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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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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的好友——大侦探福尔摩斯有着相当多的,不那么得体的怪癖,约翰最在意的,是摆在窗前的那个书桌。
先说说那扇窗。那扇窗开的位置极好,一推开窗,温暖的阳光、清晨的鸟叫、尘世的喧嚣便会迫不及待地闯进来。
按理说,这样的窗前,是不应该摆放任何东西来阻挡他人呼吸新鲜空气的,但夏洛克这个奇怪的人,不仅在窗前摆了一张桌子,还不允许任何人靠近那张桌子,更别说在桌子上放一些诸如书本、杯子之类的东西了——是的,连他自己在除了打扫卫生时,也不会靠近那张书桌。
就很离谱。
约翰一直没有琢磨透,好友在这里放个桌子的目的是什么?
难不成是为了阻挡别人开窗欣赏美景?
啧。难以理解。
还有,约翰注意到,夏洛克在称呼女士时,总是会固执地将之称为“某某夫人”或者“某某小姐”……举个例子,约翰有一次问夏洛克:“你觉得肯特小姐说的是真话吗?”
一般人这个时候会回答“她说的是真话”,或者“她在撒谎”,但是夏洛克不假思索:“肯特小姐在撒谎。”
——夏洛克又重述了一遍“肯特小姐”,而不是顺着约翰的话代称“她”,这种生硬而直接的指代,除了撒谎时,在寻常的对话中,是不常见的。
约翰对此不解许久,但他在下一个他要讲述的“夏洛克的怪癖”中得到了答案。
夏洛克每过两个月,就总有那么几天,会处于一种期盼、焦虑、烦躁、喜悦、难过等情绪混杂在一起的状态。
据约翰的观察,好友的反常都集中在这月月底到下月月初这几天。这几天内,如果夏洛克收到了来自德国的包裹,那么在之后的几天,夏洛克就会变得相当的好说话,甚至于可以温和宽容地对待那些他认知中“进化论下的漏网之鱼”。
而如果没有收到来自德国的包裹……夏洛克就会变成易燃易□□品,脾气的糟糕程度是平时的两倍。约翰一般会选择在这几天少发表意见,以免遭到好友的无差别攻击。
关于包裹里的东西,约翰倒是在夏洛克心情好时,得以窥见一二。
一般,德国的那位神秘人会寄来一封信、一个小巧的笔记本和一些有趣的小玩意。
信的内容约翰无缘得知,但是夏洛克曾慷慨地将笔记本借他一阅,约翰看了一眼,然后悲伤地发现,自己完全看不懂……乍一看是数字,是字母,这些他都认识,但是一合起来,约翰就搞不清上面写的到底是什么了。函数?微积分?天呐,饶了他吧!
夏洛克见他双眼迷茫,倒是没有出言打击好友的智商,而是精准地将笔记本翻到中间,示意他开始看。
噢……这下约翰看懂了。上面是德国的那位神秘人所设计的谜题和杜撰的案件,极为烧脑,约翰对着其中一个案件冥思苦想了好几个小时,才终于解出答案来。
约翰对于这种有智力门槛的游戏望而生畏,他只能欣赏着笔记本上流畅漂亮的字迹,然后猜测,这一定是一位高智商的淑女。
约翰也曾拐弯抹角地询问夏洛克,那个从德国给他寄来包裹的姑娘是谁,可夏洛克却只是笑,然后拿起小提琴拉一支悦耳的曲子,并不回答约翰的问题。
约翰也问过哈德森太太和雷斯垂德探长,但他们对此却只是迷茫地摇摇头,表示一无所知,雷斯垂德探长听后甚至不可置信地反问:“居然有人每过两个月就给福尔摩斯寄东西?天呐!福尔摩斯也会有挚友那种不可思议的存在吗?!”
约翰当机立断,捂住他的嘴,表示自己只是随口一问。
约翰本以为这位神秘人的身份他永远也无法揭晓了,但在某一次夏洛克的兄长——麦考夫·福尔摩斯的口中,他知晓了神秘人的些许信息。
那天麦考夫前来拜访,非常凑巧的,夏洛克正拿着小刀在拆包裹。麦考夫看了他一眼,“她寄来的?”疑问的句式,肯定的语气。
她?她是谁?这样没头没脑的一个“她”,为什么麦考夫能肯定夏洛克能知道他所说的是谁?约翰瞬间来了精神,留意着夏洛克的反应。
夏洛克挑了一下眉,显得心情很好的样子:“显而易见。”
麦考夫在沙发上坐下,似乎是看不得幼弟如此得意,故意问:“她没告诉你她什么回来?”
