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联]大营救》羊笔笔羊

95、西塔尼的末日(V)

　　“你知道下面会发生什么。”史蒂夫稳住呼吸，紧盯着无路可逃的雇佣兵。
　　洛克利咧开嘴狞笑起来，用西班牙语回敬他一句脏话。他们都在流血，但论伤势还是洛克利更重。
　　史蒂夫抽紧盾牌的绑带，缓缓上前一步，说道：“把东西交出来。”
　　洛克利笑得更厉害，笑得像野兽。他伸出一只手，空空的掌心向上，然后把带血的口水吐进掌心。
　　史蒂夫再次出手，盾牌切开冰冷又满含森林气息的空气，重重撞在洛克利身上。他紧随其后，左手接住盾牌，右手攥成拳头狠狠挥向洛克利的下巴。洛克利原本被盾牌撞得脚步踉跄向后，但却不知怎的掏出了匕首朝史蒂夫挥了过来。
　　“嗡”的一声，振金盾牌轻轻松松抗下匕首的进攻，史蒂夫变拳为掌重重切在洛克利持匕首的胳膊上，打飞了他的武器。跟着史蒂夫拿肩提膝撞在洛克利腹部，一次、两次，直到洛克利软倒在地。
　　“东西在哪儿？”史蒂夫钳制着对方的手臂，厉声问道，“你从斯通那里拿走的东西在哪儿？”
　　洛克利笑起来，露出染血的牙齿，但他缓缓松开了之前沾过口水的那只手，一个精致的烟盒被攥得几乎变了形。
　　史蒂夫掩饰住了自己的吃惊，他从洛克利手中拿走烟盒，起身退开几步。洛克利跟着爬了起来，向后退去，抬手擦掉嘴边的血迹。
　　“为什么杀斯通？”史蒂夫问，他抓着犹带体温和鲜血的烟盒，“这东西又是谁的？”
　　洛克利开始后退，而他后面并无退路。
　　他后面是万丈悬崖。
　　“嘿！”史蒂夫上前一步，却被对方威胁的手势逼得站在原地，“没必要自寻死路，我不准备继续伤害你。”
　　“我做了我该做的，现在该你做你该做的了。”洛克利的口音与马克毫不相同，声音像是石头与冰块碰撞在一起似的冰冷粗粝。
　　“你杀了斯通。”史蒂夫说。
　　洛克利说：“斯通必须死。这是阻止它的唯一办法。”
　　“谁告诉你的？”史蒂夫不由自主地握紧烟盒。他脑海里闪过多少年前曾在战时巴黎的雨夜见过的那个女人。
　　洛克利笑起来，然后张开双臂。史蒂夫看出他要做什么，但还是来不及阻止，当他冲到崖边的时候，洛克利已经消失在了崖下的黑暗中。
　　至少他拿回了斯通的遗物。但史蒂夫清楚，这根本不是斯通的遗物。
　　他翻过烟盒，看到上面用金色镂刻了几个字。
　　杰&爱
　　所以这东西是爱德华·罗斯的，还是杰克·休斯的？是“矩阵”把这东西带来的吗？为什么会在斯通身上？
　　史蒂夫脑海中闪过这些疑问，但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他转向火山的方向，撒腿就跑。托尼在那里，而史蒂夫知道自己不能错过。不管“矩阵”有什么计划，它已不再是惟一掌控全局的存在。史蒂夫只想知道，拉比在这出戏里扮演着什么角色。他为什么一定要托尼参与进来？他想要做什么？

