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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 十 二 章 ...

  •   柳从秋顿时如芒在背,“公子,您……你知道啊……那侯景他……他真的?”

      “你都沦落到被他暗杀的地步了,怎么还不信?”

      虽然周言是笑着在说,但柳从秋跟着他多年,对他还算了解,从他的语气里咂摸出了一丝狠厉。

      周言处事向来不急不躁,哪怕真要对付谁,面上也从来不显。他如今提到侯景的语气,足以见得侯景把他得罪狠了。

      在投靠二皇子后,侯景必定做过某些事,给殿下带来了许多麻烦。

      柳从秋还想细问,称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适才他们谈话时,称心出去准备饭菜,这时来唤他们过去用膳。

      沿着曲折的幽径将人引入亭子,称心先行退下。

      这处宅子不算大,但亭台楼阁俱全,都很雅致。

      特别是这处亭子,四面环水,水里枯荷红鲤相映成趣,秋风袭来,说不出的凉爽惬意。

      “坐。”

      周言话毕,顾微姝立刻坐到凳子上。

      早在走进亭子她就瞄定了案上的菜。

      眼巴巴看着,只等周言先动筷。

      案上菜式有十道,有荤有素,麻辣鲜甜,样样诱人。

      一阵风吹过,香气四溢。

      顾微姝悄悄舔了舔唇。

      在葛家的两天,饭菜虽然比燕平县牢强,但到底寒碜,难得看到顿好饭。

      周言却迟迟不举箸。

      顾微姝恨不能过去帮他布菜。

      终于,周言拿起筷子,就近夹起一根青翠欲滴的菜叶子。

      顾微姝舒口气。

      快狠准地将筷子伸向摆在柳从秋面前的蹄髈。

      “葛家的佛像……你怎么看?”

      顾微姝艰难地夹起蹄髈,周言一出声,蹄髈掉了回去。

      “哎?这种肥腻的蹄子,好吃吗?”

      柳从秋边说边夹走了从顾微姝筷子里滑走的那一块。

      那一块肥瘦相间上色均匀,是整盘蹄髈里卖相最佳的一块。

      顾微姝眼睁睁看着她早已看中的蹄髈被柳从秋送进嘴里,攥紧手里的一双竹筷,满怀怨念地抬头看向周言。

      周言在喝茶。

      面对着满桌美味佳肴,他居然在喝茶。

      顾微姝无奈放下筷子,回道,“葛家那尊佛像,有人经常进去,而且透过那两块木板监看外头。”

      周言抿口茶,点点头。

      这个猜测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目的呢?难道是看上供人是否虔诚?”

      “不知。”

      躲在佛像里,可能原因有许多。

      可能为装神弄鬼,可能为防止旁人偷吃贡品,很难说葛家祭堂的这一尊里为何总有人躲着。

      顾微姝默默伸出筷子。

      豆糕晶莹剔透,其上点缀着槐花瓣,理当软糯可口。

      “什么?你们在葛家山庄发现了一尊古怪的佛像?”柳从秋啃完蹄髈,满嘴流油,“什么样的佛像?”

      “是尊笑着的佛像。”

      周言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悠悠落向水面。

      “不是释迦牟尼,但也看不出是哪尊佛,手这样拈着。”

      豆糕着实美味,顾微姝对蹄髈的怨念渐渐平息。

      她喝一口清茶,吞咽完豆糕,边说边做了个佛像捻指的动作。

      “哎?”

      柳从秋愕然,“燕平这么多信佛的吗?没听说这里有多少庙,念佛的倒是不少?”

      “你还在别处见过相似的佛像?”周言问。

      “见过,不过不知是不是一样,姿势是顾姑娘那样没错。”

      柳从秋连连点头。

      “哪里见过?”

      “侯景的卧房。在燕平县衙,侯景和我同塌而眠,他的床头就放着一尊小佛像。”

      顾微姝咀嚼声停了,她含着一口奶糕,直直看向柳从秋。

      “还有呢?”他方才说的是“这么多”,只侯景一个称不上“许多”。

      柳从秋被她看得一愣,“还有死去的小彩小凤他们,好几个家里都有佛像。”

      顾微姝渐渐挺直腰背,肃然道,“葛家山庄的佛像你未曾见过,我且不问,只说你见过的这些个佛像,可是一模一样?”

      “大同小异。”柳从秋拧眉想想,“有的新些有的旧些,但看得出来,是一样的佛像,八成是同一个工匠雕出来的。”

      顾微姝略一沉吟,“柳大人,那你现在可方便,我想去有佛像的人家看看。”

      “佛像怎么了吗?”

      柳从秋错愕道,偷觑周言。

      周言点头后,他才应承下来。

      虽说要立刻去,但在顾微姝的有意磨蹭下,三人还是吃罢饭才动身。

      相比员外和匠人,柳从秋自然更愿意到同为读书人的举人家里去。

      是以,在他能想起的四五家有佛像的人里,他选择了小彩家。

      还未走近,隔着灰瓦白墙,就听到一串清脆笑声。

      大门打开,面前站着门仆。

      门仆尚记得柳从秋,没有通报便将他们引入后院。

      “爹爹,高,还要再高。”

      粉嫩嫩的一团荡来荡去,稚嫩甜美的声音飘进众人耳朵里。

      是小彩的女儿。

      她约莫还不晓得娘的死,又或者她不知道死的含义,尤自快乐地荡秋千。

      推秋千的蓝色长衫男子看到他们后,将女儿抱下秋千,走过来。

      “柳兄,你这是?”

