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烬微光》故柠

37、钥匙的低语

　　037：钥匙的低语与复苏的暗影

　　病房的门被陈铭带来的消息骤然推开，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一块巨石，瞬间击碎了那层短暂而脆弱的宁静屏障。

　　“境外加密信号……‘他们’有动作……”

　　“周砚白要求单独见面……关于‘钥匙’和‘第二阶段’……”

　　每一个词都像淬了冰的钢针，狠狠扎进萧让和温柠刚刚得以喘息的心脏。空气中残留的暖意顷刻间被来自深渊的寒意取代。

　　萧让揽着温柠的手臂瞬间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弓弦。他眼底那片刻的温柔迅速冻结、碎裂，取而代之的是锐利如刀的冰冷和一种被挑衅的、压抑的暴戾。他缓缓松开温柠，动作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僵硬，目光如电射向门口的陈铭，声音沉得能拧出水来：“什么时候？在哪里？”

　　“现在。在特殊羁押病房。只要求见您一人。”陈铭语速飞快，眼神凝重，“他状态很平静，但……我感觉他在等着这一刻。”

　　“不行！”温柠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带着尚未平复的虚弱和强烈的担忧。周砚白那张藏在金丝眼镜后的、如同毒蛇般优雅而残忍的脸在她脑中浮现。单独见面？这本身就是最大的陷阱！她下意识地抓紧了萧让病号服的袖子。

　　萧让低头，看着温柠眼中毫不掩饰的惊惧和关切，看到她因用力而微微发白的指节，心中那股翻腾的戾气被强行压下几分。他抬手，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极其轻柔却坚定地覆上她紧抓着自己衣袖的手背，传递着一种无声的安抚。

　　“别怕。”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他已是笼中困兽。我去听听他想唱什么戏。”他看向陈铭，眼神冰冷，“安排最高级别监听和防护。他敢有异动……”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那眼神里的杀意足以说明一切。

　　“明白！已经布控完毕！”陈铭立刻应道。

　　萧让深吸一口气，压下左臂伤口传来的隐痛，挺直了背脊。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温柠，那眼神复杂难言，包含着安抚、决断，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因她担忧而生出的暖意。“等我回来。”他低声说完，不再犹豫，转身大步走向门口，高大的身影在逆光中带着一种孤狼般的决绝。

　　病房门在萧让身后关上，隔绝了他离去的身影，也隔绝了外面汹涌的暗流。

　　温柠靠在床头，掌心似乎还残留着萧让手背的温度，但心却悬到了半空。周砚白……钥匙……第二阶段……这些冰冷的词语在她脑中盘旋，带来巨大的不安。她下意识地望向床头柜上那盆洁白的百合，阳光下的花苞依旧静默，却仿佛也染上了一层无形的阴霾。

　　就在她心神不宁之际，后背枪伤的位置传来一阵熟悉的、如同被烙铁灼烧般的尖锐刺痛！这痛楚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剧烈，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伤口深处被强行唤醒！

　　“呃……”温柠闷哼一声，额角瞬间渗出冷汗。她痛苦地蜷缩了一下身体，眼前阵阵发黑。

　　剧痛如同钥匙，猛地打开了记忆深处那扇被刻意尘封、布满血污的铁门！

　　画面碎片如同失控的洪流，狠狠冲进她的脑海：

　　……冰冷、布满铁锈的废弃车厢……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汽油的刺鼻气息……震耳欲聋的雷声……后背撕裂般的剧痛让她几乎昏厥……

　　……意识模糊的边缘，她艰难地转动视线……透过破碎的车窗，借着惨白的闪电光芒，她看到了！

　　……驾驶座上，那个满脸是血、生死不明的司机（李国柱？）……他的手，无力地垂落在扭曲变形的操控台旁……而在他的手边，一个被撞开的、极其隐蔽的夹层里……赫然掉落着一枚小小的、样式古朴的……黄铜钥匙！钥匙齿的形状……和她之前收到的那把，一模一样！

　　……钥匙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闪烁着微弱红光的……金属纽扣状装置！那红光在黑暗和雨水中，如同恶魔的眼睛，一明，一灭……

　　……紧接着，副驾驶上那个戴着鸭舌帽、面目狰狞的绑匪（刀疤强？）挣扎着从安全气囊下抬起头，他看到了掉落的钥匙和那个闪烁红光的装置，眼中瞬间爆发出贪婪和狂喜！他伸出沾满血污的手，不顾一切地抓向钥匙和那个装置！

　　……“妈的！找到了！‘钥匙’！还有‘信标’！快！联系‘先生’！……”绑匪嘶哑兴奋的吼叫被更大的雷声淹没……

　　……温柠的意识彻底陷入黑暗……

　　“信标？！”温柠猛地从剧痛和混乱的记忆碎片中惊醒！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冷汗浸透了她的鬓角和后背的绷带！