　　“我想事到如今，我们都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拉比的声音虽然沙哑、疲惫，但却透着满足，“跳下去。”
　　“我们需要绳子。”托尼说，把手电筒的光打进去，不过没什么用，“这个洞搞不好能向下延伸好几公里，真跳下去咱们都得摔得四分五裂。”
　　拉比瞟了托尼一眼，说道：“我会，你不会。”他在托尼反应过来及时后退之前就抓住了托尼的胳膊，然后猛地往前一扑。
　　托尼大叫一声，但脚下的地面眨眼间就变成了空气。他经历过这档子破事儿，在刚穿上新鲜出炉的钢铁侠战甲上天兜圈儿的那次，气温过低影响了液压系统，托尼就跟蹦极选手一样自由落体了一段时间。
　　那个时候，托尼对液压系统重启有信心，嗯，他知道多半会有百分之三十的概率摔成半身不遂，但做工程师就要学会在实际操作中改进提升。
　　眼下可不一样。托尼尽管一直抓着法杖，但他从头到尾都没能做任何事情减缓坠落，他甚至没法祈祷：这个时候就算上帝能听见，也只会听见托尼声嘶力竭的咒骂。这就叫斯塔克风格。
　　他在落地前大概就失去知觉了，可能是缺氧，但也可能是坠落的瞬间冲击太大直接昏过去了，托尼知道这种时候记忆会多少缺失一些。不过等托尼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疼得恨不得再睡过去。
　　胳膊，没断。腿，没断。肋骨，应该没断。
　　托尼轻轻吸气，然后慢慢翻身，撑着地坐了起来。法杖还在他手里攥着，仍旧闪烁着银光，只不过被这坑洞下面的另一种光芒盖过了。
　　那是暗红色的光。在托尼脚下的石板下静悄悄地蜿蜒，从扭曲的裂缝中射出，带着灼人的滚烫温度。
　　“拉比！”托尼看到了不远处的人形，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但当他一瘸一拐尽量快地走过去的时候，发现拉比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血正从他身下汩汩涌出，汇入那些裂缝之中，给暗红色的光加入不同的色调。
　　“你最好死得其所，老家伙。”托尼生气地喃喃自语，他站直了，瞪了会儿四肢扭曲的拉比，然后转开视线检查附近环境。
　　他的手电筒已经摔碎了，不过托尼能借着暗红色的火光看清楚这是个非常大的地洞，许多石柱造成了视觉盲区，还有一些大小不一的洞，通往更深的地方。
　　“你来了。”沙哑的声音从阴影中传出来，托尼立刻转身，看到不远处石柱旁的黑影，“还差一个。”
　　“杰克·休斯，还是该叫你‘矩阵’？或者西塔尼？”托尼稳住声音，“你好啊，终于见面了。”
　　“你叫托尼·斯塔克，我知道你。”人影低低地笑起来，“钢铁侠，你知道我杀了多少个钢铁侠吗？”
　　“我对超级反派的希特勒式演讲不感兴趣。”托尼不屑一顾地说道。
　　人影往前走了几步，于是托尼看清了曾经属于杰克·休斯的脸，灰白色的皮肤像是腐烂了一样四下开裂，不少地方长着疱疹。那双眼睛黯淡无光，但望向托尼的时候，仍旧闪烁着足够引人注目的恶意。
　　“当坏蛋太忙了，没时间做美容，嗯？”托尼的目光在对方脸上转了几圈，“还是说怪物就算披着人皮也做不了人？”
　　“很快，我就能摆脱这些无谓的臭皮囊了。”它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但我看你不准备让我轻松完成心愿，你非得插手不可。”
　　“考虑到你是要毁灭世界，我觉得我有足够的理由。”托尼握紧法杖，思索着眼下能不能直接阻止“矩阵”。
　　当然拉比是说过一大通有关能量印记齐聚的废话，但一来托尼不是很欣赏魔法，二来拉比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钢铁侠。”它低语，“被自己的头脑所诅咒。难道你不觉得拯救世界太累了吗？那些愚蠢的人类真的值得你拯救吗？他们甚至不会领情。”
　　托尼上前一步，“我说了，我对希特勒式演讲不感兴趣。你要是想拉我入伙，不如省省力气，因为我对像具尸体一样永生不死实在是没兴趣。”
　　“那就跟这个世界一起沉沦吧。”它不为所动地笑笑，因为脸部肌肉腐烂，笑容看上去说不出的诡异，“你别无选择。”
　　“我可不这么认为，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托尼盯着它，与此同时，他听到头顶的动静。
　　克林特和娜塔莎要下来了。

