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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不能丢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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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夭,你疯了吗?!”无清被气得腾地站了起来。
“真言石内孤男寡女,我看你是真的被穆谨辞迷了心智,才想得出这种办法!”
“可是师兄,穆谨辞的确只是难以适应封闭的环境,并非是有意脱罪!”
“何况事到如今,我们的当务之急难道不是先把真相查明吗?至于所谓男女大防的细枝末节,我自有本心为念,又何必畏惧流言?”
白夭的心意已决,声势夺人,直逼得无清没了办法。
在一番唇枪舌战中,穆谨辞缓缓苏醒过来。
他倚在白夭怀中,依旧惊慌无措,浑身止不住地颤栗着,微微泛红的眼角隐忍又克制,骨节分明的双手紧紧地握着白夭,仿佛那是无尽黑暗中的唯一救赎。
“对不起。”穆谨辞红着眼睛,在白夭的耳边轻声道歉:“是我让白夭长老失望了。”
白夭看着他的模样,心疼地摇摇头:“不怪你,是我思虑不周,忘了你一向害怕那样的密闭环境。”
穆谨辞点点头,勉力从白夭怀中站起,心头却涌上无数疑惑。
他似乎从没有跟太清任何人说过他极为害怕独自一人身处封闭阴暗的环境一事,可白夭长老又是怎么知道的?
穆谨辞看向正在偷偷给慕容斐使眼色的白夭,感激之中更多了几分好奇。
接收到眼色的慕容斐睨过一眼穆谨辞,又瞪了瞪白夭,终归不忍心,替他们向无清求起了情。
“师兄,我看再试一次也无妨。穆谨辞乃是今年内门文武双试的第一名,师姐应当是十分欣赏,所以才会执意相护。”
“按师姐执拗的性子,若是此事不能得到明确的结果,她恐怕是这辈子都不会甘心。杜宗主如此信誓旦旦,想必此事已是证据确凿,师兄不妨再让师姐试一次,若穆谨辞果然品行不端,也好叫师姐心服口服,再无挂念。”
“行了,慕容师弟,你不必多言。”
无清冷声打断了慕容斐的话,目光灼灼地看向白夭,分毫不肯退让:“穆谨辞今日一番所为已然触犯了太清律例,无论他是否是杀人真凶,太清都绝对留他不得!”
白夭站在殿下,仰头看着无清冰冷决然的模样,怔愣间忽然红了眼眶。
眼前的一切恍惚是又回到了上一世。
太清殿上,白夭被无清活生生地抽去仙骨。任凭她如何解释,如何辩驳,整个太清再没有任何一个人肯信她,哪怕是她最敬爱的师兄,竟然也要不分青红皂白地抽去她的仙骨。
对于仙修而言,抽去仙骨甚至比挖心之痛更疼千倍百倍。可行刑之时,白夭却只是执拗地看着无清,咬着牙忍下所有痛楚,连一滴泪都不肯流。
白夭只是希望无清还可以信她,信她无罪,信她心本纯良,信她从未背叛……
可惜前世,终归是无人信她。
白夭一双含泪的眼眶忽然扬起了一抹明亮的笑意,屈身跪倒在地,朝着无清拜了三拜。
无清见状,神色微慌:“师妹,你这是要做什么?”
“师兄,穆谨辞从来都没有错。”白夭辩驳道,脊背挺得笔直。
“可白夭知道一旦是师兄你认定的东西便再难改变,既然你如今定然要赶穆谨辞离开太清,那不如连我也一同赶下太清吧!”
白夭微微颔首,依旧笑着,眼中的泪珠却已滚滚而落,如同断线玉珠般,连绵不绝,仿佛是为了偿还前世太清殿上所欠下的旧债。
守在一旁的慕容斐怎么也没有想到白夭会为了救一个穆谨辞而做到这一步,急忙一同跪在了白夭身边。
“无清师兄,白夭师姐这些年守护太清天阁,居功至伟,焉能被这样不明不白地赶出太清?穆谨辞之事尚未查明,还请无清师兄三思!”
随着慕容斐的声召,一众太清弟子也纷纷跪倒在地,连声请求无清重审穆谨辞。
一时间,整个太清正殿跪了满殿的人,呼声恳切,声势盛大。
杜盛河站在边上,被眼前这阵势吓破了胆。
他的确是有心找穆谨辞报仇,但也不过为了借机与太清结个缘,却不想因此为挑起太清内斗,遭受天下仙修的责难和追杀啊!
“无清仙尊,其实此事也并非如此重大,若是白夭长老实在中意穆谨辞这个徒弟,我自行离去便可,万不敢因此扰了太清安宁。”杜盛河跪在地上,止不住地哆嗦。
无清看着满殿的人,仿佛一个个都在借势朝他耀武扬威,不由恼羞成怒。
“白夭!你如今是想悖逆太清吗?”无清厉声质问。
白夭摇头,昂首看向无清,泪眼莹莹却一字一句,声声坚定:“师兄,是你与太清给予我重生,我从未想过背叛太清。可穆谨辞一事,我只想求一个真相,求一个不会冤枉任何人的真相!”
