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剧棋魂]黑白之间》落灯花12

68、番外8：酒桌朋友

　　*方绪X李小曼（原创）拉郎配，比起爱情，更像是酒友。

　　*和正文关系不大，不吃这对的朋友直接跳过本章就好，不影响前后阅读。

　　*全文8K 一发完

　　01 Side A 李小曼

　　遇见方绪，是一个糟糕的意外。

　　从制片方的酒局上下来的时候，李小曼已经醉得冲到厕所吐了两三次。被酒精填满的胃和大脑再一次向她提出抗议，她几近倒在路边走不动道，只好向吕雯雯求助。

　　接到电话后，吕雯雯飞快地赶来了饭店门口，在路边的台阶上找到了说着胡话的李小曼，连拖带拽地送进了医院。

　　她将李小曼好好安置在大厅的座椅上，跑到一边跟着前台的护士沟通起来。

　　夜晚的医院依旧灯火通明，谈话声、叫骂声络绎不绝，让李小曼感觉自己仿佛还在饭店的酒局中。

　　也许是医护人员太忙，李小曼等了好久也不见下文，只好捂着胃半躺在座位上眯着眼睛看天花板上的白炽灯。

　　“快，叫小赵医生出来测数据。那个帅哥可是国内的顶尖棋手，优先给处理一下。”

　　李小曼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小护士正指着后面醉醺醺的男人对咨询台的同事说着。

　　随即，几位医生、护士模样的人迎了上去，对着那人又是测血压、又是测心跳的，最后将那人安置在了她旁边的座位上输液。

　　她这是被人插队了？

　　首都大妞的暴脾气这哪能忍！
　　李小曼一脸不爽地转身看着旁边穿着花衬衫的男人，人模狗样。

　　“棋手了不起啊，我也是职业棋手。你一大老爷们儿懂不懂先来后到啊？”

　　那男人迷糊着眼睛，说话也颠三倒四：“职业棋手，你不认识我？”

　　“你谁啊？”

　　“我是……方绪。”

　　这个名字好熟悉。
　　李小曼的酒精大脑运转有些卡顿，她想了半晌才把这个名字从各种杂志、周刊里的那位最年轻九段棋手对上。

　　“那个自从升上九段后就没怎么赢过棋的方绪？”

　　听到这话，方绪有些不乐意，他指着李小曼就开始还击。

　　两个醉醺醺的酒鬼翻来覆去用车轱辘话吵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方绪从口袋里翻出了一只笔。
　　他捏着笔，在皮质的座椅上画下了歪歪扭扭的线条，说要用棋手的方式来决一胜负。

　　李小曼用力睁开重重的眼皮，歪着脑袋盯着看：
　　“你这……线太多了，这哪儿是十九路棋盘。”

　　方绪也凑近认真地用指着线条数了数：
　　“一、二、二、二……好像是多了些。没事，我把它擦了。”

　　满身酒气让眼前的事物产生叠影，扭曲的线条更是让数数的过程变得艰难。
　　见到方绪用手指蹭了蹭边缘的线条后，李小曼满意地点点头，拿过笔开始落子。

　　都是下了多年的职业棋手，哪怕是醉酒的状态下，也没忘得了棋子要下在交叉点上这个事实。
　　只是座位上的线条过于草率，好些交叉点甚至都是三条线、四条线的汇集处。

　　“我要提你的子。”李小曼指着犹如线团般的交叉点，对方绪说道。

　　方绪眨了眨眼睛，好像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来，最后只是点点头，看着李小曼在那个交叉点上抠了起来。

　　于是吕雯雯拿着挂号信息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两个醉鬼抱着座椅嚷嚷着“断”、“打吃”，全然不顾周边试图阻拦的小护士。

　　她走近一看，皮质座椅上被钢笔划出了好些扭曲的痕迹，有长有短，上面还落着圆形、叉、和看不出是什么的几何图形。

　　且那男人竟是方绪九段？

　　作为在场唯一一个清醒的家属，吕雯雯全款赔偿了座椅的费用，再三的道歉后才拉着李小曼到边上去体检。

　　第二天，酒醒后的李小曼想起这件事后，暗暗发誓一辈子再也不要来这个医院了。

　　太丢人了。
　　酒精害人，酒精害人。
　　她怎么会做出这么丢脸的事情。

　　都怪方绪。
　　插队的是他，说要对局的是他，画棋盘的也是他。
　　纨绔子弟就没一个好的。最好，她再也不要遇到他。

　　李小曼如此总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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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 Side B 方绪

