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暮一朝晨》故淮

97、中秋节

　　庄汐看了看炒锅里炒成褐黑色的土豆块儿，又看了看捏在手里的酱油瓶，眨了眨眼，随即淡定地把酱油瓶放了回去，然后又拿起了那本菜谱，动作间完全看不出是个手忙脚乱的新人，虽然将事情搞得一团乱，虽然她本来就不是个什么新人。
　　生抽，一勺。
　　生抽一勺？！
　　酱油还分生抽跟老抽，这不都是酱油吗？
　　生抽跟老抽的颜色看上去都是一样深，这怎么让人分辨？！
　　算了，反正用没倒过的佐料肯定没错。
　　……至于这菜谱上的老抽和生抽听都没听说过，估计是根据地方方言翻译来的吧。
　　还有倒酱油就倒酱油吧，为什么没有说具体要用什么样子的勺子来衡量呢。
　　这菜谱也太难了点儿吧，还不如自己看着做呢？！
　　庄汐这样想着，随即果断的放弃了继续看菜谱做菜，干脆自己稳定发挥，然后她拎起了放在之前酱油瓶旁边的桶装酱油瓶，随即开始往炒锅里倒着酱油。
　　站在厨房里门口的刘阿姨，见状，眼皮跳了一下，似乎是想说些什么阻止，但又咽了下去。
　　……夫人，她好像不喜欢/不让我在她做菜的时候，开口指导啊。
　　可是夫人啊，你难道就没发现你倒的酱油其实是同一种吗？
　　一个瓶装一个桶装，只是撕了/没有了标签而已，就看不出来了吗？
　　夫人呐，你炒的是土豆块儿，不是酱油啊！
　　啊啊啊啊啊！
　　刘阿姨表面看不出丝毫异常，但心里疯狂的呐喊，使她和善的脸很是僵硬。
　　刘阿姨勉强嘴角带笑，勉强让语气缓和又真诚的道：“夫人，建议你低头看一下锅里。”
　　庄汐闻言，倒酱油的动作一停，然后下意识地低头往炒锅里看。
　　哦……豁，我这炒锅里乌漆嘛黑的是什么呀？
　　我炒的明明是土豆，怎么好像变成黑煤块儿了啊？！！
　　深黑色的是土豆，我能看得出来，但黏糊糊挑都挑不起来的液体，是什么啊？
　　庄汐用锅铲用力勉强将炒锅里的液体强铲出来后，转头看向刘阿姨，顺便将锅铲里铲出来的东西，给她看了一眼，然后忍住冷静的问：“刘阿姨，我炒的土豆里……这乌漆嘛黑的是什么啊，难不成是我把土豆炒成泥糊锅上了吗？”
　　刘阿姨僵硬上扬的嘴角，很是明显的抽搐了一下，随即没有丝毫掩饰又直白地颔首生硬笑道：“是酱油啊，夫人。”
　　庄汐闻言，默默把锅铲放回炒锅里，又默默将调成小火的灶台关掉，然后转头朝着客厅的瞬间，像是换了一个人的大声喊道：“老楚，梨子，你们两个过来一下。”
　　客厅外的楚离听到喊声后，偏头一瞥，正好与他家老头子面面相觑，少顷，他压低声音小声道：“老头子，你不是说庄女士很快就会从厨房里出来吗？那现在这是搞哪出啊？”
　　楚峥往厨房的方向快速觑了一眼，然后冷静地低头继续看着报纸，道：“楚离，小学的时候应该有背过《弟子规》吧。”
　　楚离挑了下眉，似是知道他想说些什么的没有说话，甚至连接话的意思都没有。
　　“那父母呼，应勿懒这句话你肯定也被背过，道理你应该也熟悉，所以，你还不快去！”
　　楚离闻言，面不改色的撒起谎来的道：“小学的时候老师没让背过《弟子规》，背的都是些诗经礼记什么的，而且妈她是先叫的你。”
　　呵，老头子这是想让他先以身试险啊，门儿都没有，不，连窗户都没有！
　　楚峥的语气中听不出丝毫迫切和让他先以身试险的劝道：“楚离啊，你妈那边需要你，身为儿子，你总不能坐视不管吧。”
