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暮一朝晨》故淮

20、见面

　　雨季过去后，已是七月未央，雨后的气温也都有了明显的变化，也许是因为就快要立秋了，烈阳都不怎么再毒辣了。
　　慕明卿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所显示的来电，犹豫了一瞬，然后接通了电话。
　　“喂，楚离。”
　　无数次想要成功约他出门却被他无数次拒绝的楚离，生怕再次被他拒绝地掩嘴咳了一声，“慕慕，出门吗？”
　　慕明卿看了一眼窗外，也不管外面天气的好坏，果断拒绝道：“不出。”
　　楚离眯眼，“……慕慕，你既然不想出门，那上次又为什么要和别人来这种KTV！”
　　“……”
　　“慕慕，上次带你来这种KTⅤ的那人是谁，你都还没给我说清楚呢？！你难道就不需要跟我好好解释一下吗？”
　　“……”
　　“慕慕，我觉得你应该好好跟我解释一下，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哥，不是吗？！”
　　“……”
　　威逼没有用后，楚离扶额，叹了口气，采取了怀柔政策。
　　“慕慕，出来嘛。顺便再带上你那媳妇儿，你总不可能藏着掖着一辈子吧。丑媳妇儿总得见公婆，不是吗？虽然我不是公婆，但也算得上是你家人啊。慕慕~”
　　嗯……有点儿油腻恶心的感觉，尤其是最后。
　　慕明卿张了张口，刚想说些什么，拒绝，便想起小孩儿似乎也很想见他，瞥了一眼厨房的方向，沉默一瞬，他道：“你定吧。”
　　楚离眼睛一亮，来不及为成功约他出门而高兴，便生硬道：“那就傍晚的七路餐厅吧，挺适合外出聚餐的。”
　　刚大脑风暴出来的地址，导致他的脑袋有些僵硬不堪。
　　“嗯，好。”
　　“那我再把萧尘和傅书也一起叫上，他们今天傍晚应该也有空，正好也让你媳妇儿认认人。”
　　“……嗯。”
　　得到他的同意，楚离便急匆匆的挂断了电话，去准备了。
　　慕明卿挂断电话后，朝厨房的方向看去，在瞥见小孩儿那忙碌的身影后，又因为莫名其妙的情绪而忙收回了视线。
　　这种小孩儿照顾大人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在客厅里坐了好一会儿，慕明卿放下揉着眉心的手，起身，然后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小孩儿，楚离刚才约我出门，我答应了，你……要不要去？”
　　“去。”君撷头也不回，继续翻煎着锅里的鱼，他犹豫，又道：“可是，他不是只约了你一个人吗？我去，是不是不太好？”
　　嗯，似是犹豫。
　　“……他也让我带你一起。”
　　君撷一笑，“好，那我也去。”然后低声笑道：“卿卿，你其实也是想我去的吧。”
　　慕明卿：“……”要不是上次你说你也想见他们，我又怎么会答应楚离的邀约呢？
　　不过，也的确想让他去，让他去见见他们。
　　君撷听他沉默，忍俊不禁。
　　慕明卿见状：……傻子。
　　他们两个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傻。
　　傍晚，七路餐厅。
　　七路餐厅其实是一家中餐厅，只做中式菜，除此之外，任何的外国菜皆不做。
　　楚离其实一直都有幻想过慕慕将来的媳妇儿会是什么样子的，但到最后都觉得不应该是那个样子。
　　因为他的幻想，不是败在慕慕和给他幻想的媳妇儿相处上，就是败在他实在是无法想象慕慕和给他幻想的媳妇儿在一起谈恋爱后的样子……总之，就是无法想象。
　　可自从上次听了他妹妹楚月桐分享给他的八卦后，他突然觉得慕慕好像更适合黏人一点儿的媳妇儿。
　　慕慕不喜动，黏人一点的只要他不讨厌，那就是天作之合啊。
　　他满心期待的等待慕慕带他媳妇儿过来见他，可当他真的见到了他们后——
　　楚离：“…………”
　　楚离：“？？？？？”
　　楚离：“！！！！！”
　　楚离咽了口唾沫，又惊又悚的情绪溢于言表，他的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君撷，声音语气皆不稳道：“慕慕，你别告诉我，他就是你口中所说的黏人至极的……媳……媳妇儿。”
　　听到他对他的称呼，君撷明显皱了下眉。