　　方绪觉得自己从来不是一个喝酒会断片的人。

　　直到那天早晨，他从宿醉中醒来，昏昏沉沉的大脑让他眯着眼睛辨认了半天，才认出自己这是在医院的病床上。

　　他试图回想先前的经历。
　　从饭店出来后，他上了出租车，然后出租车司机把他送到了医院。
　　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

　　他好像……好像跟谁下棋了？

　　方绪盯着手上的墨痕好久，记忆也没有丝毫松动，就好像所有的画面都被酒精凝固住一样。

　　他摸上身上的口袋，掏出手机，一连串的未接来电。
　　最上面的几个电话都来自几分钟前，俞亮。

　　方绪下意识地看了眼日期和时间，周一 9：07。
　　该死，老师的研讨会。

　　他翻身下床，以最快地速度办了出院手续。

　　赶到俞晓暘家后，酒气未散的他自然如意料中地，受到了老师让他多放点心思在围棋上的批评，不痛不痒。方绪也一如往常，满脸堆笑，油嘴滑舌将话题转移开。

　　从老师家出来他就将所有的劝阻抛之脑后。
　　他的事业才刚刚开始，怎么可能这就停下呢。

　　半个月后，方绪如愿以偿地从商业伙伴那里拿到了首都某个商业活动的邀请函。只要拿下这个项目，他的围达网就能够破圈，将其商业影响力带到首都。

　　主办方很用心，随邀请函附上了机票，定的还是头等舱。

　　方绪很满意，悠悠地拉着行李箱接过带着香味的各种纸条，低头看了一眼，写满数字，有一张甚至还带着唇印。

　　路过登机口，他随手将纸条都揉成一团，丢到垃圾桶里，整个动作行云流水。

　　跟着空乘的指引，方绪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转头一看，看到了一张有些熟悉的脸。

　　在哪里见过吗？

　　看着女人手上的《天下围棋》杂志，方绪突然反应了过来她的身份。

　　吕雯雯那个职业队的队长，李小曼。围棋下得一般，商业手段很有一套。
　　长得也还不错，可以结交。

　　方绪伸出一只手，还有些骚包地挑了一下眉，配合着他的花衬衫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开屏的孔雀。

　　“美女，你就是李小曼吧？我有听说过你，你的点星队很厉害。”

　　搭讪这种事情对于方绪来说简单得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他甚至都在心中盘算好了几个可以展开的话题。

　　但那女人只是瞥了一眼，没理会他伸出的手。

　　脾气不小。

　　方绪大方地收回了手，继续说：“我是方绪。去首都参加拾柴杯的合作晚宴，你应该也是受邀嘉宾吧？”

　　“我说方绪，你绕这么大一圈到底想说什么？怎么着？又想跟我比一局吗？”

　　又？什么意思？

　　“美女，我们认识吗？” 那人带着火药气的话语直接让方绪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

　　闻言，李小曼转过头上下打量了一番方绪，随后说：“不认识。最好永远都不要认识。”

　　说完这句话，李小曼就拉上眼罩，一副拒绝交谈的样子。

　　他得罪她了吗？
　　莫名其妙。
　　不认识就不认识，这么大火气干嘛。

　　方绪转过身，接过空乘递过来的红酒，习惯性地挑了下眉。一口一个美女，哄得面前的空乘脸色微红。

　　晚宴邀请的嘉宾不少，合作方也不少。整个晚上，方绪都竟然没再碰到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
　　直到俞亮的幼狮赛。

　　方绪刚刚把车停稳，就见着李小曼从旁边的银色沃尔沃走下来，冲他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从车前走了过去。

　　“师兄，你认识她吗？”显然，副座上的俞亮将她当成了方绪的众多暧昧对象中的一个。

　　“完全不认识，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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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 Side A 李小曼

　　李小曼遇到了一个人生抉择。

　　她精心为时月准备的训练计划本来毫无破绽，但在时月毫不留情地将岳爷爷杀得心情不爽后，和弈江湖道场谈好的合作也随之而崩了。
　　岳爷爷在方圆市的围棋界有些分量，剩下的几个道场都闻风而动，也透露出了犹豫。

　　李小曼将自己的人脉圈全部盘算了一遍之后，不得不承认，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找方绪帮忙。之前，方绪为了宣传他的围达网，在方圆市的大小道场都有些关系。

