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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拥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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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钟臣碍于胡胜军在场,除了鼓掌欢迎外没好意思跟新人搭话。但从这帮人脸上的表情看来,秦潇已经可以确定他们都是见色忘义的败类。
白笙嘴上说着什么“不懂”,“请多关照”之类冠冕堂皇的词,早就不知何时拆开了一个资料袋,坐在办公椅上翻阅。
胡胜军环视一圈,走之前还特地关了门,怕打扰大家工作。
“秦队,”白笙把手中的资料摞到资料袋上,敲了敲桌,“这个案子的尸检是谁做的?”
苏冉手中的笔微微一顿,偷偷扫了一眼那个档案袋。
秦潇心道,资料都在一处,你不会自己看?
口嫌体正直的秦队拿起来看了看,不解道:“五年前的自杀案,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有什么问题么?”
“也对,大家都在这儿翻陈芝麻烂谷子,”白笙挑了挑眉,“这种案子还真入不了您的法眼。”
白笙冷嘲热讽他还特地咬字加重音,秦潇实在是气不过,双手撑在把手上,把白笙按在椅子上:“没事找事有意思么?!”
陆钟臣刚得着空去和新人认识认识,结果起身就撞上这一幕,看着气氛不对,又悻悻地坐下了。
白笙抿了抿唇,耷拉着脑袋,刘海遮住了眼睛。秦潇气焰硬生生被他这模样给浇了下去,明明是他有错在先,自己还没委屈呢他倒先装起来了。
“哎呀,小笙啊,”冯沐清瞪了秦潇一眼,立马变脸去劝慰白笙,“秦队这人死脑筋,没半点人味儿。”
苏冉拿起摊在桌上的资料:“秦队话是难听了点,但这案子本身也确实没什么毛病。”
“秦队,人家好歹也是来帮我们的啊。”
……
陆钟臣:“对对对,他这人说话一加修饰语就不堪入耳……”
秦潇本想不掺和进来的,但一听陆钟臣说的这个混账话,耳朵就支棱起来了。什么叫“说话一加修饰语就不堪入耳”,依他看来,这话明明放在白笙身上最为合适。
白笙起身,径直走向苏冉,从他手里抽出尸检报告:“你们认为没问题那也是你们认为。特殊时期,我觉得我有权力怀疑这份验尸报告的真实性,所以——”
“闹够了吧,”秦潇怒道,“你只是协助破案,又不是让所有人都听你的一面之词。”
苏冉:“那个,你说验尸报告有问题,那就得拿出证据说话啊。而且五年前的事,还是自杀案……更何况这是法医科主任签的字,都是经过检查,没有问题的啊。”
秦潇冷冷道:“我们查的是汪铭。”
白笙攥紧了验尸报告单,寒意正从签字里一点点渗出来,他觉得心里很慌,脑子很乱,呼吸也不再那么顺畅,空气像是挤满肺部的硫酸,几乎要将他慢慢腐蚀掉。白笙知道这种情况的出现无法避免,亦无法预料。他只想逃离,躲起来,慢慢将硫酸稀释。
他的指关节泛白,身体控制不住的微微痉挛。那年的十七岁,站在医院对面的楼顶上的那个人,在他的面前一跃而下。从此在那个冰封着希望的季节里,冬雪肃杀了夏日,壁炉里的火焰烘不暖少年的心。他所度过的暗无天日,让他再也无法从中逃离。
白笙轻声说了句抱歉,撞开秦潇,把验尸报告拍在他的胸前,夺门而出。
秦潇只觉得胸口猛地一沉,那张验尸报告在他掌心还尚有余温。白笙的状态不对,他也是第一次从这个人脸上看到这种神情。这个自杀案的死者,对白笙而言,到底又是什么关系?还是他本身就知道些什么,才会笃定这个验尸报告有问题。
秦潇猛然想起白笙系在腕间的领带,他是真的不会系么?可不会系又为什么一定要以这种方式随身携带呢?他越想越后怕,简直要疯了。他大脑有一瞬间几乎是空白的,短暂的几秒恍惚过后,便是各种最糟糕的结果席卷而来。
他想安慰自己说这不过是一面之缘和工作安排罢了,他和白笙只不过是临时相交的两条直线,风平浪静之后只会愈来愈远,不会再有任何的交集。他没必要去追上去问个清楚,没必要关心他的死活……可他要怎么去确认,事情就一定是他想的那样呢?那条领带到底是在遮挡些什么?