　　暗格！那个冰冷的金属暗格里！在她抓向水晶瓶的瞬间，指尖扫过的那个冰冷硬物！那个如同金属纽扣般的东西！那微弱的触感……那闪烁的红光！

　　那不是错觉！

　　那是……信标？！

　　周砚白口中的“钥匙”……难道不仅仅是指那本笔记本？还包括了这个……能发射信号、被称之为“信标”的东西？！

　　巨大的惊骇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如果那个东西还在暗格里……或者更可怕的是，如果它当时被自己无意中带了出来……甚至……此刻就在医院的某个角落？！

　　“陈铭！”温柠不顾后背撕裂般的剧痛，挣扎着想要下床，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嘶哑变调，“暗格！那个暗格里！除了怀表和笔记本，还有一个……一个金属纽扣样的东西！会发红光！叫……叫‘信标’！周砚白说的‘钥匙’可能也包括它！它可能……可能还在发射信号！快去找！封锁……封锁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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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殊羁押病房。

　　厚重的防弹玻璃将内外隔开两个世界。外面是全副武装、如临大敌的看守。里面，周砚白穿着干净的病号服，姿态闲适地靠坐在一张特制的束缚椅上。他的手脚被柔软的束缚带固定，无法做出大幅度动作，但姿态依旧优雅从容，仿佛身处高级会客室而非囚笼。金丝眼镜后的眼神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饶有兴味的等待。

　　门被打开，萧让独自一人走了进来。他没有坐下，只是站在距离周砚白几步远的地方，高大的身影带来巨大的压迫感，眼神锐利如鹰隼，冷冷地审视着对方，如同在审视一件危险的标本。

　　“萧少爷，看来恢复得不错。”周砚白率先开口，声音温和，如同关心晚辈的长者，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能亲自来见我，真是荣幸。”

　　“废话少说。”萧让的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温度，“‘钥匙’？‘第二阶段’？你想说什么？”

　　周砚白微微笑了笑，身体稍稍前倾，被束缚的手臂无法抬起，但眼神却如同实质般锁定了萧让。“‘钥匙’……从来就不止一把。”他缓缓说道，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韵律，“你父亲书房暗格里那把，是开启过去秘密的‘钥匙’。而另一把……”

　　他刻意停顿，目光似乎穿透了萧让，望向某个虚空的方向，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是开启未来之门的‘钥匙’。它连接着‘第二阶段’，也连接着……温小姐真正的‘价值’。”

　　温柠真正的价值？！

　　萧让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冰冷的怒意瞬间席卷全身！“你什么意思？说清楚！”他向前逼近一步，声音如同压抑的雷霆。

　　“别急，萧少爷。”周砚白似乎很享受萧让的反应，他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更舒适些，“‘潘多拉’的毒，只是小把戏。真正的‘第二阶段’，是清理，是回收，是让一切不该存在的痕迹彻底消失。包括……那些带着不该有的‘印记’的人。”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萧让的脸，仿佛在暗示着什么。

　　印记？是指温柠后背的疤？还是……别的什么？

　　萧让的心猛地一沉！周砚白的话如同毒蛇的信子，充满了暗示和陷阱！

　　“至于温小姐……”周砚白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飘渺，带着一种近乎怜悯的残酷，“可怜的孩子。你以为她的恐惧，仅仅是因为三年前那场车祸吗？那道疤……真的只是车祸留下的吗？她为什么……偏偏是‘她’被卷入了这一切？为什么……偏偏是她能‘打开’那个暗格？”

　　一连串的反问，如同冰冷的锤子，狠狠敲击在萧让紧绷的神经上！他猛地想起温柠扑进暗格前那不顾一切的姿态，想起她指尖精准按下开关的动作……难道……周砚白在暗示，温柠和那个暗格，甚至和萧家更深的秘密，有着某种未知的关联？！

　　“你到底知道什么？！”萧让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急迫和……恐惧。他不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但周砚白抛出的每一个饵，都精准地钩在他最深的疑虑和担忧上！

　　“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周砚白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魔力，“萧少爷，我们做个交易如何？放我离开，给我安全的通道。作为回报，我告诉你‘第二阶段’的完整计划，告诉你温柠身上真正的秘密，以及……如何彻底终结这一切，让你和她……真正安全。”

　　他微微前倾，金丝眼镜后的眼神闪烁着幽深的光芒，如同诱惑旅人踏入深渊的魔鬼：

　　“否则……‘他们’一旦启动‘信标’，温小姐将面临的，就不是一道疤那么简单了。那会是……彻底的‘清理’。”

　　信标！周砚白提到了信标！

　　萧让的脑中瞬间闪过温柠昏迷前那声嘶力竭的警告！暗格里的金属装置！难道……

　　就在萧让心神剧震的瞬间——

　　“嘀……”

　　一声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电子提示音，突兀地在死寂的羁押病房内响起！

　　声音来源……赫然是周砚白手腕上那看似普通、实则精密的束缚带锁扣内侧！

　　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与束缚带材质融为一体的绿色LED指示灯，极其微弱地、却无比清晰地……闪烁了一下！

　　周砚白脸上的笑容瞬间扩大，如同面具般完美，却又冰冷刺骨。他微微偏头，看向单向玻璃外（他知道那里有监听设备），金丝眼镜片反射着冰冷的光，无声地做出了一个口型：

　　“游戏……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