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神記-掩日》花都茉莉也

16、交心03

　　思索许久，在尘封已久的记忆深处缓缓苏醒了一个片段。
　　那是五年前他们刚到这别院时的某一天，一时兴起的兄长竟说要当个进的了厨房、出得了厅堂的伟男子，一脸上都是对这个宏愿的响往，于似乎还傻傻决定要支持兄长这个伟大梦想的她，便将厨房交给哥哥打理去。
　　这不碰还好，一碰就将诸葛轩的别院瞬间烧个精光，让这栋原本还只是稍微有点需修缮的别院成了如今这等模样。
　　想起当时她哥下厨后的惨况，初云不觉打了个冷颤。
　　是了！就是发生过那样的惨剧，所以即便她的厨艺也没好到哪里去，兄妹俩的伙食也依旧是由她打理。
　　眉头打了个结，尉迟皇甫对妹妹脸上那股不信任感到不快，「怎么！我就不……」才想着替自己反驳一番，却又突然将到口的话吞了回去，一张脸阴阳怪气地看了看初云，又瞥了瞥慕世荣后，尉迟皇甫将竹篓阖上推着初云催促道，「赶紧的，妳先拿回清蒸了再说，要不然就不新鲜了！」
　　满头雾水任他推着，「但是我……」要她料理也不是不行，但哥哥好不容易下谷捕上来的河鲜就用清蒸来处理未免也太浪费了。
　　一双杏眼栈恋般不断往他身后的人看去，尉迟皇甫意识到她的意图后，脸色不悦地以身形挡住了她的视线，并不耐烦地催促着。「别再看了，那家伙还有别的事，妳赶紧回去！」
　　知晓自己哥哥烦起来的程度，初云只好无奈地接下这方重担了。
　　看来得糟蹋这些食材了！
　　提起竹篓，初云转身走几步后又回过身交代了几句，「哥哥你也别找事为难人家了，没事就赶紧回了。」
　　「我才不会！快回去吧！」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没想到在自家妹子眼中他竟是个会为难人家的人？
　　脸上一副「好吧！」的莫可奈何，初云除了暗暗在心底替慕世荣祈祷外，也只能让他自求多福了。
　　慕世荣哭笑不得，对尉迟皇甫脱口而出的那句「我才不会。」实在没有什么信心，不免偏头想着这几日还有哪个地方得罪他了。
　　确定初云走远再也不见身影后，尉迟皇甫旋即退了几步来到慕世荣身旁，目光却仍放在远方，用手肘撞了撞他小声道，「溪谷下那几个，是不是你解决的？」
　　在他下至溪谷的过程中，在几个零散地看到了几具尸体，而那些则全都是杀神使。
　　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才恍然大悟。
　　看向他，慕世荣亦将目光调向初云离去的方向，小声地颔首，「是的。」
　　目光里有着些许的赞赏，但称赞人却从不是他的作风，尉迟皇甫一脸骄傲地哼了哼，「哼！谁让你多此一举的？那些人自有本少爷会处理！」
　　这几日相处下来已对他的性子有些了解，慕世荣明白这是他的骄傲，「确实是我多事了，但想着这种小角色实在不需皇甫兄出手，所以我才自行解决的。」
　　没想到慕世荣会这么回答他，尉迟皇甫有些立场薄弱站不住脚，脸色有些尴尬，勉强地咽了咽口水，「知…知道就好！……那本少爷看在你如此贴心的份上，这事就不与你计较了！」
　　莞尔一笑，「那就先谢过了。」目光又深深地看向初云离去的方向，慕世荣忽地正色道，「不过，才短短几日就已有五人寻来，这里已经越来越不安全了。」
　　自袖内拿出一封书信交予尉迟皇甫，「诸葛府昨日回信了，他们会立即派人前来接你们到安全的地方。」
　　看着信内的内容，尉迟皇甫缓缓看向慕世荣，虽然对□□的皇家积怨已深，但凭良心讲，这位三王爷确实是个负责任的人。
　　不论是对外的安排还是对内的暗自解决敌人，确实如他说的，有他在他们大可安心。
　　「我想过了，你们离开这里后还是先到京畿我的府邸里住着吧！毕竟那里……」安全两字还留在舌间打转时就被尉迟皇甫抬手回绝了。