　　但，她跟方绪这种莫名其妙的氛围。
　　这要让她怎么拉下脸去求他！

　　李小曼看了一眼对战室里乖乖练棋的时月。
　　得，豁出去了。

　　托了几个中间朋友的关系，她辗转联系上了方绪。
　　那人在一阵阴阳怪气后爽快地应下了，还坚持声称帮助的原因，是跟时月这孩子还有点缘分。

　　方少爷说到做到，短短两天之内就解决了令李小曼头疼的道场问题。
　　但吕雯雯在知道这件事情有方绪的手笔后，非得让李小曼请回吃饭，说欠什么也不能欠人情。

　　反正说是请吃饭，又没说是请什么，是吧。
　　李小曼应了下来，约方绪到了她最常去的那家路边烧烤摊。

　　老板胖哥也是个首都人，烤出的串儿很对她的胃口。一来二去，跟李小曼这个老乡也熟识了不少。

　　不一会儿，李小曼就等到了方绪。他似乎刚从队里赶过来，穿着西装革履坐到了露天桌旁的塑料凳子打量起四周。

　　李小曼都已经做好看他破口大骂的准备了，没想到他却只是将西装外套放在一边，卷起衬衫的袖口，随后自然地拿过桌上的菜单，不客气地加了好多菜。

　　话不投机半句多。
　　没聊几句，李小曼就深刻地体会到了这句话。
　　而且越是看着方绪在这个和他格格不入的环境里怡然自得，她心中的火气越来越大。

　　像是把毛毛虫丢进同桌铅笔盒的小男生，等着看同桌的尖叫，却发现同桌只是摸了摸毛毛虫，还说了句好可爱。

　　这口气哪里忍得下去？她挥手示意胖哥，叫了一箱啤酒堆在旁边。

　　拎过酒瓶放在方绪面前，使出了在酒局里学到的各种劝酒路数，吹捧和激将法连着用，很快就逼得方绪一瓶一瓶往下灌。

　　方大少爷也不是傻的，不断回敬，让她也不得不喝了好些。

　　一瓶一瓶又一瓶，两人都半趴在桌上了，还拎着酒瓶对瓶吹。
　　直到，叫嚣着哪哪儿都疼的两人被好心的老板胖哥再次送进了医院。

　　于是李小曼再次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白炽灯。

　　她竟然，又，喝进医院了。
　　这个让她路过都得绕一大圈的医院。

　　还是，和方绪。

　　看着旁边的护士打量的眼神，李小曼恨不得连夜买站票逃离这座城市。

　　社会性，死亡，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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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 Side B 方绪

　　更加感受到社会性死亡的，是方绪。

　　他比李小曼醒得要早些，啤酒对他来说还算可以承受，在医院的厕所吐过几次之后，意识已经清醒了大半。

　　但，他宁愿他没有醒。

　　这样他就不会看到堆放在厕所门口杂物堆里面的那张让他眼熟的皮质座椅。
　　座椅上歪歪扭扭画着好些线条，上面还有着难以辨认的图案。

　　上次他断片的那些记忆瞬间回炉。
　　他，方绪九段，竟然拉着人在医院乱涂乱画？

　　方绪瞬间反应过来当时他在办出院手续时，那些小护士微妙的眼神和小声的讨论。
　　而且李小曼先前的那些带着火气的举动也不是不能理解了。

　　他强忍着想要逃开的念头，看着还捂着肚子叫胃痛的女人，认命地从她包里翻出证件，挂号、排位，拉着医生给她做检查。
　　医生检查后，说只是胃痉挛，以后多加注意就行。

　　李小曼是没事了，身边的医护人员细细簌簌的谈话，让方绪再次露出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等到天刚刚亮时，李小曼迷迷糊糊，眯着眼睛说要头疼要喝蜂蜜水。
　　凌晨五点半，方九段找遍了医院超市才买来了蜂蜜，管前台护士借了干净水杯，温度刚刚好才把李小曼扶起来递过水杯。

　　好在李小曼也很快清醒过来，看着他一眼转过头，又看他一眼，似是有些不敢相信。
　　在确认了她们俩现在身处的地点就是上次的医院后，李小曼如临大敌，拖着他以最快速度办好出院手续。

　　离开前，两人还被周围的好几个护士团团围住，好一番教训。
　　方绪九段、李小曼队长，两位小有名气的职场精英只好缩在一边，举起三根手指手发誓一定永不再犯，保证适度饮酒。

