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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失色的辛德瑞拉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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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真通过短信息向方与泽转述了宜家的话:林柏柏说要去杀几只鸽子玩玩。
“她平时经常说这样的话吗?”丛真把宜家带到值班室,敞着门细问林柏柏的事情。宜家给丛真忽悠了几句,生怕林柏柏做的事牵扯自己,索性全交待了。
林柏柏性格内向、脾气古怪,日常行为说一句“不着边际”也不为过。有一次小测成绩不好,她念叨了一节课自己不想活了,下课还去推搡前桌的女生。那女孩给弄得一头雾水,争执了好久才明白是因为她抖腿。林柏柏觉得这女孩吵到自己了。丛真追问宜家林柏柏为什么要去杀鸽子,宜家不安地看了看外面,问道,“丛老师,关上门说可不可以?”丛真看着门口,走了几步到了走廊上值班老师可以看到自己的位置,摇了摇头。宜家有点失望,不过丛真走开的动作拉开了宜家和自己的距离,这让宜家觉得轻松了一些,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林柏柏说鸽舍里的鸟吵得她睡不着觉。”
上个星期三,宜家肚子不舒服,半夜总要跑好几趟厕所。她这才知道林柏柏晚上根本不睡觉。
林柏柏靠着窗,眼中有微暗的光,像个雕像一样一动不动。
“她之前还做过类似的事情吗?”丛真问。
宜家想了想,说:“林柏柏胆子挺大的,宿舍里有蟑螂都是她打,最开始她喜欢用拖鞋把蟑螂拍得稀碎,大家都嫌恶心……后来……”
有一次,下铺的蟑螂往上爬,在越过床板的时候被林柏柏扯得四分五裂。那之后林柏柏仿佛小孩子找到了新的玩具,只要她抓住蟑螂或者虫子——哪怕是女孩子深恶痛绝的“草鞋底”——她都要把昆虫的足和躯体一点一点的分离、撕下翅膀。
她玩够了才会拧掉那虫子的头部。
“然后呢,她只杀虫子吗?”
宜家低着头,眼神乱瞟,最终吐出一句:“也杀过学校后山的青蛙和湖里的鱼。”
就在丛真细问林柏柏情况的时候,方与泽和胡云南已经到了鸽舍。信鸽社团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况且鸽舍这栋小二楼原本就是储存各级部冬季清雪工具的仓库,所以基本不锁。两人推门进去,只见鸽舍地上打扫得还算干净,靠南整整齐齐地码放着训练鸽子的工具,东边是鸽笼和饲料,西边是通往二层的悬梯。方与泽记得二层放得是鸽舍清扫工具和一些零件。
鸟屎味比之前方与泽被熏那次小了一些,夜风偶尔吹过,风中传来“咚咚”的轻响。鸽笼明显被动过,其中的一个格子的锁被砸了,里面已经没有鸽子。
方与泽下意识看了看胡云南。胡云南看了一圈,对方与泽摇摇头。
方与泽指了指头上。
胡云南会意,拉着悬梯只一跃便上去了。方与泽手脚没那么利索,却还是拒绝了胡云南伸过来的手。都是男人,爬上爬下还要人扶一把,未免显得矫情。爬上去的时候动作大了一点,方与泽只觉胸口闷痛,他默默顺了一口气。
胡云南似乎并没发现方与泽不太舒服。方与泽顺着胡云南的视线看去,月下悬空骑在二楼栏杆上晃着腿的少女正是他们找了一晚的林柏柏。月光如银,少女的校服上衣敞开,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她赤着脚,黢黑的皮肤被月光镀了一层白,细瘦的脚踝仿佛一捏就会断掉。她的脚后跟时不时踢一下栏杆,轻响声散在夜风里。
靠近栏杆的地上横着几只死鸽子。有一只鸽子身上还插着美工O刀。方与泽手腕一紧,就被带到了胡云南的身后。两人动静不小,鸽舍二层又是一览无余的布置,林柏柏回头就看见了他们。她看了一会方与泽,轻声叫了句“老师”。
“为什么不去上课?”方与泽问。
林柏柏摆出一副非常苦恼的表情看着地上的鸽子。方与泽怕刺激她,连忙接了一句,“是觉得这些鸽子很吵吗?”林柏柏没说话,盯着方与泽看了一会,回道:“也没有特别受不了,”她的脸上露出了个天真的微笑,“没有特别受不了,就是想杀掉、想消灭。”
“你先下来。”方与泽说。
林柏柏摇摇头,“我想吹吹风。”
“先下来再说。”
“我不想下去。”林柏柏看着不远处教学楼门口出来的几个人,又看了看方与泽和胡云南,“有很多人来找我吗?”
这种状态下的林柏柏简直让人云里雾里。方与泽勉强抓住了思路,“没错,很多人出来找你,所以你快点下来。”
林柏柏好像发现了什么值得快乐的事情一样高兴地问了一句,“你们怕我死掉吗?”
不知什么时候,方与泽已经出了一头冷汗。他正不知该怎么处理说话的口气和分量,便听见身边的胡云南问道:“你的手受伤了?”
林柏柏有点惊讶,她把校服外套袖子又拉了拉,遮住了手腕和手掌。方与泽暗自佩服胡云南,这大黑天的,离得又远,能看出来受伤了还真是观察力一流。
“是蹭的还是美工刀划到了?”胡云南接着问。
林柏柏歪头想了一会,才说,“划的。”
“你这样很危险,”胡云南正色道,“这种美工刀说到底还是铁的,表面上有铁锈,这样的伤你得去医院,让你爸妈领你去打破伤风针。”他回头看了一眼方与泽,继续说道,“破伤风发病就没救,会死人的。”
方与泽迎着胡云南的目光,一时间想不明白胡云南胡说八道这些是要做什么。
“方老师,快通知林柏柏的家长来接她去打针。”胡云南说。
两人的距离有些近,不知道什么时候,胡云南的手掌已经搭在了方与泽的背上,他那漂亮过头的眼睛诚挚地看着方与泽。明明嘴上说的是不着边际的废话,却还是让方与泽的心狠狠地动了一下,生出些“如此良宵如此夜”的荒诞感叹。所幸方与泽还有些理智,见林柏柏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隐约明白了胡云南的用意。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林柏柏父亲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