　　“嗯，是不能坐视不管。”楚离没有否认地点头道：“不过，老头子，你难道不觉得英雄救美这个机会是属于你的吗？”
　　楚峥默默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近视眼镜，然后将手里的报纸翻面，淡定道：“百善孝为先，你……”
　　楚离立刻：“英雄救美，救得是你们之间的感情，所以你应该先去。”
　　楚峥闻言，面无表情地缓缓转头，看着他。
　　他们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
　　厨房里的庄汐见他们迟迟没有过来，嘀咕了一声，“这两人怎么回事，怎么还没过来？”
　　然后见他们迟迟没有要过来的意思，她没好气的再次大声喊道：“老楚，梨子，叫你们，你们没听见吗？”
　　客厅里的二人收回视线，对视了一眼，少顷，然后同默默地起身，同抬脚迈向厨房。
　　厨房里的油烟机也已经被庄汐关掉灶台煤气的同时顺手给关掉了，等楚峥和楚离来到厨房后，看到的便是刘阿姨正在着手熟练地收拾着厨房，而庄汐在打着下手，……收拾着厨房。
　　庄汐看上去虽然整个人还算精致，但厨艺练了这么久，还是对厨房一窍不通的她，依然是染上了一丝颇为狼狈的气息，她听到脚步声戛然而止在厨房后，头也不抬的说，“今天晚上招待小慕他们的那顿晚饭，你们来做。”
　　家里人都回来了，而这顿意义非凡的晚餐、这么重要的事总觉得全部交给刘阿姨，不像是重视小慕的未婚妻……嗯……未婚夫，虽然他们并没有这个意思，但……
　　嗯……，总之，家里这几个人，得抽出个人来做饭招待他们，才算是重视。
　　学了这么久，也做了这么久，我就炒出个煤炭土豆块儿。
　　唉，还是让老楚和梨子来担此大任吧。
　　庄汐如此心道。
　　在一旁的刘阿姨闻言，吁了口气。
　　还好主厨的不再是夫人了，不然再给她们几个小时她们也做不出一桌子好菜啊。
　　不怪庄汐会把这件事交给他们来做，虽然这两个大男人早年并没有什么下过厨房的经验，但自从老早之前慕明卿“建议”可以让这两父子下厨做饭时，庄汐就让刘阿姨手把手教他们做饭，虽然她自己也在学，嗯……但完全比不过刚刚入门的楚峥和楚离这俩父子。
　　这对父子的厨艺水平，如果等量转换的话，那就是刘阿姨做菜水平的不到一半的1/2。
　　——理论还行，实践虽然也较少，但也勉勉强强也算是入了刘阿姨的眼；整体来说比较一般，可还是有可取之处和闪光点的，但仍远达不到独挡一面做出满桌子的满汉全席的程度。
　　还好庄汐的目的就只是让慕明卿的小未婚夫，能够感受到楚家并没有因为他的性别的原因，从而轻视他们之间的感情关系。
　　因此并不要求这对父子能拿出五星级酒店大厨的精湛水平来，艳惊四座，所以，厨房在顷刻之间，就成楚峥和楚离这两个大男人的主场，这俩人撸了撸袖子，边帮忙打扫着战场，边商量着该做些什么菜道：
　　“做几个家常菜，再调一些凉菜，应该就差不多了。我看咱们跟刘阿姨上次学的那道青椒炒肉就不错，还有土豆炖牛腩。哦，对了，热菜不要太少了，也不要太多了。小慕他胃不好，等会儿吃饭的时候，让他少吃点凉的，辣的也少吃点。”
　　“嗯，好。凉菜也比较凉，不适合慕慕这种胃病迟迟没有好的人吃，少调几道，就两三道就差不多了，重点还是先放在热菜上。慕慕如果贪吃凉菜的话，我会让……君撷提醒他的。”