无清垂首无言,看着殿下泪眼朦胧的白夭,终究还是软了心肠。
“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不妨再审一次。但师妹,你既为他违反太清规矩,按律例便理当去思过殿跪殿七日。”
“师兄不必忧心,待此事审清查明,我自当去领。”白夭俯首拜道。
无清气恼地摔过衣袖,再不与白夭言语。
真言石重新开启,白夭与穆谨辞双双进入真言石内。
当真言石闭合,一切光亮消失的那刻,白夭拉住了穆谨辞的手。
“别担心,这一次有我呢!”
昏暗中,白夭的一双眼睛如黑珍珠一般晶亮,浅浅地笑着,仿佛在哄着一个怕黑的小孩子。
“为了我,值吗?”一片黑暗中,穆谨辞轻声问道。
“为什么不值?”白夭轻笑着,应声答道。
那轻笑声落进穆谨辞耳中,宛若春风拂过清铃,敲击在心头,泠泠作响。
穆谨辞犹豫着,缓缓地握紧了放在自己掌心的手。
芳姨说过,女孩子的手,一握便该是一辈子。
当握下的那一刻,穆谨辞也在心里悄悄认定了眼前的人便是他的一生一世,再不更改。
在白夭的陪伴下,穆谨辞从容不惧地回答了无清仙尊的所有问题。
当真言石缓缓开启,化作尘埃,随风而散,白夭看向穆谨辞,歪头一笑,却果决地放开了他的手。
掌心内突然消失的温度让穆谨辞心中空落,可那一笑,却又让穆谨辞觉得一切都还算值得。
“我现在可以叫你师父吗?”穆谨辞跟在白夭身后,小心翼翼地询问。
“当然可以!”
白夭得意的样子如同胜利的将军一般,她拍了拍穆谨辞的肩膀道:“从现在开始,你,穆谨辞,就是我堂堂太清天阁二长老白夭的徒弟啦!可不能给我丢脸!”
穆谨辞垂首,禁不住扬唇一笑。
他自然不会再让眼前的人丢脸,哪怕牺牲一切。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些人需要好好修理。杜宗主,你说是不是?”白夭转头看向杜盛河和一众天圣宗弟子。
杜盛河此时也被整件事情搅得昏头转向。
他本以为是穆谨辞杀了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可如今真言石竟然放过了他。这其中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杜盛河百思不得其解。
“师兄,真言石足以可证穆谨辞的清白。然而杜宗主今日声势浩荡长途跋涉而来,名上是为寻找杀子真凶,我们太清总该帮杜宗主查出些什么,才算得上不辜负杜宗主远道而来的盛意不是?”
无清冷冷地扫过躲在白夭身后的穆谨辞,满心的不满,却还是不得不容忍白夭收徒之举。
“你又想做什么?”无清冷声问白夭。
“师兄,阿夭说过的,只求一个真相。”白夭知道无清这是生了气,颔首牵了牵他的衣角,撒娇般道。
“这真相的探明,可不能只单单审我徒弟一个人,杜宗主带来作证人的仆从也需得查一查吧!”
“凭什么查我们?我们又没有做什么!”白夭话音刚落,便有人急不可耐地跳了出来喊道。
“不如就从此人先开始吧!”白夭抿唇一笑,机敏鬼灵。说话间,真言石便已将那人困入其中。
“你说,到底是谁杀害了杜宗主之子?”白夭施法问道,一双眼睛逡巡在一众仆从之间,只见所有仆从皆慌了神,紧紧地埋下头去,连呼吸里都透露着提心吊胆的畏惧。
“天道。杜少主是被天道施下的晴天悍雷劈死的。”真言石内,传来仆从的声音。
仆从对自己无法控制脱口而出的实话惊慌不已。他无力地拍打着真言石壁,想要挣脱出去,唯恐自己将一切真相披露,便会必死无疑。
真言石外,白夭追问:“那你为何要栽赃嫁祸穆谨辞?”
“晴天悍雷之事实属闻所未闻,若是这般告诉宗主,我们定然是要落一个守护不力的罪名,陪杜少主殉葬!我上有老,下有小,全家都还考着我,我不能死啊!”
真言石内,一阵呜呜声传来,仆从颓然坐在了真言石内,哭得泣不成声。
此言一出,所有仆从纷纷倒戈,跪倒在地,一同朝无清哀求起来。
杜盛河听到自己竟被如此欺瞒,不由得怒上心头,拔剑便要挥向一众仆从,却被白夭眼疾手快地挡了下来。
“杜宗主这是做什么?”白夭冷眉瞪向杜盛河,一众仆从急忙躲在了白夭身后。
“这些人有错,但还罪不至死。如今是在我太清正殿,奉劝杜宗主还是收敛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