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神記-掩日》花都茉莉也

21、释怀02

　　穿过年久失修的回廊与一幢幢楼房，来到素雅整洁的院落，半掩的门内雪白的薄纱随风飘摇，微风卷起房内阵阵清香带往他的鼻稍，清爽怡人的香气一如她的模样，令他神往。
　　闺房内、床榻上，除了清风的招呼之外不见佳人身影，正当他纳闷想着她去哪时，屋瓦上传来的细微声响透露了芳踪。
　　轻轻一跃上了楼顶，在屋檐旁的小角落，娇小的人儿环抱着双膝将自己卷缩成一团坐在蓝瓦上。
　　静如画的她放任发丝随风飘扬，黑亮如绸的发在夕阳余晖照映下，显得闪闪动人，黛眉微蹙、杏眼迷离，未干的泪痕诉说着她身上无声的痛楚。
　　深红的光晕渐渐转变为沉静的蓝，余亮的天空里明月缓缓登场，失温的风依旧不停吹送。
　　夜幕的降临带来寒意，初云将自己环抱得更紧了一些。
　　慕世荣褪下外衣轻柔地披在她身上，在她未转头抗拒时便默默的坐在她身旁，微前的身势替她挡去大半微凉的风。
　　就这么静静地，初云偷偷地看着慕世荣的身影。
　　沉默并未替夜色染上一丝尴尬，反倒是在空气中流转着某种不明的暧昧。
　　静静感受着他给予的温暖，初云双眼迷离的直盯着他伟岸的身影与微侧的脸庞，那股撩拨着她从未有过的安心感再次安抚着她动荡不安的心。
　　她真的好喜欢这种安心的感觉，在她苦涩的人生彷若甘霖，她好想放任心底的欲望紧紧抓牢不要放，但理智却一声一声的告诉她不能！
　　她不能这么自私！
　　「你难道不恨转生子吗？」好听的嗓音如铃悦耳，但语气却掩藏不住她的恐惧与伪装的坚强。
　　慕世荣缓缓转头看向初云，不太理解她的意思，「为什么要恨你们？」
　　从慕世荣的表情看来，似是第一次遇到有人问他这个问题。
　　「妖魔道为了猎捕转生子而滥杀无辜、残害百姓，害的世道如此混乱、无一宁日。若这世上并无转生子，你们也不用为了救助我们而出兵与妖魔道对抗，不是吗？」怨怼的眼神她见过无数，数落的话语她也习以为常，她若是常人定也会埋怨转生子，为何要出生于这个世界来拖累他们。
　　如墨的瞳孔直盯着她看，静静听着她这番话并咀嚼着她话中的意义，约莫半晌后，慕世荣转眼看着几许藏在夜色里的星光悠悠道，「妳问我是否恨？」目光缓缓转向她。「我不恨！」
　　「在我接触过的人事物里，怨恨转生子的人当然不是没有，但那也仅是少数！绝大部分的人们多半仍不愿与妖魔道同流合污！原因无它，转生子并非凭空而现的人，你们的另一个身份是我们的家人、朋友。」欲望固然很诱人，但并非所有人都愿意出卖良心。
　　缓缓拉近彼此的距离，慕世荣着迷地看着她如花似玉的脸庞，「事实上，妳将我们想的太伟大了！在这世界上，没有谁是无私无利的为谁而战，每个人奋力一搏的目地不是为了自己就是为了想保护的人，这种夹带着目地的拼搏，讲白了其实也是一种私心。」语气坚定而温柔，慕世荣不自觉的轻抚着初云的脸庞，以指抹去她眼角的泪痕。
　　「将过错推诿别人，那是人的本性；将罪过一己揽下，那是妳的心善。」他的话字字句句打进她的心底，温柔的抚触毫无邪意，她头一次感受到原来怜惜可以这么醉人。
　　「即便这世上真的没有转生子的存在，我想野心勃勃的妖魔道也未必会放过世道。事实上，千年历史里哪朝没有战争、哪代没有迫害？」历史上的种种事迹并非只是过去的借鉴，反而是一场不断上演着重蹈覆辙的人性罢了。
　　「转生子不过是被这时势堆上刀口，成为可以光明正大侵害他人的借口罢了！」迫害与被害本就两面一体，在强者面前怨天尤人，在弱者面前则耀武扬威，每个人皆扮演过强者与弱者，却没人愿意承认自己当过加害人罢了！
　　苦笑一抹，初云悄悄地别过脸，不想让自己眷恋在他的温柔当中。「如果可以，我很希望不当这个转生子！」为了这三个字，她付出的是无限的代价！
　　知道她话里的意思，慕世荣轻柔地握住她的粉颚将头转过来与他对视，「没有人可以选择自己来到世上的身份，如论贵贱、贫富，身份这两字都有许多原生的枷锁与无可奈何，无论如何谁都无法推拒、亦无法选择。」
　　「既然无法选择，那么就坦然的接受它，这样才是善待自己的唯一方式，原生的身份不管是喜、是悲任何人都逃不掉，与其哀叹命运捉弄那倒不如正面迎击。」
　　初云静静地看着他，细想着他话中传达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