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边的星星》曦媛

15、忠诚还是背叛？

　　这边邱嬷嬷和高嬷嬷将小皇子带至俞皇后处，俞皇后挑着眉不屑地瞧了瞧篮中熟睡的小婴儿，说道：“果然是长得得人意，可惜是从妃子肚子里爬出来的，也没什么大用。把这小子送去侧殿，给他配三个乳母，好生养着。”
　　邱嬷嬷得令而去。
　　话说这宫里后妃之间的矛盾本来就不少，再加上俞皇后误会郭贵妃借毒奶酪生事，继而以小皇子教训了郭贵妃，皇后和郭贵妃之间，其实已然势同水火。俞皇后让郭贵妃母子提早分离，也算出了口气；郭贵妃那边，自然也是对太子之位充满野心。
　　恩恩怨怨，孰是孰非，真是难以评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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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间，皇帝齐永来到郭贵妃处用餐，一进门，只见贵妃妆也卸了，双目红肿含泪，真是一副梨花带雨的西施模样。
　　齐永见状关切问道：“爱妃这是怎么了？”
　　郭贵妃行了礼，道：“今日皇后娘娘的两位嬷嬷突然过来，把小皇子带去皇后那儿抚育。妾身不舍幼子，洒了一场眼泪。”
　　齐永安慰道：“原来如此，爱妃受苦了。然而这是自古就有的祖宗礼法，就连朕也无法更改。爱妃还是要调适心情，莫让悲苦伤身啊。”
　　郭贵妃双目泛红道：“我们的孩子连名字都没取呢，才满月就被皇后娘娘的人带走了……”此话暗指皇后心硬不讲人情，齐永也听出来了，便和稀泥道：“宫中事务繁杂，皇后也是遵从礼法按规矩办事，以防他人指摘。还盼爱妃多多体谅皇后啊。”
　　郭贵妃点头，但仍是愁眉不展，齐永便笑道：“对了，爱妃诞下皇子，朕还没有行赏。城外的好田地，爱妃可以随意挑选二十余亩，作为朕的赏赐。”
　　郭贵妃忙忙行礼谢恩，面上有了些喜色，只听郭贵妃道：“小皇子还没有名字，恳请圣上赐名。”
　　齐永捻须道：“这孩子生在初秋，正是天下丰收之时，就叫他齐殷吧，只盼他一生殷实富足。”
　　郭贵妃忙忙为孩子得名而谢恩，心内却有少许失落，齐殷这个名字，在郭贵妃看来，不免格局太小。她并不满足于孩子将来过得殷实富足，而是更期盼孩子能够接近权力中心，甚至是别人不敢想的事：取代太子齐勋！当然，这心思是万万不能在齐永面前表露的。
　　齐永见郭贵妃面有喜色，以为她的不悦已然翻篇，一时两人用完晚餐，齐永便离开了。
　　这边郭贵妃则马上挥退旁人，只和心腹采菱商量道：“城外的二十余亩田地，大概能卖出什么价？”
　　采菱：“六百多两总是有的。”
　　郭贵妃嗔道：“皇上也忒小气！这点东西就想把我打发。”又道：“田地到手之后，你就把它卖了，把卖地钱一起用来讨好相关官员。”
　　采菱明着点头，心内却暗自慌乱，这郭贵妃野心太大，做事越来越没有退路，而采菱则是个知足求稳之人，此刻她难免要为自己的将来打算打算。
　　郭贵妃看出了采菱的迟疑，便笑道：“我已决定：事成之后，给你十万两纹银，并许你出宫嫁人。你看如何？”
　　采菱立刻下跪叩首道：“谢贵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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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日晚间，采菱下了值，一人在油灯前独坐。她思前想后，实在不敢冒险助郭贵妃夺取太子之位。以前的采菱可以帮助郭贵妃争宠，那是因为一切都在合理的范围内，并不牵涉政局；现在郭贵妃要谋取太子之位，这是大逆不道之事！事成虽可以荣华富贵，事败则死无葬身之地，一切哪有那么简单？虽然俞皇后这人没有大智慧，做事常常磕磕绊绊，然而毕竟齐勋已经成年，手段老道，再说人家嫡长子继位名正言顺，郭贵妃的幼子上去凑热闹，能有什么好结果？
　　既然此事胜算不大，采菱便不得不好好为自己谋划谋划。
　　次日，采菱奉郭贵妃之命，去城郊官田看地选地，一直忙到下午，终于把圣上赏赐的二十亩田地之事落实。
　　回宫的路上，同行的小太监宫女们各个乏累，采菱知道他们想趁着回宫前好好在外吃喝玩乐，便道：“咱们去城南闹市逛逛，一个时辰后在闹市北门集合回宫。”众人都笑说：“采菱姐姐最好了。”一到闹市，小太监宫女们便四散开来，无影无踪。
　　采菱则不慌不忙地来到代写书信的摊子前，请那老者写道：“主母少爷一切可好？家中姨娘挟年幼庶子心怀不轨，图谋家业。望主母少爷明辨歹人，速做应对。”
　　那代写书信的老者以为采菱是个忠仆，为家中主子忧心筹谋，便夸赞了采菱两句，一时书信写好。采菱拿信付款离开不提。
　　这边太子府的小太监肖忠还似往常一样，下午出府回宫觐见齐勋，汇报府中这一日的大小事情。此刻他一出太子府，正准备上马前行，忽而有个戴着帏帽不露真容的女子走上前来，递给肖忠一封信，道：“把这信给你主子看！殿下自会重重赏你。”
　　肖忠听到这话，便问：“还没请教娘子是何人士？”
　　那帏帽女子道：“现今我不便告之于你。日后有缘，你自会知晓。”说罢便转身离开。
　　肖忠不敢怠慢此事，忙把信件收好，策马进宫，向齐勋上交信件。