　　他得下去。史蒂夫站在火山顶部，看着那个幽深的坑洞的时候心想。
　　他没找到留守人员，也就是说娜塔莎也跟着下去了，但史蒂夫只找到两条滑索。他尽量不去多想这个数字暗含的不祥之意，只是低头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千辛万苦抢回来的烟盒。
　　如果杰克·休斯尚未完全失去人性，如果“矩阵”对杰克的掌控并不如它自己想的那样牢靠，也许他们就有机会反败为胜。爱德华的烟盒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出现在此地的吗？
　　史蒂夫深吸了一口气，汗水顺着额头缓缓滚落。即使有四倍听力，他也听不出下面究竟有没有人说话或者走动。他能听到的只有大地轰鸣，不算强烈，但有某种东西在挤压、摩擦，还有别的东西在缓缓流淌。
　　这里越来越热了。
　　史蒂夫希望自己能对眼下的形式有更清晰的判断，但除了对巴基和山姆比较有信心之外，剩余的队友都已经开启了即兴发挥模式。史蒂夫自己也讲紧随其后。
　　有的时候，他们所能做的也就只是即兴发挥。
　　这样想着，史蒂夫抓紧滑索，纵身跳了下去。
　　降落像是永恒，当史蒂夫双脚接触到滚烫的石板地面时，空气已经闷热到让人窒息。他左右扫视一遍，看到了拉比的尸体。
　　单没有其他人的踪迹。
　　他手里的烟盒轻轻震动了一下，史蒂夫皱眉看了一眼烟盒，随即听到空气中有个模糊的声音叫道：“杰克！”
　　声音是从左前方传来的。
　　史蒂夫迟疑地朝那个方向迈出一步。这里看起来地形相当复杂，他打开手电筒，但仍被暗红色的光芒干扰了视野。
　　“托尼？”他叫了一声，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地下深处回荡着。
　　无人应答，连早先那个幽灵般的呼唤声都消失了。
　　史蒂夫沉住气，朝左前方走去。绕过一根石柱，他侧身挤进一条狭窄的石峰中，再往前几步，就进入了一个更为开阔的空间。空气中有硝烟的味道，还有血的味道。
　　“托尼？”史蒂夫按下心中的恐惧继续叫着托尼的名字，“有人吗？”
　　他向前走了一步，但靴子却没落到粗糙的石板上，而是踩在了水泥地上。
　　史蒂夫困惑了一两秒，然后意识到自己正站在一个狭窄逼仄的牢房之内。
　　是木筏监狱的牢房。
　　是史蒂夫在内战尾声向神盾局投向之后，待过一晚的牢房。在他试图杀死斯塔克但又可悲地失败了之后，在他人生最糟糕的那个夜晚。
　　史蒂夫低下头，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变成了美国队长的制服，他背后的盾牌却不知所踪。
　　幻觉。他产生幻觉了。也许是“矩阵”也许是火山内部的某种毒气。
　　史蒂夫咬紧牙关，不断转身检查着周围的环境。他不擅长应对魔法。
　　但紧接着，他听到了脚步声。史蒂夫抬起头，看到穿着神盾局制服的托尼·斯塔克出现在他面前，黑色制服，白手套、白靴子、白色的战术带。
　　那是接任神盾局局长的斯塔克，但……
　　他的眼睛是棕色的。

　　史蒂夫感到自己的呼吸哽在了喉咙里，斯塔克则紧盯着史蒂夫，说道：“看起来我们还是走到了这一天，队长。”
　　“这不是真的。”史蒂夫低语。
　　“你当初在火山里的时候，就应该杀了我的。”他眼前的幻觉继续说道，“你应该杀了我。”
　　“闭嘴。”史蒂夫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他知道眼前的这一切都不是真的，而这种与过往粗粝又苦涩的记忆混合到一起的似是而非的幻觉让史蒂夫感到猝不及防的怒火中烧。
　　“但你没有，哪怕没有阿菲契的诅咒，你也做不到。你总是这样过分感性，害人害己。”这个并不真实的斯塔克恶魔一样低语，“真的值得吗，队长？”
　　“闭嘴！”史蒂夫猛地上前，扬起拳头砸在了牢房栏杆上，“我知道你是什么！别再试图愚弄我！”
　　斯塔克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还有困惑，“队……你还好吗，罗杰斯？”他压低眉毛，那双棕色的眼睛在史蒂夫脸上转来转去，“我知道你的精神状态肯定出了什么毛病，所以才会自投罗网，向我投降。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以为自己在哪儿？”
　　史蒂夫的下巴扭动着，但他克制住了愤怒，回头朝自己最初走进这里的方向看了一眼。
　　当然是牢房墙壁，专为超级英雄设计，坚硬到史蒂夫就是拿着振金盾牌也不可能砸得开。
　　但这些不可能是真的，史蒂夫在火山里，而不是木筏监狱。现在是一九九零年，而不是……不管这个幻觉建立在天杀的哪一年。
　　他需要找到托尼，真实的托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