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之我不做大姐好多年》朱大概

4、第 4 章

　　刘璃听到有人骂老刘家的人是乌龟，忍不住嘴角一翘，幸亏她的头发披散着没让人看到，忙强忍着憋住，声音重新凄惨起来，翻过来倒过去都是这些年奶奶从他们家里拿了什么东西，那些都是爸妈在的时候孝敬老人的，可以不提。

　　现在爸妈刚死，奶奶就把自己的家给抄了，自己姐弟几个活不下去，只能再替爸妈尽一次孝，给爷爷奶奶磕个头，然后就追随爸妈去，也好让奶奶心安理得的享受从他们家里拿走的那些东西。

　　她说话的时候有意显得神情呆滞，前言不搭后语，听上去受了莫大的刺激，很好的掩盖了刘璃与原主不同的行事作风，人人都跟着叹气摇头。

　　老刘婆子一开始听到街上的动静，也想着出门去看看热闹，谁知道听着听着不对劲了，怎么象是老大家的那个死丫头在说自己的不是？

　　不能，那个死丫头跟她妈一样，天天只知道干活，一锥子扎不出个屁来，哪敢这么大声在人前说话？

　　正安慰着自己，先她一步出门的小儿媳妇李红梅，跟狗撵的似的跑进院子，一把把门关上，然后整个身子靠在大门上喘着粗气。

　　抬眼一看老刘婆子站在院当间，李红梅马上操着刮洋铁片子一样的嗓子喊了起来：“妈，你快出去看看吧，刘璃那个死丫头，正在外头败坏咱们家的名声呢。”

　　“她敢！”老刘婆子的三角眼瞪了起来，恶狠狠的看着李红梅，希望她承认是在胡说。

　　天不从人愿，李红梅的破锣嗓子又高了八度：“现在全生产队的人都在听她说你这个当奶奶的多对不起他们，我和银生跟着你们占了他们家多少便宜呢，还有人骂咱们家的人都是乌龟呢。”

　　李红梅最气愤的就是这个。在她的思想里，每次从老大家拿东西，都是婆婆打头阵，到了婆婆手里的东西就是婆婆的，她愿意贴补哪个儿子就贴补哪个儿子，自己也就是跟着沾点儿光，凭什么那个死丫头说嘴的时候、大家骂人的时候把自己也拉上。

　　老刘婆子顾不上计较李红梅敢跟她大小声，一把拉开她，开了大门就往外走，一边走嘴里还一边嚎：“这日子没法儿过了，外人欺负我也就算了，自己的孙女也来败坏我。老天爷呀，怎么不劈了这个小不要脸的。”

　　刘璃正边走边哭诉，忽然听到一个老年妇女的嚎哭声，并没有如老婆子想的那样被她的声音压下去，而是用比老刘婆子更高的声音哭道：

　　“奶奶呀，我和弟弟妹妹活不下去了，现在带着他们来给你磕个头，就去找我爸妈了。反正我也活不长了，今天就劝奶奶一句。”

　　“你以后别老把什么老天爷、雷劈的挂在嘴边，国家早就破四旧了，红小队天天都在抓反面典型呢。你刚才说的话要是让他们听到了，把你抓起来批斗，从我们家里拿的那些粮食、被褥，可就不知道让谁拿到哪家去了。”

　　“你——”老刘婆子不光没从气势上压住一向见了她跟老鼠胆子一样的大孙女，还被她一下子抓到话把儿，脸都气青了：“你胡说，我什么时候把那些话挂到嘴边上了，我也没从你家拿什么粮食、被褥！”

　　“奶奶，你刚说过的话怎么就不承认呢，刚办过的事也不认帐。这里可有这么些婶子大娘听着看着呢。”刘璃抬手拢了拢自己的头发，露出一双委屈的眼睛，直直的看着老刘婆子。

　　这个老婆子仗着一嫁进刘家就没婆婆，丈夫性子又软，在家里作威作福惯了不说，在生产队也抓尖逞能，人缘并不好。刚才刘璃又把她一直以来对大儿子家的压榨说得清清楚楚，本来就对她没什么好感的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开了。

　　“可不是，刚才她说的话我听的真真的，现在就不承认了。”

　　“就是就是，连去刘金生家里拿东西也不承认呢，我都看见她拿过好几次。”

　　“不光是拿东西，生产队长分给她和李红梅的活儿，她们哪次不是自己干一半就跑了，剩下的都扔给曹红艳，要不曹红艳也不会年纪轻轻就累死了。”

　　“妈妈，妈妈，呜呜，我要妈妈。”听到有人提起妈妈的名字，刘启帆和刘启晟两个哭的更大声了，要是妈妈还在有话，一定不会让他们又冷又饿的出门。

　　刘玲看向老刘婆子的眼神里充满愤恨：“奶奶，你累死我爸妈不算，还想让雷劈死大姐，要是大姐也死了，我们几个怎么办？！”