　　站在医院门口的方绪，看着小护士们的背影，和护士服上方圆市第二人民医院几个大字。
　　他转过头，从李小曼的眼神里也读出了同样的心思。

　　希望再也、再也不要来这家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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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方绪走到小区楼下，伸手往口袋掏烟盒，却掏了个空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的外套没了。

　　手机震动，他拿起来一看：
　　‘李小曼：你外套在我这儿，刚我找胖哥结账，他顺手直接丢给我了。你什么时候来找我拿？’

　　但接下来的几天，两人的行程无论怎么样都对不上。李小曼稍微有些空闲的时候，方绪队里忙得团团转根本走不开。方绪闲着了，李小曼又带着时月跑诸暨去了。

　　直到梅雪杯开赛，两人才堪堪说定，好不容易凑拢了一个时间。

　　本赛第一天，方绪专门起了个大早，想着早点拿到衣服早点离场。这场比赛，参赛的有时月，那么多半白川师兄也会在。

　　要是被看到他的衣服在李小曼那里，这算是什么事。

　　没想到，躲开了白川，他却差点被俞亮捉个正着。
　　方绪凭借着多年来躲避狗仔的敏捷身手，一个转身藏到了广告牌后面，透过玻璃窗的反射，偷瞄外面的师弟。
　　看到俞亮转身离开后，他才敢从阴影处走出来。

　　不过，等等，小亮怎么会来这里？

　　不一会儿，方绪就见李小曼拎着纸袋跑了过来，他指着俞亮离开的方向开始旁敲侧击。

　　“哦，那个方向只有一间休息室，是时月的。”李小曼说道。

　　时月……

　　一瞬间方绪好像想通了好多事情，比如小亮参加围达网新秀表演赛那天，心情怎么在短短几个小时之内就变得肉眼可见的开朗起来，比如小亮为什么拜托他收集各期《天下围棋》里的女棋手的棋谱，再比如，小亮为什么最近老捧着手机傻乐。

　　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师弟，终于也会偷偷见小女生了。
　　青春，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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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绪被俞晓暘逐出师门了。

　　他从比赛败下阵来，就接到了老师的通知。毫不讲情面、冷冰冰的语气让他意识到这一次可能是真的无法挽回了。

　　坐在跑车里的一瞬间，他突然发现，偌大的方圆市他竟然没有可以去的地方，和可以倾诉的人。

　　张扬的红色车辆绕着整座城市转动着，一次又一次的路过那些他熟悉的地点。这种熟悉却让他第一次感到害怕，害怕面对任何一张熟悉的面孔上流露出的失望。

　　师兄的少年宫正忙得团团转，围达队最近也正准备联赛。

　　抛开那些个根本不熟的饭桌‘朋友’和连名字都记不清的女伴，他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在落魄时候陪伴在身边的朋友。

　　没了师门和家里的帮忙，他方绪又算得上什么？

　　失败者。
　　他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

　　在看到江岸时，他鬼使神差地在路边找了个车位停了车，沿着江边走到了那个他来过一次的，和他格格不入的烧烤摊。

　　临时搭建的大棚下面，支起的方桌上有着怎么擦也擦不干净的点点油渍，塑料的凳子重叠摞在一旁。

　　店里坐着些三三两两的散客，围在桌旁就着一叠花生米、半盘烤肉聊得兴致正浓，酒杯碰撞的声音随着大笑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

　　“哟？是你啊！”老板胖哥很快发现了一身西装的方绪，笑着跟他打了招呼。

　　也许是北方人独有的自来熟和热情，让方绪挪动了脚步，走到了烤摊旁边。

　　他顺着胖哥的意思，随便点了几个菜，又要了瓶啤酒，就着酒柜旁悬挂的开瓶器掀开瓶盖，拎着瓶身转身坐到了桌旁。

　　方绪下意识地看向路边那张，上次来的时候坐过的餐桌，被几名大学生围绕得满满当当。桌上还倒放着一个酒瓶，随着一个女生的拨动而转动着瓶身，瓶口指向对面的男生。
　　霎时间，桌边的同学开始起哄，那男生羞红了脸，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谈话声。欢笑声。
　　周围越是嘈杂，方绪的内心越是安静。

　　他收回视线，盯着桌上用胶带粘着的数字出神。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在他身边就好了。
　　最好，这个人不要太熟悉，也不要太陌生。

