意声以及厮杀声又如同万马奔腾之势接连不断地响在她耳侧。
好似要将她淹没一般,挣脱不得,摆脱不得。
扶绛又再次被迫的看着幻境之中发生的一切事情,这次的情景又似乎不太一样。
她看到她想要在仙魔大战中与西城之族做一个了断,最终却是死在里面。
有一样倒是不曾变过,杀她的人还是同一个人。
*
西延用剑指着她,狠厉道:“我要杀了她,替我整个西城之族报仇雪恨。”
只见一女子按住了他的动作,道:“延,崖受伤了,她的血可能还会有些用处,先让她再活段时间吧。”
后来,如那女子所言,她被放了许多的血,还有人在一旁赞叹着,“不愧是天生药体,血果真有奇效。”
再后来,迷迷糊糊听见有人说,“郄息仙君被那妖女勾引,竟变成了如此模样。着实可惜。”
“有何可惜?”
“没有了郄息仙君,可不就是我等的一言堂了。”
这些话只在脑海中一闪而逝,许是不相干的事,记不太得。
幻境里发生的场景像一个话本一般的故事。
故事中,她是一个恶毒女配,从小便对西延爱而不得,最终因爱生恨,得不到便要毁掉。
一朝入魔,到处做些伤天害理之事。
最终在仙魔大战中被替天/行道的郄息仙君一剑穿心,神魂俱毁。
扶绛面上无任何表情,只冷冷的哼笑了声,胡乱编造!
她明明是与西延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仇人,何来的喜欢?
幻境不知何时已经化为了一片虚无,从虚无中慢慢地凝出了一个身着青衣道袍之人,手执一柄拂尘,又拂尘化为一道威压甚重的剑。
寒剑直直的向她劈了过来,方才还在嗤笑幻境的她浑身僵持不可动。对于这剑招,她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只能硬生生的感受着这如同神魂粉碎般的痛苦。
方动之时,扶绛察觉到心神变化,手指不停翻飞着,快速的结着印,平复着波动不已的心脉。
印落之时,身上的魔气也缓缓平静了下来。
心脉之处陡然传来一阵疼痛,她狼狈的吐出了一口血。
扶绛苍白着脸色毫无感情的擦了擦嘴角边凝滞的血。
踉跄着步子去捡刚刚被震飞的墨阳剑,却在虚无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以及额头上的印记。
她有些不敢置信的抚了抚,这印记……
儿时,她曾在西延的允许下,去过西城之族的藏书楼。
无意中翻起过本书,上面曾说过这个东西。
这是心魔印记,一旦有此印记的人,修仙者的修途也算到此为止了。
为什么她会有这个?
明明她一点都不在意她在这荒唐故事中到底是何角色,不在意是谁会杀了她。
在意的只有她是否能报仇成功。
扶绛逐渐陷入沉思,迷迷糊糊中眼前又忽然出现了一个身着青衣道袍、仙风道骨之人,拿着一把剑向她劈过来。
她脚步踉跄的往后退了退,不要,她不要,她不要现在死掉。
西延,她还没杀掉西延,怎么能现在就死掉?还没给爹娘报仇,怎么可以——
扶绛感受着那股熟悉的剑气,就如屠城那日感受到的恐怖威压一样。
她一下子便察觉到了这是谁的剑气,郄息,是郄息。
他又想杀了她,又想杀了她。
不知这幻境就见来了多少回,郄息又是杀了她多少次。
毫无他法,只能被迫接受。
扶绛在剑气逼过来之际,猛地闭上了眼,这一次却什么也没感觉到。
最后时,唇上却有微凉的感觉拂过。
平静下来之后,扶绛抹了脸上的冷汗,眼中生出了些戾气,本来屠城那天,她明明可以全部都解决掉,以告慰父母亲的在天之灵。
可偏偏被西延求救成功了,那些个所谓正道门派一个接着一个都来援助。
最先来的便是天地观的郄息仙君,人还未到,便将金丹初期的她以一剑气给震飞了。
那一剑没能杀了她,却是直接将她的心脉震伤了。
呵,当初就不应该被西延的花言巧语所蛊惑,他可是害的自己一家落得如此下场的罪魁祸首之一啊。
扶绛半垂着眼眸,让人看不清神色。
她低着头,掐指一算,竟已有十年光景了。
十年了,结婴之事无半点头绪,还在幻境中被郄息仙君杀了十年。
呵!