　　虽然很想顾及一下他的慕明卿，还是深深点头：“……嗯。”
　　楚离的脸霎时白了，一阵青一阵白的，活像是抽风似的。
　　慕明卿则是毫无理由的有了一点点的心虚感，但只有那么一点点，他微别开视线，没怎么看他。
　　楚离声音微颤着道，“要是我没看错的话，这这这，他的性别好像对不上吧。”
　　慕明卿打破了他最后的希望：“一直都对得上。”
　　他道。
　　楚离险先白眼一翻，晕了过去，等他缓了一会儿后，他撑着桌子，看样子是要把桌子给按碎了一样，他咬牙笑道：“慕慕啊，你怎么没告诉我们，你的媳妇儿她……他是个男的呢。”
　　关于这个问题，慕明卿表示他很无辜。
　　“你们给我机会说清楚了吗？”
　　楚离：“…………”好像……是……没有给他机会说清楚。
　　楚离反应过来，立刻：“不是，那之后呢？你不是也有机会澄清他的性别吗？那为什么一直就没有澄清呢？”
　　“至今为止，伯母和你只打了三通电话，还都是急匆匆的给挂了。另外，你难道不觉得我要是打电话过去，只为澄清他的性别，有些过于不礼貌些了吗？”
　　楚离：……这根本就不是礼貌不礼貌的问题，好吗？
　　楚离反应过来，气笑道：“不是，这是重点吗？”
　　慕明卿不解：“这是重点吗？”
　　“这当然是重点了，你的媳妇儿，他是个男的，男的！”
　　“我知道，没人比我更清楚这一点。”
　　“慕慕啊，男的不能登记结婚，也不能结婚生子，虽然国外能。但你们要是真的在一起了，那就是正常人中的异类啊。”
　　“……那你会视我们为异类吗？”
　　“当然不会！不是，这怎么都扯到这儿了呢？”
　　“既然如此，这些……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就不怕别人说闲话吗？你就不介意别人会指着你骂吗？”
　　“怕的话，介意的话，我也活不到现在了。”
　　“……”无话可说的楚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劝他好了。
　　君撷有眼力见的从进来到现在，都没有插话、说话，只是在不停投喂着慕明卿。
　　从见到他的一开始就质问慕明卿的楚离，质问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无话可说之后，他反而庆幸起了他提前订了包厢间，而不是坐在餐厅的大厅里聊这样的事，不然，那太丢脸了。
　　他看着从进来到坐下就一直在找机会投喂着慕明卿的君撷，满腔的郁闷仿佛顿时像是找到了一个真正的宣泄口一样，喷薄而出，他没忍住的没好气道：“小子，慕慕他跟你一样。你有的，他也有，你没有的，他也没有。所以你要是真的为了他好，那就当做那所谓的约定不存在。”
　　“你和慕慕都可以找到一个志同道合的伴侣，步入殿堂，携手一生，白头到老，没有必要非对方不可。”
　　君撷看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楚离却莫名从那一眼中看出了嘲讽。
　　慕明卿：……怎么就突然转移了战火呢？
　　楚离深呼口气，边提醒着自己稳住，边说道：“小子，你和慕慕在一起，是保护不了他的。别人的目光，别人的看法，别人的指指点点，你确定你能从这里面，能完完全全保护得了他吗？！”
　　“要不，你先再历练个几年。等你再历练了个几年后，再考虑要不要找慕慕履行约定，也来得及。”
　　他“真心实意”提议道。
　　君撷没有说话，但在楚离眼里，他却看到君撷这小子就是在无声的挑衅他；可在慕明卿眼中，他却看到了小孩儿被人欺负到委屈巴巴又可怜兮兮种着蘑菇的场景。
　　楚离稳住怒火，继续冷静道：“小子，感情的事，是不能一杆子敲定的，有人爱情长跑了十年，有人爱情短跑了五十米，长跑跟短跑，一个是需要维持，一个是只需要刺激，你觉得那能一样吗？！”
　　君撷还是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剥着，一会儿需要投喂慕明卿的大虾仁。
　　楚离炸了，“小子，你……”
　　慕明卿见他依旧不依不饶，扶额无奈道：“够了，楚离。”
　　楚离懵了，他一脸木然地看着慕明卿，低声失神道：“慕慕，你怎么……”
　　慕明卿捏了捏眉骨，叹了口气，无奈道：“楚离，君撷，他已经在部队历练了到了十八岁。”