夏洛克一下子沉了脸,不高兴地瞪了兄长一眼,嘴唇抿起,“她说她要做研究,暂时不想离开德国。”
“哈。”麦考夫笑了一声,显得有些幸灾乐祸,“加上今年都四年了吧。”
“我很高兴你的记性这么好……”夏洛克粗鲁地将小刀扔到桌上,打开包裹,气闷道:“实际上,是一千六百五十三天。”
麦考夫挑了下眉,没吭声,约翰惊了一下,心想,这到底是谁记性好啊。他受不了他们如同打哑谜一般的对话,轻咳一声,道:“抱歉,请允许我打断一下……她是谁?”
夏洛克听后,表情有些不情愿,轻哼一声,没有说话,倒是麦考夫意味深长地笑着,回答道:“噢,华生医生,你心里不是有猜测了吗?”
麦考夫舒展了眉梢,用咏叹调般的声音感叹道:“‘她’在夏洛克心中占据着极独特的地位,为了彰显‘她’的独特,夏洛克甚至从不愿意将‘她’这个代称拿来称呼他人,而是固执将别的女士称为某某小姐。”
“这个世界上的女人,在夏洛克眼中分为两种,一种是‘别的女人’,一种是‘她’。所以华生医生,如果你从夏洛克口中听到‘她’这个代称,不用怀疑,夏洛克说的一定是那位他一直倾慕着的对象。”
“噢……”心中的猜测被证实,约翰略显震惊地看了看只是沉默着,却没有反驳兄长的夏洛克,难以想象会让夏洛克这样傲慢冷漠的人倾慕已久的“她”,该是何等惊才绝艳的风姿。
麦考夫道别后,约翰回想了一下,发现夏洛克其实偶尔会提起“她”,只是他没有留意。
比如前天,雷斯垂德探长朝夏洛克大喊:“福尔摩斯!看在上帝的份上,做个人吧!除了你,谁能从泥印、褶皱、味道等什么乱七八糟的细节上看出谁谁谁是凶手啊!”
夏洛克当即回了一句:“她能!”
再比如上个月他们去新开的餐厅用餐,那家餐厅的菜做得极好吃,搁下刀叉时,夏洛克轻声说了一句:“下次带她来。”
……等等许多细小的地方。
说这么多,约翰倒不是嫌弃好友毒舌还事多,只是为了证明,天才大抵皆是有些怪癖的。而在这样那样的怪癖下,一定有着一个或伤感或浪漫的故事。
比如,夏洛克为什么固执地将其他任何女人都称之为“某某夫人”、“某某小姐”?
啊,那是因为有一位聪慧的姑娘占据了他心中最特殊的地位,使得“她”这样一个普通的指代都变得独特而深情起来。
……
1880年12月,雪花混着雨点密集地落下,淋湿了整座伦敦。
夏洛克和约翰裹着厚厚的大衣从餐厅内走出来,这家餐厅离221B很近,他们拐个弯就能到家了。
一边走,他们一边聊着天。
“这天可真冷啊。”约翰并未在意这场雨夹雪,不打算打伞,只是将衣领竖起来,抵御雨水的侵扰,他抱怨着,脸上却挂着笑容,“过几天又要降温了吧。”
夏洛克“嗯”了一声,望着熟悉的街景,不知为何,有些出神,“又过了一年了啊……”他语气很轻地叹道,将手揣进大衣口袋里。
约翰看了看好友的脸色,笑道:“时间过得真快,我们都认识一年了。”
夏洛克也笑了,“是啊。我的朋友。”
他们冒着风雪穿过小巷,路渐渐宽敞起来,“我一直忘了问,你为什么会选择与我合租呢?你似乎并不缺钱?”约翰转头问了一句。
夏洛克笑着说:“说出来你恐怕要取笑我的。”约翰当即表示不会,夏洛克便又是一笑,“嗯……是因为她劝我找一位室友合租。她总是很担心我,怕我一个人太孤独,希望我能拥有一位人生挚友。”
约翰哈哈大笑,“好吧,我的朋友,我要违背我做过的承诺了。请允许我笑十几秒钟……抱歉,你是认真的吗?夏洛克?这么听话都不像你了。”
“当然……当然。”夏洛克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左右熟悉的街景,“她总是能够以最温和而恰当的言辞来劝说我,往正常人的道路上走。”
“噢不,你的用词并不恰当,我的朋友。你就是正常人。”约翰立刻纠正,“当然,如果你是把智商远胜于普通人这点看做不正常的话,那么……嗯,是的,你确实不正常到了极点。不过我想,你恐怕对这样的不正常而自得意……咦?”
约翰看着前方,愣了一下。夏洛克察觉到好友的愣神,也收回打量街景的目光,朝前扫了一眼——一个穿着长裙,外面裹着厚重大衣的黑发姑娘提着一个牛皮小箱子,站在221B的台阶上——只这一眼,夏洛克便感受到自己的瞳孔瞬间放大、躯体肌肉也紧绷起来、呼吸微窒、心跳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