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微笑》雨小辛

27、27.【男孩录】哭泣

　　27.【男孩录】哭泣
　　现在应是冬天，山洞前的竹林却还是很茂密，叶尾水滴滴落，红色的水珠跳进雪里，立即凝为所有雪中的一部分。
　　女孩抱着小孩坐在岩洞前的阶梯上，望着残红的夕阳，等待着再也不能完成约定的人归来。
　　男孩从洞中出来，拿了件巫衣披风，披在女孩身上，对她说道：“进去吧，晚上天寒。”
　　女孩没有反应，心底的不安在一天天增长，眼里的眼泪在一天天积攒。
　　怀里的小女孩睁着暗红的大眼睛，看见了自己认识的人，开心地笑了，她不懂女孩眼里的泪水，也不懂男孩眼中的心疼，她只知道，面前的人是自己认识的，喜欢的人！所以她对他们笑，这是小孩的本质。
　　男孩看她没动，便坐在女孩旁边，伸手把她拥进怀里。他也曾感受过重要的人从自己身边离开的感受，也曾感受过不知重要的人生死的感受，也曾感受过迷茫等待的感受，很煎熬，很痛苦，很绝望，但又不可以放弃，因为害怕重要的人还在某处担心着自己，害怕自己再也看不到重要的人最后一眼，害怕自己真的失去生命中很重要的人！所以他在坚持，女孩也在坚持，可真的坚持与煎熬是同处的，也是相对的！
　　女孩被他抱在怀里，心里的情绪再也绷不住了，大声地哭了起来，将所有的难受都宣泄了出来。
　　小女孩虽然不懂她为什么要哭，但见她哭了，便也学着哭了起来。
　　小女孩和女孩的哭声传遍山林，惊动了林中酣睡的飞禽，惊动了树上余留的积雪。
　　树棱回到药馆，拿了许多食物，路过巫医房间时，停下了，停在了门口，抬手，想要推门，但又收回……提着食物转身向山洞的方向跑去。
　　巫医房里，桌上的瓶子自主地摇晃了几下……
　　西边的残阳已经消失殆尽了，东边昏暗的地方闪着几颗星星，围绕着缺陷的月亮。
　　女孩哭了许久，之后靠着男孩，眼神迷离，不知在想些什么。男孩在一旁只是静静地拥护着她。怀里的小女孩已经睡去，眼角微红，脸上的泪痕还没人伸手擦去。
　　已经暗淡的小道若隐若现地出现人影，女孩缓缓坐直，向小道望去。等人进了些，女孩激动地把小孩轻轻递给男孩，向小道奔去，喊着：“木头哥哥！”
　　女孩奔向树棱，紧紧地抱着他，红肿的眼里又染上水花，女孩抬头，抽噎着对树棱问道：“我姐姐呢？”
　　树棱听懂了，但他没有见过，也没有见到巫女，所以只能摇头。
　　女孩又问：“巫医呢！老师！小依狸呢！他为什么没来？”
　　树棱还是没有回答，只是伸手将巫医留下的绿叶给了女孩。
　　女孩夺过绿叶，读取信息……
　　“你姐姐有人陪着她，很好！不用担心！村里来了些坏人，你在山洞住一段时间，等你姐姐把他们都处理掉了，她就会来找你的。还有……对不起，没有完成我们的约定，不要恨我，也不要恨所有人，每个人都想好好活着，都想活得更好，所以他们没错，有些事情他们也没有选择的权利的！”
　　女孩呆愣了，是没听懂吗？还是从没有听过巫医说过这些话？也许都有吧！男孩也听见了，也有些疑惑。
　　愣了一阵，女孩突然向树棱说道：“我知道了！巫医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对不起’？肯定是做了什么坏事！那个坏家伙，一天到晚不让人省心！”女孩学着大人的口气骂着巫医，也让自己有些地方宣泄。
　　是啊！他是做了坏事，天大的坏事，而这件坏事，他再也不能亲口向你道歉，也不敢亲口向你道歉，他一直都在害怕，害怕向人道歉，害怕他们会不原谅，害怕他们会像他小时候将他抛弃，所以他一直都是冷着脸，不想交付太多的情感而辜负了他人，冷淡并非他所愿，只是害怕再次抛弃，而伪装起来的盔甲罢了！
　　树棱只是看着她，看着她说着自己理解不了的词语。
　　女孩还在生气，眼睛却不知为何，泪水恍如开了闸的水库，倾泉而出！怎么擦都擦不完，难受地蹲着又哭了起来。
　　男孩在离得不远处看着，看着眼角泛红的树棱，有些奇怪的感觉，却不知这感觉从何而来。
　　今夜无雪，月光铺洒，繁星闪烁，万盏灯起，满街灯彩，却无人游逛。
　　高挂的灯光洒落在雪地上，反射出一地彩光，各户都在自家庆祝，烟火升空，声鸣震耳，唯此前众人出入药馆的寂静无光。
　　月光暗淡的小间，树棱伏在床边，看着静静躺着的人，像母亲死的那天，像维斯死的那天，只是再也没人会再给他一次帮助，一个拥抱，又或是其他的安慰。
　　他想着巫医教他医术时的耐心，想着巫医仰头看他时的尴尬，想着巫医背他回去时的忧心，想着巫医在他怀里时的寒凉，想着……泪水不自觉地落下了，但他却没了力气呼喊，他的心不再堵塞，只是空荡荡的，整个世界，都是空荡荡的，眼里只有静静躺着的人，耳中只有重复回响的最后叮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