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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本市圈内最受欢迎的夜场名叫“夜来无烊”,顾名思义,夜里也从来不打烊,相反,日落而作,日出而息,与人间正相反,既是天堂,也是地狱。
      离“夜来无烊”后门不出五百米,一拐角,就是又一个热闹世界。金记宵夜坐落在“夜来无烊”和它的员工宿舍楼之间,迎合他们的上下班时间,开在他们的上下班路上,主要做的就是夜场公主少爷的生意。
      金老板深谙生财之道,店里无论出品还是服务都严格把关、做到最好,金记长夜香气飘飘、热闹哄哄。
      久而久之,夜场客人也喜欢来这里消费。一开始,是一个为追求夜场公主而“舍命陪美人”的富家小开起的头。渐渐地,其他人也来了。大家主要是出于就近原则,也算是感受一把民间生活气息,反正金记又没什么毛病。因此,门口的十来张圆桌中的一部分必须占人行道经营。再往外一点,因夜阑而人静的行车道上常常金光闪闪地停满各种好车,其中不乏法拉利、迈凯伦以及兰博基尼,有时甚至有布加迪和帕加尼……
      一众极尽豪奢、张扬狂放、深得人心的超级跑车又为金记吸引了不少盲目逐风者。他们来一探究竟。也不知道是因为有了豪车贵客加持,还是金记大厨真的有一番好手艺,许多人一试之下,觉得口味也还不错。于是金记夜夜来客盈门,火爆异常。
      现在是凌晨二点刚过,饭店迎来今夜第二批换班放工的夜场服务员,男的穿新绿,女的着鹅黄,他们之间穿行着衣裳鲜红的金记侍者,还有五颜六色的其他客人,花花绿绿,热闹非凡。
      通常不要女人的夜晚,“夜来无烊”里最荒淫无度的会员能珩从场子出来,总会到金记喝一碗滚烫熨帖的招牌鱼头粥再回家睡觉。今天,场子老大齐天誉那辆飒爽的黑色牧马人越野也停在外面。不纯粹是为了送客出门他才出现在这里,也是因为他和能珩是默契到家、惺惺相惜的好兄弟。
      乍看之下,这两个人天南地北,是八竿子都打不着边的。
      齐天誉本是最典型的街头小混混,老子不在、老娘不爱的那种,生长环境堪比贫民窟下水道,但无论干起什么事情来脑子都一等一的好,唯独学习成绩稀烂。
      十六岁从校园里翻/墙出来之后,齐天誉就再也没有回去过,十年,爬摸滚打,仅凭一己之力白手起家,夜场生意做得风生水起,银子钞票赚得盆满钵满。
      说能珩却要从他爹说起,也就是本市那位数一数二的商业巨头,能氏集团的创始人能进兴,现在主要做房地产生意的。据说当年能进兴的发迹契机是这样的——他所在的公司亏损倒闭,老板发不出工资来,于是就给他一块不值钱的烂尾地抵债。能进兴认下了,用这块地起自建房出租。不出二年,此地开发,房屋拆迁,恰逢楼市大起,旧房补偿加新房升值,能进兴赚进第一桶金。到能珩出世之时,能氏已家大业大,哪怕一出生就打断他两条腿,能珩也能挥金如土、吃喝玩乐,到老、到死,再老、再死……子子孙孙无穷尽矣。又加之能珩小时候身体不好,险象环生,能活到今天实属不易,能进兴对这个儿子也就不多作管束,尽由着他来,只要人不死就行。能珩现年二十三岁,去年从天价私立大学毕业后就在自家集团主打的地产公司挂职,已经一年,还是经常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形。能进兴气得不行,却为时已晚无可奈何。
      五年前能珩十八成年,就是在彼时刚开业不久初见起色的“夜来无烊”过的生日,他与齐天誉是一见如故、一拍即合,如今两个人好得同穿一条裤子,彼此之间有话说甚至都不需要张口,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就能准确传达。五年来能珩身边是“流水的女朋友、铁打的齐天誉”。后来能珩的某一任女朋友甚至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要不自己让贤吧,感觉他们才是真爱。还酸不溜秋欲盖弥彰说不是吃醋,要是他两个在一起她一定举双手双脚赞成并且包个最大的红包。