　　「这点就不劳王爷你操心了！世界之大总有我们兄妹俩的藏身处。」他是个好人，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兄妹俩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帮助，不愿欠着这份恩情，也不愿与他们牵扯上，尉迟皇甫拱手作揖算是谢了他的好意。
　　慕世荣虽想再多劝说几句但一想到他的顾虑与感受后，便也不再劝进。「…好吧，但本王想让你知道的是，我的府邸永远欢迎你们。」
　　尉迟皇甫颔首一笑，明白这是他的承诺。
　　当然，他怎么会不知这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就是□□的皇城京畿，但那里却不是他们兄妹该留身的地方。
　　看着他似乎不再别扭，慕世荣试着提起另一件事。
　　「皇甫兄，本王还是想请你……再考虑一下搜神这件事！」这几天他已经仔细的想过、分析过了，大哥与南宫隐一定是在筹划着什么，这事他虽无能力可洞悉原由，但一定与三界的未来息息相关，不管是谁都无法置身事外。
　　回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一改先前提及此就变得如刺猬般碰不得的态度，尉迟皇甫无奈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摇了摇头。
　　「这不是我所能决定的，说穿了还是得看云儿的意愿，去与不去，我没理由、也没权利去干涉云儿的意志，即便圆而选择了逃避之后会让这世界会因此而崩塌毁灭，我还是会支持她的选择。」不管别人是否会认为这样的做法是不负责任的也好、自私的也罢，不管她将会作出什么决定，他一定是站在妹妹这一边的！
　　咀嚼着他话中的意思，慕世荣陷入省思。
　　是啊，就算是他，也没资格去干涉她的意志。
　　没有谁该被谁的托付而失去自我，也没有谁可以伟大到去剥夺别人的意志。
　　即便身处于两方天秤中心的他感到两难，但他也不想强迫她去做她不喜欢的选择。
　　或许有人会说这样很自私，为了独善其身而选择屏弃世界。
　　然，仔细想想，将自己的愿望托付在别人的身上，期待着别人能身先士卒保障自己的未来好达到目的，这不也是一种自私的行为吗？
　　冠上冠冕堂皇和救世济人的理由之后，自私难道就不是自私了吗？
　　谁是谁非，并非一言两语就可辨认，两难，实为两难。
　　看来解铃还需系铃人，但在他面对系铃人前，他得先了解那件他从不知的内幕才行。
　　「皇甫兄，可以请你告诉我……八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想倒他还纠结着这件事不放，尉迟皇甫由些犹疑，「这个嘛……」
　　「我真的很想帮助她。」他想通了，不管这世界将来会如何看他、评价她，他决定跟尉迟皇甫站在同一阵线。
　　其实，他又何尝不知道在慕世荣的保护下初云可以过得比现在更好，但…过往的经验血淋淋地刻在他脑里，而未知又带给他无限的恐惧，惧怕一切不是如他想的那般顺利那又该如何？
　　他们兄妹俩无法再经历另一场折磨心灵的浩劫了！
　　经不起、也承受不住。
　　千思百想、踌躇满肠，「……你…」才想好婉拒的说词，慕世荣却忽地脸色铁青转首它方，而他出口的你字音还未落，他便纵身一跃眨眼间消失在面前。
　　不过一瞬而已，尉迟皇甫低头看着被他的离去而卷起的落叶在半空转了两圈后啪啪两声落回原地，茫然地抬首四周张望，一头雾水地搔搔脑袋。「这样是还让不让他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