　　庄汐闻言，歪头：“……”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此刻我待在厨房好像有点儿多余。
　　十分钟后，之前被庄汐糟蹋的不成样子的厨房，在四个人的共同努力下，已经恢复了原来的光可鉴人的程度，当然除了被烟熏的有些黑的厨顶还是隐约能看出点被熏黑的痕迹除外。
　　而楚峥之后便以庄汐上衣溅了些许油渍不方便让她见小慕带回来的人的理由，让她先回房洗漱，然后换身衣服再下来，还信心满满的让她把厨房做饭的任务交给他们。
　　庄汐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被他推搡着出了厨房的过程中，她开口想说的话也没有说完。
　　她被他推出厨房后，想了想，不想承认自己的确有些多余的事实，只好应声上楼回了房，去洗漱换衣服了。
　　楚峥把妻子“哄”出厨房后，转身正要接着去忙的时候，便看到了楚离和刘阿姨在庄汐背对着他们被他推搡出厨房的同时，拿出了刘阿姨在庄汐下厨前另备的一份高端食材。
　　说是另备的一份，可能不会有人信，毕竟，这是足以供应酒店厨房各种各样的高端食材的原材料，……实在是让人无法相信这仅仅是备用的。
　　楚峥面色毫无异常，只是他的手指却在难以察觉地颤动着。
　　就连帮忙拿出食材的楚离，嘴角也微微抽搐着，一个字也说不出。
　　刘阿姨见状，生怕他们误会，便有些慌的摆手解释道：“你们别误会，这些食材确实是另备的，而且之前夫人她不是也说了，今天会有客人来做客吗？”
　　“我估摸着夫人可能又会下厨，所以就提前多订了些原材料，没想到，夫人就仅仅做了一道土豆炒块儿酱油的菜。”
　　“说是另备的，其实也不是，夫人糟蹋的那些食材和这批原材料同属一批，只不过夫人糟蹋的量，远达不到这些食材一半的量。”
　　楚峥闻言，少顷，轻叹了口气，道：“这下不用担心食材不够的问题了。”
　　楚离望着满厨房的高端食材，默默地点了点头。
　　看来这顿晚饭做完，可能还会用不完。
　　楚峥和楚离其实也不是想追究食材的问题，只是有些诧异为什么会订了这么多原材料，从刘阿姨口中得知道原因后，两人不由得感叹道，这还真是有备无患呀！
　　楚峥在进厨房之前就把自己的近视眼镜放在了客厅的桌子上，所以这也就导致了他在切菜，切青椒的时候，需要眯着眼睛才能看清菜刀所落的位置。
　　楚离则是先把需要用到的两条鲈鱼浸泡在水池里，然后拧开水龙头开始处理起了鲈鱼的鱼鳞和内脏问题。
　　不要问去他现在的感受，如果要问的话，他就只有一个感受，那就是腥，特别的腥，那简直是恨不得自己没有嗅觉的那种腥。
　　在他数次屏住呼吸还是没有把鲈鱼的鳞片和内脏处理完后，他沉下了脸，随即拿出了自己办案时的劲头，跟这两条鲈鱼彻底杠上了。
　　而一旁烧水的刘阿姨偏头正好看到楚离干劲十足的劲头和手上极其生疏的刮鳞、剖鱼动作，在两者的强烈对比之下，她沉默了一瞬，然后又视线下垂地看看了他手里两条极惨的鱼……
　　反正她是看不下去了，在不耽误做饭的进度下，便直接从楚枫手里接过了他还没有处理没的那两条鲈鱼的任务，然后便笑着推搡着他，没有异样的让他去另一边把大虾的虾线给挑了。
　　楚离闻言，一怔，然后有些狐疑的道：“刘阿姨，怎么好端端的让我去挑虾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