      其实不是没有人能看出来,他们之间之所以能够保持友谊,少不了齐天誉在其中周旋逢迎。能够长时间忍受能珩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人很少。他既不喜欢别人随意冒犯他——那不是朋友,那是顶心钎;他更不喜欢别人刻意讨好他——那也不是朋友,那是狗腿子。
      目前只有齐天誉可以拿捏好个中尺度。
      这一点可以从能珩换女朋友和换酒肉朋友的超勤频率上得到佐证,虽然不乏他自己喜新厌旧的原因,但是也有不少人是慕名逐利而来却迅速主动撤退的。
      现在是凌晨二点过五分。能珩在等他那碗洒满香芹末的潮汕风砂锅鱼头粥,手肘搁在桌面上,十指交握,上身前倾,面无表情,了无所思。一个座位之隔,身着工装裤无袖衫、鸭舌帽盖着圆寸头的齐天誉歪在椅子上闷声抽烟,闲着的那条长胳膊搭到隔壁靠背上,一双长腿大开,上身后仰,同样面无表情,但是绝对多思。相对齐天誉这种无声说“我是你大爷”的坐姿,平时真正的公子哥儿能珩少爷这时显得绝顶乖巧。十米开外,幸家宜心事重重地游荡过来。齐天誉早就注意到她了,早在她甫一转过拐角之时。
      齐天誉盯着她一路走过来,在隔壁桌坐下。这个一看就很学生气的小姑娘不对劲。迷失了?或是处于某种震惊中没缓过来?她愣愣的,失魂落魄似无意识,对周围环境视而不见。
      侍者在他们这桌上完能珩点的粥,转而到她那桌问她您几位。
      “啊?”她仰起脸来看他,然后才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噢,我不吃饭……我坐坐……可以吗?”
      眼见侍者有点为难,她弹也似地从座位上飞快站起,说着抱歉。
      齐天誉已灭烟走过来,说到我这边来坐吧。然后想起来说我不是坏人。之后又觉得这句话补充得实在是此地无银。
      好在幸家宜只是眨眨眼睛看看他英俊但绝不好惹的脸,然后点点头说好我知道。
      齐天誉替她拉开自己对面的椅子,两人一左一右在能珩身边坐下,他才问:“你知道?”
      “我见过你,去年夏天我在大兴街夜市卖小商品,你买了这么大一袋,”幸家宜说着拿手比划了一个篮球大小的范围,皱皱眉苦苦地笑笑,“我猜你根本就不需要那些东西,只是在可怜我吧。”
      “还在卖小商品吗?这么晚了。”
      “不是……”说及此幸家宜变得非常窘迫,局促不安地低下头,双手抓着小腹附近那一块背带牛仔裤的布料扭绞,犹豫不成言。
      被忽略在一旁的能珩顾不上吃粥,左看看幸家宜右看看齐天誉,此时才得以插话进来:“怎么不介绍介绍?”
      齐天誉看他一眼,笑:“她不需要认识你这种禽兽。”
      能珩也笑,气得拿一根食指隔空点着齐天誉,半天憋出来一句:“行,真有你的。”
      幸家宜孩子一样认真介绍自己:“我叫幸家宜,幸福的幸,家庭的家,宜人的宜。”
      能珩随手从衬衫胸前的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递给她。幸家宜照着念出来:“能氏地产总经理,能……珩。”
      能珩和齐天誉交换了一下眼色。递名片是能珩爱玩的一个小小游戏,多年来,很少有人能第一次就准确地发对那两个音,不是“能行”,也不是“能衍”,是“耐横”,能读对的人多半事前已经单方面地认识过他了。
      其实幸家宜不过是因为自己的姓氏也比较少见,之前有一段时间对这方面特别注意,所以恰巧知道而已,根本就没有他想的那么复杂。
      “你的名字很特别。”她真诚道。
      “是吧,经常给人读错。”能珩意味深长。其实这也不能怪他,人帅钱多还随和没架子,因而给人一种很傻很好骗的印象,已经到了习惯性警惕别人别有用心接近自己的地步。
      幸家宜并没有觉得不妥,转而认真问齐天誉:“你呢?”
      “齐天誉。”说话的同时齐天誉已经盛好了一碗粥放到幸家宜面前,又问道:“家宜你住哪儿?吃完我送你回去吧。”
      幸家宜脸又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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