　　反了反了，老刘婆子听到二孙女也指责自己，一下子跳了起来：“你这个赔钱货，你妈自己笨，修堤都能滑下水，你爸为了救她一起淹死了，现在倒说是我给累死的，小小年纪不学好，顺嘴胡说。”

　　“奶奶，要不是生产队分完粮，你就跑到我们家把粮食拿走一半，我爸妈怎么能为了多挣点儿工分大冬天的去修堤。”

　　“那么重的体力活，一天就两个窝头，还不是因为你把粮抢走了家里粮食不够吃？要是我妈天天吃的饱，能滑下水？我爸又不是不会游泳，能吃饱的话能救不上我妈？”刘璃一针见血的把原主爸妈的死都扣到老刘婆子身上。

　　刘玲见大姐替自己挡下奶奶的怒火，本能的往她身边靠了靠，觉得跟在大姐身边，比原来跟在妈妈身边还安全些——妈妈以前听到奶奶这么骂她，只会搂着自己默默掉眼泪，一句话都不敢分辩。

　　“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拿过你们家一半的粮食了？”老刘婆子不肯承认是自己害死了长子夫妻，尽量提高自己的声音反驳。

　　她心里清楚，这事儿不能认下，不然别说村里的人唾沫能淹死她，就是队里给长子夫妻的补贴，她也别想再染指。别人说几句她觉得没什么，可是那补贴不拿到手可就亏大了。

　　“刚才婶子大娘都说了，好多人都看到你从我们家里拿粮食，”刘璃一点儿也不心虚的偷换了概念，把刚才大家说的拿东西一下子换成拿粮食：

　　“咱们今天就让大伙看看，生产队一人分多少粮食都是有数的，怎么你和爷爷、小叔一家人都养得这么胖，我们几个连口饭都吃不上？你们养这么多肉出来，不是从我们家里拿的粮食，又是从哪儿来的？”

　　“我们的粮食——”老刘婆子一下子说不下去了。

　　这个年代生产队分粮，讲的是够不够三百六。也就是一人一年能分到手的粮食，加起来只有三百六十斤。这几年生产队人心浮动，没有几个人好好干活，分给生产队员顶饿的粮食少，杂粮多，能吃饱肚子的没有几家。

　　有老刘婆子压榨大儿子一家，他们老两口和刘银生一家是少数能吃饱饭的人家，跟村里面长期营养不良面黄肌瘦的人比起来，脸色好看得多，身上也多少都有点儿肉。这可不是一顿两顿饱饭能养得出来的，有眼睛的人心里都明镜似的。

　　所以刘璃的话里给老刘婆子下了个套，要不她就承认的确从大儿子家里拿了粮食，一会儿刘璃开口要粮名正言顺。要不老刘婆子就得好好解释一下她们填进肚子里的粮食是哪儿来的。

　　这个时候可没有什么自由贸易能让人轻易买到粮食，胆大的人才敢去黑市悄悄交易。老刘婆子要敢说自己是去黑市买的粮，就会被红小队抓走，定性为投机倒把的坏分子，从此挨批斗不说，干最重最累的活、分最少的粮是肯定的。

　　“都围在这里干什么呢，不用上工不知道在家里好好背背老三篇，天天公社检查背不出来，挺有脸是吧。”被侄子匆匆拉来的李拴柱在人群外吼了一嗓子，间接的替老刘婆子解了围，不必回答刘璃的问题。

　　这让老刘婆子觉得生产队长是向着她的，马上提高声音：“队长，你可得替我做主呀，我儿子刚死，孙女就欺负到我这个当奶奶的头上来了，也不怕……”

　　本来想说刘璃也不怕天打雷劈，猛地想起刚才她说的话，老刘婆子没敢把诅咒骂出口，只在心里重重的多骂几遍。

　　李拴柱刚才已经听侄子学了个大概，知道抢孙子孙女粮食的事儿她能干得出来。不过老刘家大丫头说要带着弟弟妹妹寻死的话，多半是吓唬这个老婆子的，可以不必当真。

　　“队长。”刘璃也低头小声叫人，完全没有刚才与老刘婆子针尖对麦芒的锋利，看上去跟原主胆小怕事儿一模一样。

　　李拴柱心里叹了一口气，这都是老刘婆子太混蛋，把人给逼急了，才让这么懦弱的女孩子以死相逼。

　　心里有了倾向性，李拴柱问出来的话也就有了主次：“刘璃，今天不是你爸妈头七吗，你们给他们圆坟了没有？要是圆过了就好好带着弟弟妹妹在家里歇歇，跑大街上哭什么。”

　　刘璃一听让她先说话，就知道这个生产队长是个明白人，当下眼泪又掉下来了：“队长，我，我和弟弟妹妹活不下去了。”三个小的听后，刚才已经停下的哭声，又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