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亲爱的你》悟言y

1、下辈子，我还喜欢你

　　“小西…小西，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我应该早点找到你的。呜…”
　　林春阳坐在病床的一边，将吕小西搂在怀里。吕小西面色惨白，毫无血色。他伸出手，为他拭去泪水，开口道：“哥，你好爱哭哦。”吕小西皱眉苦笑，眼底尽是无奈
　　吕小西：“哥，讲讲我们以前的事吧，我想听。”吕小西再次开口。
　　林春阳：“嗯，嗯，我讲给你听。”他点头，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
　　“我们呀……”林春阳缓缓开口
　　他们呀，从小一起长大，又住在弄堂里，在那小小的巷子里，住满了人，每一个角落都透着生活的苦辣辛。他俩一直在弄堂里度过了童年，少年时期。又都同在一个班里，但成绩确是天差地别。吕小西的成绩名列前茅，林春阳的体育成绩名列前茅。林妈妈总让他多学学吕小西，别一天只知道打篮球，可他每次都嬉皮赖脸的，从未听进去一句。
　　高中了，林春阳作为体育特长生，进了市重点。而吕小西以市排名第三进了市重点。你看，好巧，又到一块儿了。高一，还没分文理科，他们又排在了一个班里。吕小西因成绩好，做了班长。林春阳还时不时的用轻佻的语气叫他“班长大人”。只要他这么叫，吕小西必定脸红。
　　一年时间总是很短暂，高二，分了文理，吕小西选了理科，林春阳选了理体（理科体育班）。不知是怕班务会耽误学习还是别的，吕小西这次拒绝了班主任委托他当班长一事。
　　林春阳他们班为了方便训练，教室在一楼。而吕小西他们的教室则在离操场较远的南楼，南楼里的学生几乎都是尖子班的，并不是看不起提高班的，而是学校为了保证升学率的缘故。可就算教室离得远，吕小西一得闲就会去小卖部，买上两瓶橙子味儿的汽水，去看林春阳打篮球。
　　只要林春阳一进球，他会比林春阳的那些小迷妹都激动。和林春阳打球的伙伴都调笑这叫他小媳妇儿。林春阳只当是玩笑话，反倒是这吕小西总会被这个称呼急到语无伦次。
　　是的，他喜欢林春阳，恋人的那种喜欢。
　　他啊，可是从很早之前就开始喜欢他了。但他不敢说，他怕林春阳嫌他恶心。他觉得这层窗户纸还是不要捅破的好，免得谁都难看。一年时间又过去了，大家都进入了高三冲刺阶段。
　　冬天了，他们那儿难得的下了雪，吕小西知道，在冬天第一场雪时，是要吃饺子的，嗯，要吃饺子。他想着起身去林春阳都往教室找他，叫他放学后去他家吃饺子去……
　　毕业了，是时候吃散伙饭了。
　　大家都沉浸在毕业了，终于要离开高中这个如地狱一般的地方了的欢乐中。当然，也有不舍，可谁也不想破坏这个气氛，都憋着泪水。不知是那个女生先哭了出来，惹得众人都哭了，连不爱哭的男生也是满脸的泪水。吕小西他们班主任和林春阳的班主任是夫妻，毕业饭自然安排在了一块儿…聚餐过后，大家约着去唱歌，吕小西拒绝了，林春阳自然也没去，他就跟在吕小西身后。不知道为什么，吃饭的时候吕小西没和他一桌，现在，在路上他也一句话不讲。林春阳郁闷，他不爽地踢开脚边的小石子。
　　心里大骂“好你个吕小西，居然敢一路不理我!你给我等着”心里刚骂完，吕小西就停了下来。转过身对着离他有一段距离的林春阳道：
　　“哥，你凑近点儿。”他温柔开口。
　　林春阳：“干嘛？”他还气着，但也不解自己为什么会生气。
　　吕小西：“你靠近一点点我就和你说。”
　　林春阳：“搞什么？那么神秘。”
　　他嘴上说着，身体却不断靠近。
　　吕小西：“低头。”
　　林春阳：“哦。”他还是照做，他真搞不明白吕小西想干嘛。
　　林春阳又打算开口时，就见吕小西一点一点地靠近他，他愣在了原地，等反应过来后，吕小西的唇已经覆上了他的。
　　他瞪大双眼，本能地推开他。
　　林春阳大骂：“吕小西，你发什么神经!”