　　方绪的脑海里闪过一个人的身影，他犹豫地拿起了手机发了条带着地址的短信。
　　发完后，他将手机调成静音，往口袋里一扔，拿起酒瓶猛地喝了一口。

　　李小曼来得很快，穿得是小礼服，还搭着个精致的薄羊绒外套，似乎刚从某个宴会上赶下来。

　　方绪看着她熟练地跟胖哥打招呼后，径直走到他面前坐下，将高跟鞋蹬掉，放在一边，赤脚踩在水泥地上，似是终于松了口气。

　　“方大少爷这是找我喝闷酒呢？”她的语气带着些笑意，“咱俩都二进宫了，你这是有多想那家医院的小护士？”

　　方绪瞥了她一眼，没有接话，拿起堆在桌边的啤酒又开了一瓶。

　　“我是不敢再喝了。我们队里已经明文规定，李小曼棋手禁止饮酒。今儿就陪你喝点汽水吧。”李小曼转身招呼胖哥要了一扎玻璃瓶的汽水，又说：“来，走一个。”

　　汽水瓶和啤酒瓶轻轻碰撞，气泡翻涌，从瓶口溢出。

　　直到整瓶酒被方绪一次性倒进胃里后，他才发现李小曼是个极为话多的自来熟。

　　她聊起了从来到方圆市以后的大小事宜，说起了是如何一步一步将点星队创立起来的，又是如何找到的一个个队员，搭建起现在的团队的。

　　“还有时月。”方绪终于插嘴道。

　　“对，还有时月。我好羡慕她，她是个围棋天才。”李小曼注视着方绪的眼睛，顿了顿说：“像你一样的天才。”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方绪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如此讨厌天才这个词。

　　最年轻的天才棋手，方绪九段。
　　在过去的二十几年里，他一直为这个名号而沾沾自喜。

　　天字，两笔重重的横压在人之上，就犹如他为了这个名头而需要承受的那些东西一样。
　　背负着天才的称号，就好像他做对什么事情都是理所应当的一样，而只要他做错一件事情，就会像白色棋筐里融入了一颗黑子一般醒目。

　　那么，他那些证明自己的举动到底有没有意义？
　　是不是在其他人的面前，永远都只是小孩子的玩闹之举？

　　“方绪，你是个围棋天才，也是个商业天才。只要是你想做的，你都能做得很好。我真的、真的很羡慕你。”李小曼的语气很轻，还带着笑意。

　　方绪抬眼和她对视，想要努力地读取她眼里的那些情绪，被酒精笼罩的大脑却凝聚不出任何词语。

　　他只觉得那双眼睛好看极了，像是他小时候透过灯光看到的云子一样，只一眼就让他决定了要学围棋。

　　最后，他醉倒在那双云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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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5 Side A 李小曼

　　其实自从那天一起喝进医院，又一起挨训后，李小曼自觉跟方绪之间的关系熟络了不少。
　　再加上两人又都有职业队需要运作，对商务约都很看重，总能在各种场合遇见。
　　赞助商的酒宴上，朋友的饭局上，导演记者的聚会上。

　　说实话吧，方绪这个人虽然张扬了点、浮夸了点、前前后后的女朋友多到可以凑齐几桌麻将以外，还算是个很不错的朋友。
　　围棋下得不错，对好多行业的看法也很有前瞻性。

　　对于朋友，李小曼也不介意在能帮的地方搭把手，所以一条短信，她就乖乖地从晚宴上溜了出来，穿着八厘米的高跟鞋就到了烧烤摊上。

　　等到方绪彻底醉倒后，她看着趴在桌上的方绪又有些无奈。
　　一向注意形象的他任由衬衫的袖口沾上污渍，眼镜松松地加在鼻梁上，似乎还小声说着些什么话。

　　她低下头，凑近他的身边，只听他翻来覆去地叫着‘老师’，又用带着些哭腔的声音道歉。

　　不管是哪个圈子，只要有人的地方，八卦永远传得飞快。
　　她在晚宴上就听旁边的小姑娘提起了方绪和俞晓暘不和的事情，再结合方绪刚刚莫名的低沉，事情已经很明显了。

　　叹了口气，李小曼抬手理了下他杂乱的头发，又站起身结完账后，用力扶起方绪，拎着高跟鞋往外走。

　　好在醉鬼没忘记自己还有辆车，指挥着李小曼走到了停车位，开门就要往驾驶位坐，被她一把拉住，塞进了后座。
　　她回头看了眼倒在车后座念念叨叨的人，将车篷合起，又在艰难问好醉鬼家的地址后，认命地开车将他送回了家。

