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联]大营救》羊笔笔羊

97、西塔尼的末日(VII)

　　托尼掉了下去。他做不到向幻觉中的史蒂夫下手，哪怕那是幻觉。结果他就这么掉了下去，可能是从哪个天杀的九头蛇高塔中掉下去的。幻觉里的一切都沾染了光怪陆离的色彩，还不等托尼落地，他就看清了周围的废墟，然后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坠落。
　　他站在废墟之中，看着面前仍保持着打响指姿势的傻帽外星人，钢铁侠战甲正在六颗无限宝石的力量下咔咔作响，托尼不自觉地痉挛着，那感觉像是已经死去，只有灵魂仍被战衣支撑着，在强大的能量之下乱窜，备受折磨。
　　别再来一遍了。托尼痛苦地心想，这种事儿一辈子经历一遭就够了。
　　奇异博士朝他举起食指，但那跟事实不符，托尼清楚地记得自己是在那家伙举起食指之后才去抢夺宝石的。
　　幻觉，记住这是个幻觉。
　　托尼再次痉挛，痛得想朝幻觉中的奇异博士竖起中指。他当初也想这么做来着，但又不想让队友误会，因为那是个挺微妙的时刻，而他还在忙着消化自己可能会杀身成仁——这个托尼早就预料到，但确定之后还是心里一沉的坏消息。
　　即使知道这是幻觉，托尼也不知道该如何才能逃离出去。至少拉比的法杖仍在他的手中，低下头的时候，托尼就看到了。
　　法杖是这个幻觉中唯一闪着银光的东西，就连无限宝石那五彩缤纷的光芒也掩盖不住。
　　如果我是一个意图毁灭所有宇宙的大反派，我会在这场幻觉中藏在哪里？
　　托尼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距离他打响指还有多少秒？就算他不打响指，无限宝石的力量也会把他撕成碎片。
　　“矩阵”藏在哪里？它会藏在哪里？它一定已经瞄准了托尼还有倒霉的吸收另一份能量印记的鹰眼，等到完全控制他们两个，“矩阵”就会实现它的超级反派梦想。
　　怎么控制？
　　“托尼！”史蒂夫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听起来充满恐惧。但托尼不能回头，他仍紧盯着灭霸。后者的脸上正涌现出了悟的神情，那之后发生了什么呢？托尼当时做了什么？集中全部的意志力，调动无限宝石的力量毁灭入侵地球的外星军队。
　　如果我是“矩阵”，我会……
　　托尼攥紧了右手，法杖在掌心的斥力炮中间咯咯作响。无限宝石像是岩浆一样不断喷射出热量，灼伤一切。
　　但就在他来得及做任何事之前，周围的一切再次变化，像是托尼被投入水中，但短暂的窒息过后发觉自己站在草坪之上。他的耳朵嗡嗡作响，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自己看到的是什么。
　　草坪，河水，还有穿西装的人群。黑色西装，全部都是黑色西装，好像这是某种葬礼一样。
　　哦。
　　托尼的视线在看到史蒂夫的刹那就停住了，但这不是他新近认识的史蒂夫，托尼几乎立刻就意识到了，这是他上辈子的老战友，穿着黑色西装，神情严肃而悲伤。
　　因为这确实是一场葬礼。
　　他自己的葬礼。
　　托尼艰难地吞咽着，扫视着前来参加的人群，几乎每一个人他都认识。那些曾与他嬉笑怒骂的、并肩作战的。
　　家人，朋友。
　　“哦，我的上帝啊，托尼！”又是那个声音，像是史蒂夫的，但当托尼朝声音的来源望去，却什么也看不见。
　　如果这个幻觉是“矩阵”硬塞给托尼的，为什么选择这个场景。它会藏在哪个意想不到的地方，等托尼放下警惕，等托尼松懈下来好给他致命一击。
　　托尼抓紧了法杖，不断地转身，但放眼望去都是他的亲友。现在他明白为什么“矩阵”会选择这个场景了，因为他不可能从这些人中找得到隐藏的那一个，他……