　　吕小西苦笑，认识温柔地开口：“哥，我喜欢你，很早以前就喜欢你了。”说到这儿，因羞赧而低下的头抬了起来。
　　林春阳：“可我俩都是男的!你也不嫌恶心？”说着，抬手狠劲儿地擦了擦嘴。林春阳的这一举动，吕小西尽收眼底，眼里的落寞又添了几分。
　　吕小西：“果然啊，在哥眼里，这样很恶心。”
　　林春阳：“算了，和你说不通!我先走了!”
　　说完，越过吕小西，向前跑去。他心里大骂：吕小西，那可是我守了十多年的初吻!你怎么赔我!看明天我怎么收拾你!
　　林春阳回去后，做了一晚上的梦，还都是同一个。
　　梦里，他站在水面上，头顶是没有一片云彩的蓝天，不知从何出吹来了风，水面荡起阵阵涟漪，他的衣角被吹起。
　　他看到吕小西走在前面，他开口叫住他。
　　吕小西缓缓转身，吕小西面色惨白，白到恐怖，接着，是刺目的红，那是血。他流了好多血，他的白衬衫也被染红了大半。
　　林春阳被吓到了。
　　吕小西冲他温柔地笑笑，发梢被风扬起。
　　风吹得强烈起来，吕小西就像云一样，被强烈的风吹散了，一点点地被风吹散，消失。
　　吕小西温柔地笑道：“哥，我喜欢你，最喜欢你了。”吕小西泪眼婆娑。
　　林春阳看着他一点点地被风吹散，他想去抓住他，但他却无法挪动身体，只能看着吕小西在他面前一点点地消失，被风吹散。
　　他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吕小西。但却从妈妈那儿听到吕小西家昨晚连夜搬走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连招呼都不打，就搬走了。林春阳听了后，气愤地跑回房间，一拳砸在墙上。
　　林春阳心里气愤不已：吕小西，你这算什么呀？亲了就跑，你可真有本事!
　　大学后，林春阳一如既往地留着寸头，同时也一直在找吕小西，但始终没他的消息。
　　吕小西可真狠，这一走，连以前用的电话号码都换了，压根儿联系不到他人。
　　在这期间，他也想谈恋爱来着，可一有这样的念头，吕小西那满脸是血的样子就会浮现在脑海里。一转眼，大学也毕业了，他留在大学做了教练。又过了五年，又一次同学聚会，他还是去人入人群中找吕小西的身影，他还是没来。
　　林春阳忍不住低骂了句。
　　转身去找班主任，托他问问师娘有没有吕小西的消息。班主任倒是很惊讶他居然不知道吕小西得了血癌。班主任一边把吕小西的联系方式给他，一边给他讲了吕小西近几年的状况。
　　久别重逢，是在医院里。
　　虽说知道了他得了血癌，可他见到吕小西的病态还是震惊了，怎么瘦了那么多？吕小西他就坐在床边，望着窗外。
　　今天下雪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雪花一点点飘落，就想吕小西的生命一样，一点，一点地陨落，化为尘土，没多少人记得。
　　林春阳：“小西。”他带了一束花来看他。
　　吕小西听到有人叫他，目光不在停留在窗外，转头去望。他与他撞上了视线，那一刻，感觉时间都停止了。最先是吕小西打破了安静的气氛。
　　还是那句“哥”。
　　他已经好久，好久没听到别人这么叫他了。
　　吕小西：“哥，你怎么来了？”话音刚落，泪水就不争气地滑落。林春阳将花随意甩在一边，跑过去抱住了吕小西。不想松手，真的，不想松手啊……他可废了好大劲儿才找到他的，这老天怎么就那么爱捉弄人呢？
　　吕小西：“哥，疼，我疼…”