屋里的人都有些发蒙,秦潇更是一反常态地冲了出去。
白笙跑下楼,在走廊里四处张望。他想找个能上锁的地方,各种情感的支流交汇在一起,压得他喘不过来气。市局内部有鬼,政府和基金会内也有鬼。而外面,大街上,医院,学校……他不知道自己在躲什么,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他扶着墙,一步一步地挪动着疲惫不堪的身体。
白笙推开卫生间的门,孤独是一剂良药,让他如释重负般地松了一口气。他想洗把脸,可完全使不上力气。
一直追着他跑下来的秦潇看他进了卫生间,仍是放不下心来。
“白笙!”他撞开门,气喘吁吁的冲了进来。
白笙错愕,害怕地往后退了几步。
秦潇一把拽住白笙的胳膊把他揽到怀里,白笙迷茫了好几秒,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有点不知所措。
“你干嘛?”白笙用尽全身力气也无法挣脱,眼角不知不觉间泛了红,气急败坏地抱怨道。
“这话应该是我来问你吧,”秦潇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按在墙上,“到底怎么回事?”
“斯——”白笙吃痛,明明很恼火结果说出来反而带了沙哑的哭腔,“什么怎么回事?”
秦潇愣了一下,他其实之前对这位“白代理”略有耳闻,只听说这位在基金会很有影响力,心狠手辣办事利落。万万没想到今天他把这位代理大人不为人知的一面都尽收眼底了,日后估计会不好过啊。怎么回事,自己怎么一点也不担心日后的报复,反而还觉得……挺心疼的?!
秦潇知道自己刚刚手劲大了,松了松手,但仍是不肯放开白笙。他不顾白笙的挣扎,强行扯下他手腕上的领带,一道道疤触目惊心。秦潇瞳孔一震,彻底松了手。
“你到底……有完没完?”白笙几乎要哭了,语气强硬又似乎是在哀求。他捂着手腕滑坐在地上。他可以站在马路中间,想象自己如何死于车祸;他可以站在楼顶,想象俯冲地面的快感……因为他还有用,所以总是有人想方设法不让他死。但是像这种赤裸裸的将过去的伤疤展示给人看,他做不到。
“……对不起,”秦潇耷拉着头,不知所措地站在白笙面前,“我不知道……我,我害怕……”
白笙抽噎道:“你怕什么?”
他发丝凌乱,面上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潮红。
“我怕……”秦潇刚说两个字,后面的一整句话就跟吞了似的,除了面上越来越红,白笙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
可能是白笙有史以来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这么狼狈过,也有可能是秦潇脑子里本来就堆满了黄色垃圾。秦潇盯着白笙看了一会儿,就开始胡思乱想:平日里无论对谁都泰然自若的代理,如果能压在身底下肆虐……声音是真的很诱……秦潇正好对上他的目光,心虚间不由得对自己刚才那禽兽不如的想法羞愧到恨不得原地抠出个三室一厅。
不对,他是疯了么?还是自己母胎单身太久,导致自己现在对一个刚见过面的男人都会发情?!
“咳,”秦潇有些不太自在地看向别处,莫名紧张起来,“我怕你会离开。”
白笙一脸鄙夷,心道:什么老掉牙的土味情话,连个话都说不明白。
“秦队,您怕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白笙推开秦潇洗了把脸,再转过身来的时候又挂上了以往那种斯文败类的气质,“我和你的关系,有那么熟么?”
白笙的目光很冷,像是当头给秦潇泼了一盆凉水,让他彻底清醒了过来。
“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经历过什么,这些我都不了解,”秦潇从兜里摸出一盒创可贴,握住了白笙的手腕,“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能接受,但至少你要爱你自己。”
他之前出任务,身上小伤大伤都有过,就养成了随身揣点创可贴这种习惯。
白笙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他。秦潇用了大约有七个创可贴,才把他那个手腕上的伤给封印住了。
白笙觉得粘的太丑,而且伤口早就结痂了,想把那些歪歪扭扭的创可贴给撕下来。
秦潇:“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白笙心道,你哄小孩呢?
白笙:“太丑。”
秦潇心道,毛病真多,难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