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曾言》戴安燃

5、现身

　　《现身》
　　言津说完这句话便缓缓放下她手腕，鹤言收回手，脸朝窗外瞥了过去，心中暗暗腹诽，怎么办，若是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怎么办，这人如此滑头，到时候如何脱身？
　　她吞了吞口水，呼出一扣粗气，用自以为最镇定的口吻，
　　道，“既然你已看出我身份，那我也不再瞒你，没错，我就是这碧云山上的精怪，”
　　她抬手指着窗外，山头青云缭绕，树木成荫，隐约可以听见有鸟禽的鸣声，高耸入云，“这是我第一次下山，不太懂人间规矩，但是你放心，鹤言不会辱没了碧云山的名声，我差你的不会赖账，我欠你的账也不会逃，只是有一事，言津兄弟”她越说越严肃，“我虽不知你是如何的人，可你是我下山以来遇见第一人，我愿意相信你，只希望你知道我的身份后替我保密，我能给你的补偿，一定比你想象的珍贵。”
　　语罢，面上已有一丝骄傲。
　　言津被勾起了兴趣，“哦？你能给我什么？”他仍不打算坐下，投下的阴影把鹤言整个个罩在其中。
　　“你先把窗户关上，保证你身边那些人不会听到，看到接下来的事。”她有点紧张但又不肯叫人看出来，哽着脖子鼓着腮帮子。
　　要不是鹤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是决计不会出此下策的。
　　言津被她突如其来的小女儿情态惊了一下，随即想到了什么，饶是他是个男人，这些年也早被教导人事，但也从没见过女子这么主动的，这也太...他赶忙转过头，无力的大叹一口气，抱拳
　　说道，“鹤姑娘，没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你的衣裳不是我换的，我也没有从此为你负责的想法，尔等美人，恕在下无福消受。”
　　抬腿就要大步离开。
　　“喂！你瞎想什么呢？”鹤言立即起身，她又一次被眼前这个人类气到了。好像这个人跟她天生不对盘似的。一下子顾不得那么多，突然间，屋内气温剧增，空气被高温灼烤的变形，一时间到处都有羽毛飞飞扬扬，一只庞然大物，赫然凭空出现——那是一只巨大而罕见的赤色鹤，有着长喙，优雅的脖颈，尾羽尖而长，红到极致，金光流转间，仿若翅膀都燃烧起来。
　　小屋本就不大，一只大鹤的出现，不仅快把屋内空气燃尽，甚至把言津挤的一个踉跄。
　　言津此刻呢？
　　他完完全全呆立在场，愣住了。
　　鹤言更加神气了，气定神闲地抖了抖身体，甚至还用喙整理起羽毛来。言津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忍不住有些颤栗，甚至不敢把眼睛闭上，生怕错过这神迹，他想，莫非这是天意，凤凰临视人间叫我遇见，偏偏叫我遇见祥瑞，这是不是意味着那个位置冥冥之中已为我注定······不知不觉间，他虔诚的合起双手，双膝不自觉往下沉。
　　鹤言这才感觉不对劲。
　　“你，你干嘛！不准跪！”
　　鹤言吓了一跳！
　　言津一个机灵，不对！这是精怪！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不断告诉自己这都是因着精怪太肖凤凰，才会使他如此失态。
　　他努力压着声音说道：“你究竟是何方妖怪，为何处心积虑接近本宫？！”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门靠，额上的汗水汩汩而下，即便落进了眼睛他也无暇去顾及。手已摸向腰间佩剑，气氛剑拔弩张起来。
　　鹤言反应过来，看着他又热又紧张，忙化小了身型，一眨眼，庞然巨鸟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鸡仔般的小鸟，身型圆润，像个蓬松的球，有着莹白如玉的小嘴，黑豆豆般的眼睛灵动的不行，蛋黄的小脸上有两坨晕染开的橘色红晕，身上绒毛是淡淡的烟霞色，好似它偏被被日光青睐，余晖洒尽在它身上。
　　言津又愣住。可这次，不是被吓的。
　　鹤言歪着脑袋，黑豆豆眨巴眨巴道：“我早说了我是精怪，你为什么就是不信？还要跪我！你想折我寿？”
　　言津汗涔涔道“什，甚么意思？你，你，你不是凤凰，而是只小红鸡？”
　　鹤言走来走去，仿佛十分舒畅的样子，又把脑袋歪向另一边，道”我可不是！我的根脚可是玄鹤！”
　　言津暗暗松了一口气，心说差点拜了一只玄鹤也不算丢人，眼睛却不自觉朝那一抹小小的霞色撇去。
　　“那你到底是谁，想对本宫做什么！”
　　语气却平缓下来，没有了之前的轻佻，却带着一丝自己也没意识到的温柔意味。
　　“我都说了会给你很珍贵的东西！我不会欠你，”她变小了，声音也小小糯糯的，她却突然低头，对着自己尾羽猛地一啄！言津一个箭步冲上前，快碰到时，又捏紧了拳头。
　　他急急打断她，说道，“你这是干什么，我不要了，你不必叼下羽毛，这，你不必！”
　　鹤言看也没看他，狠狠一口下去，一根泛着霞光的尾羽落地，她蹭了蹭，尾羽渐渐成了一根绯色的簪子。
　　“你可真是没见过世面！”她挺起小小的胸膛叽叽喳喳地不停说道，“这是玄鹤尾羽，世间最好的法器之一！我现在送给你便是你的，可随你意动。”
　　“能用几次，小红鸡？”
　　“烦死了！不要叫我小红鸡！一次！”她气的炸毛，金色黄昏般的身体也变成了绛红色。
　　言津摸摸下巴，好像摸到了眼前小小的毛球团子的小命门。
　　“可我一个大男人，用粉色簪子，难免使人发笑。”他故意为难眼前的毛球，仿佛这样就能让它多留一会，甚至也不计较一刻钟前她还有可能是言泽处心积虑遣来的妖物。
　　“你好麻烦！”
　　鹤言扑腾了下翅膀，小翅膀掀不起大风浪，只是绯色的簪子逐渐变成了玉白色。
　　言津立马拾起，装作不经意地拂过它的绒毛——柔软轻盈！果真如想象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