　　李小曼废了好大劲才从方绪的口袋里找到了钥匙，这个醉鬼的兜里竟然还有好几个啤酒瓶瓶盖。

　　进门后，却完全走不开。一晚上又是烧水、又是拿毛巾，直到天亮才在沙发上歇了会儿。
　　没睡两个小时，她又得赶着去点星队的早训。临走前，按照方绪桌上的外卖电话叫了桌早餐备好，才匆匆出门。

　　等到中午，她才收到方绪的短信，只有短短的两个字。
　　‘方绪：谢了。’

　　她笑着摇摇头，将手机扣在桌上，继续准备下午的训练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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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后，李小曼收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是棋院打来的，问她为什么还没来棋院签字确认升段赛赛程表。

　　升段赛？
　　她已经连续两年都没有报考升段赛了，今年也自然不打算报名。

　　再三追问之下，才问清代她报名参加升段赛的人竟然是方绪。
　　李小曼一个电话打给了方绪，那边倒是接得很快，也没否认替她报名的事情。

　　“……我看过你这两年的棋谱，特别是近半年来，变化很大。以你现在的水平，升四段没有问题的。”

　　“但是我……”
　　李小曼反驳的话刚出口，就被方绪打断：“我可是天才方绪九段，我说你可以，你就可以。

　　她第一次听方绪以如此温柔的口吻说话，就像是在哄小孩一般。

　　要不然……
　　名都报了，那就去吧。
　　最差也就是考不过，继续当她的三段。

　　也许是抱着这样一种心态，李小曼的视野反而开阔起来，棋风也随之而变得更加轻巧。
　　直到赢下最后一场，看着时月走过来笑着叫她“李小曼四段”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次竟然升段成功了。

　　她整个人有一种轻飘飘的感觉，向棋院签字确认了比赛结果，又轻飘飘地下了楼，正好看到在站在门口的方绪，身旁还停着辆银色的车。

　　“我过了。”她走到他的面前，想要第一时间跟他分享这份喜悦。

　　“你看，你这不是过了吗？接着。”方绪靠在车旁笑着说，又一挑眉，抛了个什么东西给她。

　　李小曼手忙脚乱地抓住，才发现手上是一个磨得圆滑的啤酒瓶瓶盖。她疑惑地抬头看向方绪，却只见他正好接起一个电话，“小亮？我来了，就在大厅等你。”说完，他就笑着摆摆手往考场里走去。

　　她也笑着把瓶盖丢进手提包的隔层里。

　　就当是一个酒友在提醒自己，少碰酒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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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6 Side B 方绪

　　天元战决赛。

　　周围记者的闲言碎语伤不了方绪丝毫，但老师那冷漠的眼神和划清界限的词语，让他瞬间破防。

　　看着曾经的恩师在自己面前发病倒下，他的心里一点也不好受。

　　从地下车库出来，他又转而走到小区门口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几罐啤酒用塑料袋拎着。走出门，看着街边的烟头，却突然犯了烟瘾。

　　他坐在台阶上，抽出一根烟点了起来，吞云吐雾的时候，好像那些烦恼都暂时性地消失了，就像酒精一样。

　　“你在这儿啊，找了你好久。”
　　随着声音，他一抬头就看到了李小曼站在街边，一步步走向他。

　　方绪有些惊讶，愣了一会儿才问：“找我……有事？”

　　走到他面前站定，李小曼才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什么东西，丢给了他。
　　方绪下意识接住，那个熟悉的啤酒瓶瓶盖躺在他的手心。

　　“嗯，事情做完了。李小曼四段的训练营还要忙，就先回去了。”说完，她就转身在路边招停了一辆出租车。

　　方绪看着她的背影，左手将烟头点灭，右手握住手上的瓶盖终于笑了起来。

　　他将手上的塑料袋和烟头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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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请大家适当饮酒，适当饮酒，适当饮酒。
朋友告诉小落说，最最麻烦的病人就是深夜的酒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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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一半就觉得这两个人物的性格如果放在一起会很有意思，会产生故事性。灵感来源于 在正文无数次被提到的那个烧烤摊。烧烤万岁，宵夜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