　　吕小西现在的身子，禁不住他那么大的力气。林春阳放开他，不知所措，尴尬地挠挠头。他们就这样互相望着，两两无言。林春阳有太多的话想对他说了，但等见到了他，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又从何说起。
　　吕小西轻叹口气：“哥，下雪了，冬天的第一场雪，可是要吃饺子的，我想吃，你帮我去买吧。”
　　林春阳：“嗯，好，我去买。”说完，出了病房。
　　……
　　林春阳在医院陪了吕小西一个星期，吕小西都有点嫌他了。
　　吕小西：“哥，你都不上班吗？”
　　林春阳：“我请假了。”
　　吕小西：“学校准你请那么久的假？”
　　林春阳：“嗯，和校长说‘爱人病了，要有人看着’校长体恤员工，就准了。”林春阳望着他，轻描淡写道。吕小西听他这么说，很是害羞，拉过被子，盖住了头。
　　林春阳拉开被子道：“不怕闷死？”
　　吕小西脸上泛着可爱的红，似赌气般，鼓起腮帮子。
　　吕小西：“反，反正也活不了多久。”
　　林春阳愣了愣，俯身，吻了吻他的脸颊，安慰道：“会好起来的，我还有事，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吕小西知道他的话不合时宜，但，这是事实，他们在期待什么？
　　“小西，今天天气好，一会儿我去找护士要张轮椅，我推你出去晒晒。”林春阳回去后，努力地调整心态，第二天一早就来了医院，可推开病房门，却不见吕小西的身影。那一瞬，所有的不安都涌上心头，他去找了护士。
　　护士道：“吕小西？他今天凌晨三点病情加重，到现在都还在急救室。”听到这儿，林春阳以最快的速度冲到急救室门口。
　　他无力地跪在地，心中祈祷：小西，不要，不要有事啊。
　　我，我好不容易才抓住你的，我费了好大劲才找到你的，我还有好多话没和你说呢。
　　我真的错了，当年我不该那样说你的。
　　小西，你告诉我，我该怎么留住你？我该怎么做，才能留住你？我，我也喜欢着你的啊，我，我还欠你一个告白呢。知道吗，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找你，可，可为什么我才刚找到你，你就要离我而去了呢？
　　小西，我求你了，别这样好不好，我受不了，我真的会受不了的……我求你了…好不好，只要你醒过来，我什么都答应你。
　　林春阳泣不成声。抢救室的门开了，他踉跄着起身，拉着医生的手，问：“医生，他怎么样了？”
　　医生：“他现在的状况太差了，只能……”医生顿了顿，又道：“你多陪陪他吧。”医生不停低摇头，他已经给吕小西下了判决书，一份，残忍至极的判决书。
　　判的是小西的最后期限，只他一人，却又好像也给了林春阳最后期限，他们，相爱的最后期限。
　　吕小西被推回了病房，林春阳守了他一天一夜，还是没有转醒的迹象。他眼里布满血丝，头发也乱糟糟的。不知不觉间，就昏睡了过去。再次醒来，吕小西正望着他。
　　林春阳：“小西，你醒了？我去叫医生。”
　　吕小西：“哥，我想和你单独待一会儿。”
　　林春阳静默了一会，点头答应。
　　吕小西的脸白得瘆人，毫无血色可言。
　　吕小西知道，自己已时日无多，但他不甘心啊，真的不甘心啊!真的不想就这样离开呀。他还没看够眼前这个人呢!这可是他喜欢了十多年的人啊，真的，没看够啊。
　　这么多年他都人挺过来了，为什么偏偏在他找到自己的时候，撑不住了呢？吕小西坐起身，林春阳望着他，望着望着，眼泪就夺眶而出。
　　吕小西苦笑道：“哥，你怎么那么爱哭呢？”他抬手拭去他的泪。