      他询问地看向柳从秋,又对顾微姝和周言点点头。

      他身姿挺拔,穿戴妥帖,头发绾得一丝不苟,礼仪姿态都极好。

      “沈公子,叨扰了。在下顾小七,这位周老三,我俩在燕平做超度的生意,一向与柳郎合作。听他说,您夫人……”

      顾微姝看看歪在沈举人怀里的小丫头,刻意顿了顿。

      沈举人唤来个老妇,将小丫头抱进她怀里。

      小丫头不情愿,沮丧着一张小脸,委委屈屈,“爹爹,让他们走,你来陪西西玩儿……”

      “乖,爹一会儿过去。”沈举人摸摸女儿的脑袋,温柔地哄她。

      “哼!一定又是那个女人的事!”小丫头嘟囔一句,脸埋进老妇人的怀里。

      沈举人脸色微不可查地一变。

      “丫头不懂事,见笑了。”

      他笑着将顾微姝他们请进正屋。

      落座时,顾微姝一眼便看到摆在桌子正中的佛像。

      与葛家山庄祭堂的那尊一模一样。

      “劳您二位跑这一趟。”

      沈举人的歉意表达得恰到好处,甚至还屈尊给顾微姝和周言倒了杯茶。

      “只是,我夫人她刚去,死因未明,满城风言风语,大人不准我们安葬,说要给我们个交代。”

      他举手投足都极有风度,提到伤心事,虽眼含痛苦,却半点不失仪。

      “贵夫人,死了也有许多天了,一直查下去可怎么好。”顾微姝一副与沈举人感同身受的样子,“吉时也就这两天,再停尸下去,过了二七一十四天,可也没人超度得了了。”

      “到时候……”

      她拍拍胸脯,目露惊恐,“前些年,我度过个被父母定亲逼死的姑娘,因为父母和拿彩礼的那家没谈妥,生生把好日子拖过去了,没度成,结果你猜怎么着?”

      她幽幽道,“冤魂索命,那姑娘的父母兄弟没嫁成的婆家,十几口人,全没了。”

      沈举人跌坐凳上,脸色泛白。

      察觉旁人的目光后,他勉强一笑,以袖遮面,叹息道,“那……那可如何是好?我的小彩,她……她可怎么办?”

      他的叹息里浓浓的怜惜和痛苦。

      “沈兄……”柳从秋走过去,拍拍他肩膀,“你……你也莫要太悲观,有办法的,也许不日就能找到凶手,小彩也能入土为安。”

      “唉……但愿……”

      沈举人恢复如常后,温声道,“见笑了。我……我实在是……”

      “这有什么,应该的。”柳从秋摆摆手,“你们伉俪情深,却偏偏有此遭遇,唉……”

      “沈公子,也确实不必着急,我们近日都在明宁山,超度之事您随时可以找我们。”顾微姝起身,“我和周老三,我们随叫随到。”

      随着她话音落下,周言也起身。

      “那自然是好。”沈举人赶忙跟着站起来,面上既喜又悲,“只能希望侯大人早日结案了。”

      沈举人送客送到门廊,刚要话别。

      顾微姝不经意似的问道,“您家里有人念佛吗?”

      “嗯?”沈举人顿住,“佛法无边,在下和内子经常求神拜佛。只是,我佛不管超度,超度之事还只能麻烦您。”

      “他也是可怜。我看哪,这十户人家,属他们夫妻最是情深。”柳从秋长吁短叹,“看他对女儿就能看出,他是如何对妻子,唉……”

      同为中举的读书人,柳从秋对沈举人的欣赏溢于言表。

      顾微姝幽幽瞥他一眼,又看看周言。

      “你感觉沈举人如何?”

      周言被易容成周老三后,不复以前的未语三分笑,他如今憨厚的样子,若是带笑就是傻笑。是以,他轻易不笑。

      周言察觉到她的目光,侧过头。

      “道貌岸然。”

      周言四个字一出,柳从秋呆住,“公子,你看不上他?我还觉得他有情有义,想举荐他呢。”

      大梁现今实行的是科考与举贤并行的官制。

      殿试高中的人才有官做,殿试三甲的人只能等贵人举荐。

      可见,柳从秋是真心看中沈举人,有举荐他为官的念头。

      顾微姝暗暗思忖。

      同时,也可见得,柳从秋在大梁的品级不低,大梁四品以上的京官才有举荐资格。

      “他有情有义,言谈得体,有何不好?”

      柳从秋不解,看周言,又去看顾微姝。

      “有情有义?何以见得?”

      周言扫他一眼,径自越过他,走到他前面去。

      “啊?不是很明显……”

      “妻子才过头七,尸体都未收殓,他已经有心思穿衣打扮了。”

      顾微姝轻笑一声,“难道你们男子的深情便是这般?”

      “啊?”柳从秋挠挠下巴,“他,一个举人,不是有下人伺候吗?也不能说他就……额……”

      “下人会精细到连头发都给他打理得一丝不乱吗?”顾微姝反问。

      莫说举人的下人,连伺候皇帝的下人也做不到如此。

      柳从秋大惊,“那……他是在演戏?他是凶手?”

  • 作者有话要说:  蹭玄学哈哈哈
    看官老爷们看得开心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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