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万花筒》颂秋歌

22、第22章

　　阮诺一进门就看见在品茗的柳苏清。

　　“师尊是在等我吗？”

　　阮诺环着柳苏清的手臂蹲在柳苏清脚边，这是一个极其依赖性的动作，可就在方才，这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还将一个皇帝批判得一无是处。

　　柳苏清摸摸阮诺的头发，仔细地打量着阮诺，让阮诺有些欢喜的，柳苏清看她的目光终于不是师尊看着徒弟的目光，而是一个男人打量一个女人的目光。

　　是的，即使他们做过道侣间最亲密的事情，可阮诺还是觉得柳苏清只把她当孩子宠溺，并没有将她当成他的道侣。柳苏清对她好，那是基于宠溺，基于占有欲，唯独缺少了男女之情。但现在，阮诺发现，这情，可能要来了。

　　“我一直以为你还是个小孩子，可不知不觉间你就长大了，不是因为这次转世历练，而是在我眼底下就一点一点长成了张扬恣意、骄傲自信的样子，我却还没有发现。”

　　“师尊？”阮诺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柳苏清霜雪般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手抚上阮诺的脸颊，拇指摩挲了一下，这是个带着些许狎昵意味的动作。

　　“你现在这样，很好。”

　　阮诺跟明轩的动作在外面不小，中间三个师兄师姐都偷窥得一清二楚，此刻全悄悄溜到了门口，连带着刚进门的韩玉宁。

　　“都进来吧。”

　　中间三个还以为是偷听被发现，都有些讪讪。

　　柳苏清还是第一次这么仔细地打量自己的几个徒弟。

　　韩玉宁是柳苏清当无涯宗长老之前收的，那时候韩玉宁还是一个刚刚家破人亡的小少爷，就因为柳苏清无意间路过，斩杀了他的仇人，那么小小一个人就跌跌撞撞地跟着柳苏清。

　　那时候柳苏清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到处乱走，所行之地有些普通，有些有机缘，有些危险。很多次，韩玉宁都被误伤，粉雕玉琢的人儿身上划出一道道伤痕，柳苏清就这么冷眼看着，他以为那么一个小家伙跟不了多久，会知难而退，可没想到韩玉宁居然真的能紧紧跟着他。山林中就靠野果和法器打的猎物为食，城镇中就靠家中存留的灵石生存。

　　直到有一次韩玉宁误食了毒草，柳苏清看他真的快死了，这才救了他，算是真正将他留在了身边，教导一些法术。旁人以师徒称呼他们，柳苏清也没纠正，就这样，韩玉宁成了柳苏清的大弟子。

　　韩玉宁似乎很在乎柳苏清大弟子的身份，一举一动都非常注意，也非常自律，柳苏清基本不用为他操心什么，但毕竟是自己的第一个徒弟，柳苏清还是蛮关心他的，偶尔几句关注，柳苏清能看出来韩玉宁很开心。渐渐的，韩玉宁就长成了这幅君子端方的模样，无涯宗内人人都喊上一句“韩师兄”。

　　秦偏蓝、林烟烟、方如恒是柳苏清成了无涯宗长老之后，掌门先后劝他收的，柳苏清知道掌门是想加强他与无涯宗的联系，但他也无所谓。见他们三人的确资质不一般，就无所谓地收了下来，平时教导都是韩玉宁在负责，他只在他们三个找到他面前时才会多注意几分。

　　有时候他们是来请教修炼的问题，有时候是来讨要法器，柳苏清也没有不应的。虽然柳苏清觉得自己这个师尊不算不负责，但的确也并不怎么关心他们。这三人慢慢长大，从刚入门的小豆丁变成了各有风姿的少年郎。

　　秦偏蓝面容妍丽，心思略重，内里腹黑，有韩玉宁拴着也不会走向邪道。

　　林烟烟明艳开朗，心思单纯，辅修医道，有一颗仁爱之心。

　　方如恒天生剑骨，于剑道一途天赋卓越，少年意气，骄傲自得，但并不纨绔无礼。

　　至于他的小徒弟、道侣阮诺，那是他从一颗种子慢慢种成的九重莲，从化形的幼儿慢慢养成了风姿卓绝的阮仙子。灵动活泼，狡黠爱撒娇，心思透彻，如今也变得更加坚毅。在阮诺身上，柳苏清花费了最多的时间与精力，也给予了绝对的宠爱，这才有了无法无天的，他的明珠儿。

　　柳苏清望着他们的时间有些长，中间三个都有些不安了。

　　“师尊，有事吩咐？”韩玉宁试探着问道。

　　“玉宁，你跟着我有多长时间了？”柳苏清突然问道。

　　韩玉宁一愣，“有，两百多年了吧。”

　　柳苏清又看向秦偏蓝三人，“你们拜入我门下也有近百年了。”

　　秦偏蓝三人点头。

　　柳苏清微微垂眸，“你们如今都踏入元婴期了，玉宁和明珠儿也化神了，这么多年来，你们从未行差踏错，天赋逼人却心怀正义，日后也会有更远大的前程，作为你们的师尊，我很自豪。”

　　秦偏蓝林烟烟方如恒猛地抬起头，却见素来冰霜的面上含着浅笑，就连韩玉宁和阮诺都有些不可思议。

　　“我生来情感淡漠，对你们也从来不甚在意，但如今却发现你们没有被养歪，还真是，挺好的。”

　　柳苏清的声音带着些许喟叹。

　　虽然柳苏清自己并不在意正邪之分，他自己的行为也正邪难料，但这并不代表他不希望自己的徒弟当一个声名远扬的正义之士。

　　柳苏清的声音很低柔，听得林烟烟和方如恒都眼眶红红。平常这么冷漠的人，偏心偏到天边去了的师尊，今天突然说他为他们这些徒弟自豪，真的是受宠若惊到话都说不出来了。

　　至于柳苏清说的他不关注他们，这些早在他们拜师前柳苏清就说过了，那个时候九重莲刚开花，柳苏清全副心思都在九重莲身上，连韩玉宁都得靠边站。他们当初都是答应了的，没道理现在反而去埋怨。再者说，能够拜入柳苏清门下就足够他们骄傲了，也不会去要求更多，韩玉宁也有很好地照顾他们，他们并没有感觉到委屈。

　　“能当师尊的徒弟，烟烟很骄傲。”

　　“如恒也是。”

　　“偏蓝也是。”

　　“玉宁也是。”

　　韩玉宁衣摆一掀，朝柳苏清单膝跪下，他幼时家破人亡，是柳苏清替他报了仇，韩玉宁永远记得那一剑，冰冷清亮，但对他来说却是温暖的。柳苏清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冷心冷情的人，可他实际上也是个很细心温暖的人，就像他的剑光一样。两百多年的陪伴，韩玉宁私心里早已将柳苏清当做父亲一般的存在。

　　阮诺依偎在柳苏清腿边，仰头冲他笑得眉眼弯弯。

　　“明珠儿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