　　林春阳做到床边，搂着他，吕小西半靠在他怀里。林春阳还是哭，泪水怎么也止不住。吕小西也想哭，但眼泪就是流不出来。他就只能为林春阳拭去泪水。
　　林春阳哭着说：“小西，是我不好，我应该早点找到你的，呜……”
　　吕小西：“哥，你别哭了，我都没哭呢。哥，你在的这段时间，我很开心。”
　　吕小西：“哥，我啊，这辈子最遗憾的就是我没能是个女孩，我要是个女孩，你会不会更喜欢我一点？说不定，我们会走到最后。哥，这样吧，下辈子，我做个女孩儿，我又像毕业那会儿，向你表白……”
　　林春阳：“不，你是男孩，我也要。下辈子，换我来追你，那时候，你可不要跑了，说什么都不要跑了。下辈子，我们还要一起长大；下辈子，我们都要好好的不要再生病了；下辈子，你可不能不要我……”
　　吕小西：“好，哥，我们约好了，下辈子，换你来追我。”吕小西勉强扯出一丝笑：“哥，下辈子，我还喜欢你。”
　　他真的好冷…
　　林春阳：“那我们先约好了，来，我给你个东西。”他从兜里掏出一个深蓝色的绒面盒子，打开，是两枚素面银戒，戒指内侧刻着他们姓氏的首字母y和x。
　　林春阳：“来，我给你戴上，这样，下辈子我就可以抓紧你了。”吕小西伸出手，林春阳小心翼翼地给他戴上。吕小西的气息越来越弱，什么啊，回光返照？可他还不想就这样结束啊，他还没活够呢，真的，没活够啊…
　　眼皮好重，好累啊……
　　林春阳给他戴上后，又把自己的那枚戒指拿给他，让他给自己戴上。吕小西接过戒指：“哥，下辈子，你一定要抓紧我……”
　　吕小西刚给他戴上第一个指节，手就松开了，沉沉地坠下，砸在被褥上，发出闷响。林春阳愣了愣，忽的明白了什么，将怀里的人搂的更紧了一分。
　　他张着嘴，想哭出声来，但却只能发出“啊”的音节，就想是个不会说话的人，想要急切地表达什么。
　　最后，是医生来接走了吕小西。
　　林春阳呆坐在床上，没跟上去，他知道，他的小西不会回来了，他的小西，不要他了，他的男孩，那个温柔的男孩，再也不会睁开眼再看他一次了，再也不会对他笑，对他哭了，他，真的不要他了……疼，太疼了，心脏就像要被撕裂了一样，真的太疼了，疼到快窒息了。
　　医院通知了家属，林春阳在吕妈妈面前苦苦哀求，求他送他最后一程。吕妈妈的伤心不会比
　　林春阳少，但她也知道她儿子喜欢面前这个跪着求他的林春阳，她儿子要是看到了他最喜欢的林春阳跪在面前求她，她儿子会生气的，还是不忍，吕妈妈应下。
　　葬礼是林春阳一手操办的，从开始到结束，他没流过一滴眼泪。葬礼结束后，人都散去，林春阳还站在吕小西的碑前。他摊开手，手心躺着那枚吕小西还未来得及给他戴上的戒指。
　　他苦笑：“小西，你还没给我戴上戒指呢，这样，你下辈子怎么找到我呀？”他抬头望了望天空，烈阳高照，不似悲伤的氛围。
　　像极了小西的笑，炽热。
　　他忍住不让自己哭出来，又道，“不过没关系，不论你在哪儿，我都会找到你的，一定。我们可是约好了的，别到时候，你和别人跑了…嗐，我说什么呢。你可是说过，下辈子还喜欢我的，你可不能反悔呀……小西，你可一定要等我。”
　　他将戒指戴回了自己的无名指，又将小西的那枚埋在了小西墓前的小香炉里。
　　墓碑上，是小西十七岁那年拍的照片，那是他和小西一起去相馆拍的，照片里的小西，笑得和很好看，笑得很温柔……
　　墓碑上，刻着几个打字：
　　爱妻，吕小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