　　一时齐勋听完肖忠汇报，细读书信，立马悟到信中所指，叹道：“按信中所说，这郭贵妃是要为她儿子谋划太子之位？”
　　肖忠听见这话，吓了一跳，道：“当真？此事牵连甚广，殿下可要明辨。”
　　齐勋道：“你再好好想想，你可认得那给你送信之女子？她可是宫里的人？”
　　肖忠细想一番，摇头道：“小的只知她身材适中，本地口音，年岁不大，其它就无法下定论了。”
　　齐勋道：“我知晓了，你去太子府领一百两银票，就说是我赏你的。”
　　肖忠谢恩退下不提。
　　齐勋则又召来王虎，命他速速密查信件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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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太子府这边的众人，则是日子好过不少。邱嬷嬷高嬷嬷因为诸事忙乱，都不再来教南星宫规，一众太监宫女们便没人严管，都懈怠下来。
　　而南星这边，也终于得以放松，休整身心。
　　这日她正在房中忙活针线，忽而有人前来敲门。
　　南星一抬眼，只见两个宫女站在门边，她们不是旁人，正是之前南星在水井旁洗衣服时，出言责备奚落之人。
　　当下南星好奇起身道：“姐姐们好，不知两位有何贵干？”
　　那两位宫女忙谄笑上前，按着南星坐下道：“任娘子您坐您坐。小的们见您平日忙着学宫规，又要打理自身事务，没个搭把手的，便特特过来帮您分担分担。”
　　说罢忙去找有无衣服要洗，又问南星抹布在哪儿，要做清洁。
　　南星见状，不禁慨叹这两人拜高踩低很有一套。前段时间齐勋不来找自己，宫女们便当南星失宠，随意打压。现在齐勋又复常来，宫女们发现南星没有失宠，便只好过来找补赔罪。
　　南星当下道：“两位姐姐折煞奴家了。洗衣清洁都是奴家分内事，怎敢劳烦姐姐们？”说罢为两位宫女倒了茶，请她们落座。
　　那两人扭捏着坐下了，吞吞吐吐道：“之前我俩因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冲撞了任娘子，还望您大人有大量，莫和小的们计较……”
　　南星忙道：“这是哪儿的话，两位姐姐之前那是秉公办事，教我规矩，我哪有记恨的道理？”
　　那两人见南星好说话，没有一点责难的意思，便略略放下心来，之后又和南星客气了两句，便告辞离开。
　　送走这两宫女，南星忽而悟到一事：自己一人在这太子府里单打独斗，没有一个忠心耿耿的帮手是万万不行的。比如之前因为不懂规矩被打压，再比如各种消息不能及时获得，种种不便，都必须要靠熟门熟路的帮手来解决。
　　然而知己本就难求，比如今日这两宫女，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只能避而远之，更别说成为帮手。一时间，南星真是不知该如何找寻得力之人。
　　好巧不巧，过了一会儿齐勋又抽空过来，把最近密信之事告诉了南星。
　　南星讶异这宫内斗争如此波云诡谲，忙问：“殿下可查到是谁给您递信的？”
　　齐勋笑道：“这不难，王虎已替我查到这事是郭贵妃身边大宫女采菱的首尾。”
　　“那殿下想好如何应对了吗？”
　　“此事我只能信这采菱三分，毕竟她是出于什么目的出卖主子，现在尚不知晓。再说这郭贵妃在宫里也有些势力，我的人并不好随便接近采菱。”
　　南星想了想，道：“不如殿下把这事交给奴家来办？”
　　齐勋讶异笑道：“娘子有这自信？”
　　南星笑道：“不试试又怎知如何？但愿奴家能为陛下分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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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午后，这采菱便又带着个小宫女出了宫，来到了一个小茶馆，与掮客会面，要把这二十余亩田地转手。
　　因为是刚刚得到的地契，又是之前的官田，所以买家都比较迟疑，一时无人敢接手。
　　采菱只得垂着头出了小茶馆，准备坐车回宫，现在任务完不成，回去郭贵妃必然要责难，采菱一脸阴云。正在她准备上车之时，忽而那茶博士追了出来，道：“这位娘子，有位买家约您在楼上包间单独见面。”
　　采菱很是警觉，脱口道：“你们怎么知道我要做买卖？”那茶博士道：“那您只能问那包间里的人了。”采菱思前想后，本不想和陌生买家见面，然而毕竟郭贵妃急等着出结果，田地之事不便拖延，采菱只得命同来的小宫女稍等，自己一人上楼进了包间。
　　这采菱本以为神秘买家是个生意人，谁知进了包间，只见一素衣无妆女子坐在桌边。饶是此女没有化妆，采菱仍觉得她相貌绝伦，简直把朴素的小包间都照亮了。
　　一时采菱愣在门边，几乎要忘了自己是为何而来。
　　南星见采菱来到，便起身笑迎采菱进屋，客气请她落座，又亲为采菱沏茶。
　　采菱回过神来，道：“娘子要买田？您是从何得知我要出田地？”
　　南星则笑着拿出一张六百两的银票，递给采菱，客气说道：“你我是有缘人，何必详问来处？”
　　采菱见到这六百两银票，更是讶异，但是好歹她也是见过风浪的人，只听采菱此刻也笑道：“连田地总价您都知晓？这位娘子，你我不必绕弯子。您是何方神圣？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