　　“他需要些什么，想要些什么，他自己一清二楚。”
　　没有人不会在这种环境下，还不清楚自己需要什么，想要什么。
　　“你说感情需要维持，他足足将这种感情维持到了十八岁，有没有想好，有没有考虑好，你觉得……他心里会没数吗？”
　　没有数的话，我可能就不会承认这个红宝石耳钉是他送给我的。慕明卿心道。
　　楚离紧了紧手，神色不明，目光晦暗，半晌，他讪笑道：“慕慕，这不是怕你们都没有想好吗？而且你和他还都是男的，在这一点上，我就更需要帮你把把关了。”
　　似乎之前险先单方面和君撷吵起来的人不是他一样。
　　慕明卿：“……”奇怪，怎么转变的这么快？不像是楚离……
　　“小……”楚离转向君撷，掩嘴咳了一声，似乎是因为之前的出言不逊，而感到抱歉，“抱歉，君撷，是吧。我和慕慕虽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但慕慕他怎么说也算是我半个弟弟，我这样做也是无可厚非的。而且，慕慕他在情感上一向浅薄。所以，我怕他将来会后悔，也怕你们未来会后悔。”
　　君撷抬头看了他一眼，楚离在打什么主意，他一眼就看出来了，无声地冷笑一声后，他小声哀恸道：“没关系，我能理解的，因为我也怕卿卿到时候会后悔。要是……他到时候真的后悔了，也没关系。毕竟，我能理解。”
　　楚离的脸狰狞了一瞬间后，笑的极其的僵硬，声音也有些生硬，他咬牙笑道：“慕慕，他怎么可能会是那种不遵守承诺的人呢。就算你后悔了，他也不会是先后悔的那一个人。”
　　君撷垂着眼帘，委屈又失落道：“我是不会后悔的。可是，明知道能拥有卿卿一辈子的我，却还是会感到格外的不安，总是觉得他在下一秒，就不属于我了。”
　　他捂住胸口。
　　慕明卿眼皮一跳：这是……怎么回事？
　　楚离：……混蛋，去死，去死，去死！！！！！
　　楚离讪笑，然后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抬头转向慕明卿，勉强笑道：“那什么，慕慕，傅书他队里突然有事来不了了。萧尘，他能过来。看看时间，他过来也就一会儿的事儿吧。”我就不信了，多一个人我还干不掉你，你给我等着，君撷！！！！！
　　以为他是对有人来不了而感到愧疚的慕明卿，点点头，颔首示意表示自己知道了。
　　椅子吱呀一声，楚离起身：“慕慕，你先吃，我先出去等等他。正好，也透透气去。”
　　他看着君撷，咬牙切齿道。
　　没有注意到他们之间电闪雷鸣的慕明卿：“嗯，好。”
　　楚离离开后，慕明卿转向君撷，问：“小孩儿，我怎么觉得你们刚才的对话有点问题呢？”
　　君撷看了他一眼，然后冷“呵”地一声，咬牙道：“你没看出来吗？他是在跟我比谁更能装些？”
　　声音和语气里皆是委屈。
　　慕明卿：“……”
　　君撷气归气，但还是将剥好的虾，推到了他的面前，道：“卿卿，你先吃着，我先离开一下。”
　　慕明卿拿起虾仁，看着他，“嗯，好。”
　　君撷离开了半个小时，可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慕明卿却发现了什么的讶然道：“小孩儿，你的衣服怎么皱的这么厉害？衣服背面看上去也有些脏了。”
　　君撷将衣服领子往上扯了扯，闷声道：“……没事。就是蹭墙上了而已，回去洗洗就行。”
　　慕明卿有些奇怪，“小孩儿，你刚才出去有没有遇见楚离他们，他出去了好一会儿都还没回来。你们没有碰到吗？”
　　君撷一顿，然后淡然说道：“没有，可能他是在外面等吧。而且，我只是去前台取了两瓶果汁而已，没遇见也很正常。”
　　他晃了晃手里的果汁，然后拧开盖子，给慕明卿倒了一杯果汁。
　　慕明卿看着他倒的果汁，疑惑不解：“取果汁，取了半个小时吗？”
　　君撷又是一顿，随即面不改色冷静道：“嗯，餐厅里的果汁之前卖完了，等他们补完货后，不知不觉就已经半个小时了。想着你的胃，可能喝不了酒，便等着果汁摆上架了。”
　　慕明卿心中的奇怪之感更浓了，“是吗？”
　　君撷毫不脸红，且肯定：“嗯。”
　　果汁之前的确是卖完了，不过，过去的时候刚好在补着货，见我去取，就好心先给我取了两瓶，取果汁的时间算下来……也就不过才两三分钟，但这些绝不能让卿卿知道。
　　慕明卿却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