　　“他往哪边跑了？”史蒂夫喘息着，在山洞中狂奔且不摔倒或者把头在石头上撞碎并不是很容易，但他还是做到了。同样做到的还有黑寡妇，脚步轻盈地跟着他。
　　“打开烟盒。”娜塔莎说道，“史蒂夫，打开烟盒。”
　　史蒂夫照做了，但没有幽灵从烟盒中冒出来帮忙寻找托尼，这毕竟不是鬼故事。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们必须找到托尼，找到克林特。”史蒂夫绷紧了下巴，“这些该死的幻觉。”
　　“克林特能应付幻觉。”娜塔莎的声音很冷静，“我们很久以前就能应付‘矩阵’的这些小伎俩了。”
　　“你该早点告诉我。”史蒂夫知道自己不该放这个马后炮，但他害怕了。人生第一次，史蒂夫在战场上害怕了，但却不是为了自己。
　　娜塔莎说：“这地方增强了它的能力。相信我，队长，我和鹰眼都没料到这会是‘矩阵’的杀手锏，它以前要更血腥暴力。”
　　但困在人类的皮囊里逼迫那王八蛋改换了作战风格，不是吗？
　　“至少先找到托尼，或者找到他和克林特中的任何一个。”史蒂夫迈开脚步，不管是往哪个方向走，总比停在原地要强。
　　但紧接着，他一脚踏进了满是硝烟的街道。又是幻觉，该死的幻觉。这次他不需要黑寡妇狠狠撞他的头才能从幻觉中脱身了，老天作证。他不需要再一次跟钢铁侠性命相争，结果发现那个斯塔克的眼睛是棕色的。
　　“多少谎言？”那个声音惊人的熟悉，“还有多少谎言？”
　　为什么他们总是争斗？为什么斯塔克总是无法和他达成一致？他们有那么深厚的战友情谊，兄弟情义，但无论是在光照会的时候，还是后来的预视魔，斯塔克总是一次又一次挑战史蒂夫的下限。他抹去史蒂夫的记忆就因为他们意见不合，请求史蒂夫杀死自己就因为……
　　“这次也不会有什么不同。”史蒂夫听到他自己的声音，疲惫、麻木，“从来都不会有什么不同。他们都是斯塔克。”
　　“不是这样的。”史蒂夫冷静下来，紧盯着街道那一头，他记得这个，记得自己在钢铁侠前来求和的时候往对方掌心里安了个EMP，然后试图杀死对方。
　　但就算是上辈子的那场内战，他和斯塔克都恨透了彼此，史蒂夫也从未真正鄙视斯塔克的为人。
　　他始终在乎。
　　史蒂夫开始大步向前走去，越走越快，直到身边的街景模糊起来。他能看到对面的钢铁侠停下脚步，抬起面甲。棕色的眼睛，当然了。
　　“你来了。”托尼说道，“我……”
　　史蒂夫扬起手臂，把烟盒狠狠朝托尼砸了过去。

　　“妈的！”托尼感觉脸上被什么硬硬的东西狠狠砸了一下，不是什么锋利或者沉重的东西，所以他应该没被毁容。
　　托尼捂着鼻子俯身捡起那个小玩意儿，发现是个烟盒。他皱起眉，翻来覆去看这个东西，背面有字迹，但已经揉皱了看不清了。托尼有些困惑地抬起头，结果在穿着黑西装的人群中冷不丁看到了一个穿浅色衬衣和牛仔裤的男人，对方的脸色如此苍白，黑色的头发从额头垂下，挡住了早已停止流血的伤痕。但托尼不需要法医在旁边给出专家意见，也知道自己看到的是个死人。
　　爱德华·罗斯。
　　“呃，你好？”托尼握紧了烟盒，无意识地与不久前的史蒂夫做出同样的动作。
　　爱德华身上似乎湿淋淋的，衬衣紧贴着身体，头发也在滴水。那两片毫无血色的嘴唇紧抿在一起，双眼紧盯着托尼。
　　紧盯着托尼的左上方。
　　托尼默默移动脚步，然后在爱德华的头部跟着转动的时候感到了一丝寒意。多可笑啊，他可是曾经对抗过外星军团，对抗过奥创，对抗过灭霸的超级英雄，他不该因为一个鬼魂的凝视就觉寒毛直竖的。
　　但托尼的汗毛的确竖起来了。他突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爱德华正在看的究竟是什么，因为当托尼转动自己的眼珠朝那里看过去的时候，毫无疑问地看到了爱德华直勾勾盯着的东西。
　　趴在他肩膀上的东西。
　　那是杰克·休斯的尸体，被“矩阵”操控着宛如复活僵尸。托尼转头的时候鼻尖蹭过了对方冷冰冰的头发，那感觉足以令托尼的脚趾头集体打颤。
　　没有多想，托尼大喊了一声，抡起法杖就朝自己肩膀上面打了过去。