郄息仙君这人,她在外逃亡之时就有所耳闻。
端的一副风光霁月的模样,修为很是高强。
至于是何修为,修仙者之中倒是没有一个知道的。
这人一向是神龙不见首尾,外人皆不知他相貌如何,但只要一有除魔卫道的事情,他肯定在其中有所姓名。
可到头来却是没想到,他居然掺和进来,最后阻碍她报仇的人却是这位大名鼎鼎的郄息仙君。
或许他们的仇怨在那一天便结下了,所以他才会在环境之中杀她千千万万遍。
扶绛沉静下来,想着这个幻境出现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除了阻碍她结婴,难不成还会有什么好处不成?
她盘着腿坐在蒲团之上,手指轻点着床面,或许是预示也说不定。
说不定她也有转运的时候,垂着脸,想着杀了她的郄息仙君的那些风光伟绩。
扶绛一双含着戾气的双眼微微挑起,透出艳丽之色,轻点的手指,好像在琢磨着什么。
她忽然仰起头,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郄息你既然是一个大好人,那就好人做到底。
扶绛于口中低低呢喃,“如此,我便要先杀了你。”
“既然心中因为你杀了我而产生了心魔,那便由你来偿还了。”
一想通,嘴角挂起了笑意,眼睛弯弯的,煞气倒是在她想到什么时消失了个干净。
天色渐晚,斗转星移,时间似流沙匆匆而去却不止。
东洲山脉阴翳处居多,现在这山缝中更是因魔气的缭绕而阴森可怖。
扶绛盘腿坐着,翻看着她搜刮出来的郄息仙君生平,还有一些编的话本。
随意翻了几页,便深感无味,随手扔在了一旁。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其中多半是夸大其词。
想不到享有盛名的郄息仙君也是如此沽名钓誉之徒。
扶绛冷笑了一声,便决定明天再去搜刮一下郄息仙君的生平以及消息。
又是一夜过去,外面的日照照到扶绛久不见阳光的瞳孔上,她猛地缩了一下眼,伸出手稍微遮了遮。
身子却猛地一颤。
为何?
刚刚那个姿势···
为何她感觉曾经历过?有谁替她挡了一下?
忽然不可控地想到了郄息仙君,她明明没见过他,却凭空幻想出了他的身影。
扶绛摇了摇头,涩然的笑了笑,她自诩心境稳如磐石,想不到区区一个无稽之谈的幻境就将她打击至如此境地。
当真是可笑,可笑。
她忽的恨起了郄息仙君来。
都是这个道貌岸然之徒的错,偏偏要出现在她的脑海里,才害得她如今受尽心魔折磨。
往常里的笑意也保持不住了,狠狠地扯了扯唇。
既然郄息仙君是如此的重情重义之辈,那她就让他行忠义之事好了。
···
远在万里之外的灵气缭绕的雾余山脉深处,一处清幽道观的竹林中。
席地而坐的修士忽的睁开了眼,轻抚了抚刚刚的触感,低低的笑了声,似情人般呢喃:“阿绛,我回来找你了。”
眉眼间缭绕着煞气,眼前又浮现了扶绛满身是血的倒在他怀里的模样,了无生息,连神魂也无法感知到。
眼底又不可控的浮现了一丝血气,却在看到手中的红线时,微笑了起来,持剑慢悠悠的走出竹林。
只见他清瘦刻骨的面容带着一丝漫不经心,嘴角挂着一丝笑意,轻轻的吟唱着,“阿绛呀,阿绛呀……”
与浑身冷清的气质不同,唇齿之间总透出了些缠缠绵绵的情意。
心念微微一动,身形似若鸿雁,转眼之间,便来到了千里之外占地极广的昆仑山。
寻到昆仑中专门传播八卦的修士,操控着他的心神,“四处散出消息去,郄息仙君此行要去宜州城。”轻声说道。
这修士将消息牢牢地刻在了脑海里,接着就像个提线木偶一般,转身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