　　“砰”的一声，史蒂夫重重撞在了石壁上，克林特正在几步开外朝他瞪大眼睛。
　　“哦，嗨，队长。”鹰眼垂下持弓的手臂，“生活不易，对吧。”
　　史蒂夫擦了擦肿痛的嘴角，转身和鹰眼一起面对“矩阵”。它仍穿着杰克·休斯的身体，但就像穿着一件不合身的衣服，到处都撕破了。
　　这令它更加狂怒，手臂像是打满了激素一样鼓胀起来。
　　“这只是它的一部分。”克林特一边弯弓射箭，短促的爆炸和闪着蓝光的电弧交相辉映，“我们能拖住它，让它分神，但我们无法真正杀死它。”
　　“那就做我们能做到的。”史蒂夫架起拳头，因为不管怎么说，他还能战斗。
　　一直战斗。
　　史蒂夫朝敌人冲了过去。

　　托尼“哗啦”一声跌进了水里，因为这可真是精彩绝伦的一天。妈的，一个妈的、两个妈的。
　　他一边咳嗽一边挣扎着站起来，令人敬佩地仍抓着拉比的法杖，即便到目前为止那东西除了发光之外没有任何建树。
　　这是哪儿？托尼四下扫视，结果只看到无边无际的浅水——只够没过脚踝，而且冰冷刺骨。
　　他往前走了一步，结果踢到了什么东西。托尼立刻停下，低头朝水里看去。
　　隔着水纹，他自己的脸朝托尼茫然地瞪视，仍穿着钢铁侠盔甲，但面罩抬了起来，因此托尼看得到那大面积的灼伤，从宝石直接接触的右手一路延伸到头部。
　　托尼立刻踉跄后退，远离自己上辈子的尸体。而那东西就躺在水里，像是无奈接受宇宙中最不和规格的海葬一样。
　　但他的脚后跟紧接着碰到了什么，不是硬邦邦的盔甲，而是更轻的东西。
　　托尼不想转身，不想看那究竟是什么，但他还是回头了。娜塔莎隔着水面跟他打了个招呼。
　　或者这只是比喻手法，因为托尼知道水下的是尸体。这就是幻觉的意义所在，不是吗，把他跟战死的好友扔到一起。
　　托尼闭上眼睛，向右移动，直到走出两具尸体将近二十米才停下。
　　呼吸，保持呼吸。上辈子的事情就留给上辈子去后悔吧。而且也没多少悔恨。好吧，可能悔恨着实不少，但托尼知道该什么时候放下。
　　她还有什么家人吗？
　　有啊，就是我们。
　　托尼让上辈子的自己和上辈子的史蒂夫都把嘴闭上，因为他现在很忙，没空处理糟糕的情感问题。他……
　　一只手抓住了托尼的脚腕，托尼没有大叫、没有惊慌失措，但他的确差点跳起来，还“哗啦”一声踢起老大的水花。
　　爱德华·罗斯悄无声息地从水里坐了起来，伸手死死抓住托尼的手臂，然后把他往水里拉。托尼抵抗了一两秒，但决定放弃挣扎。
　　被死人拉进水里的感觉并不美妙，但他并没呛水，甚至没有真的掉进水里。
　　他掉进了山洞里，到处都是烟雾般的红光，纵横交错的金属通道在山洞中交织，四通八达犹如金属蜘蛛细长的附肢。
　　而在这些金属通道之下，在山洞底部的中央，是一个难以言喻、晦涩难懂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