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对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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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塔”是江弥最喜欢的私房菜馆，老板曾是某家米其林三星中餐馆的主厨，退休后开了这家私房菜，生意非常好，一般要提前三天预订。
钟雅哲每次带她出来吃饭，几乎下意识就会选择这里。
江弥提前了十五分钟到达，进包厢后意料之外地发现钟雅哲已经到了。
真是罕见，他居然到的比她还早。
这么迫不及待吗？
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钟雅哲抬头看向门口。
这个男人永远是那副模样，衣着考究整洁，面容俊秀得像是海报中的男模特。
看上去温和有礼，嘴角仿佛天生带着弧度，尤其当他看向你时，仿佛全心全意关注着你。
然而江弥知道，这只不过是他习以为常戴在脸上的面具罢了。
这个男人冷漠无心，永远都不会在意旁人的想法，其中当然也包括她江弥，他的妻子。
当然，也许以后会有。
但那已经和她没有关系了。
江弥将包放在一旁后坐下，目光直直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不施粉黛的漂亮脸庞上冷淡到毫无表情。
“生日快乐，阿弥。”钟雅哲依旧笑得温雅。
他拿出一个牛皮纸袋递给她。
牛皮纸袋封了口，但大致可以看到里面的礼物盒包装精美，大致看一眼便知道价格不菲。
“谢谢。”
江弥接过礼物盒，没有打开就放在桌子一侧，从包里取出离婚协议书放在他面前，抬头看着他，语气平淡。
“现在可以签字了吗？”
钟雅哲愣了下。
他低头瞟了一眼没拆开的礼物盒，又好像没看见一样抬头，语气丝毫不变：“不把礼物拆开看一看吗？你应该会喜欢。”
江弥也好像没听见他的问话一样，曲起中指在离婚协议书上敲了两下，向他示意。
男人表情肉眼可见的凝固了，眼眸幽黑异常，只是几秒，便又恢复成先前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唇角噙着温和的笑意。
“为什么？因为那桩绯闻？阿弥，我认为你应该很清楚个中缘由。”
“况且钟夫人永远都会是你，你完全没必要在意那些风言风语。”
江弥却是轻轻地笑了下：“钟总，我姓江，不姓钟的。”
她确实没将那桩绯闻放在心上。
那件事对她唯一的用处大概是证明了钟雅哲完全没有将她放在心上，让她彻彻底底地下定决心结束这段对她来说是沉重枷锁的婚姻。
这样说来，用处也算是很大了。
她倒是应该感谢这桩绯闻。
其实类似的事情之前并不是没有。
那个时候的她还对这段婚姻抱有充足的期待，幻想着也许某一天自己法律意义上的丈夫会真的像她爱着对方一样爱上她。
处于爱情幻想中的女人会患得患失，会比最出色的侦探更加费尽心思地寻找幻想对象在意自己的蛛丝马迹，好像那样就是两情相悦了。
所以她会找钟雅哲要解释。
而钟雅哲也只解释过一次。
江弥记得十分清楚，那是他们结婚后的第三个月，国内最有名的狗仔在社交媒体上公布了当红影后赵含蕊与她公司老板深夜幽会的视频。
视频链接是她的挚友季越发给她的，她点开看清楚时呼吸一窒。
那是在某个高级法餐厅外，漂亮性感的女明星和男人并肩走出，十分登对，宛若璧人。
因为拍摄角度的原因，女明星的面容正对着镜头，而男人的面容模糊不清。
但江弥太熟悉那个男人了。
对方的一举一动，站立的姿势，走路的步伐，她都太了解了。
她熟悉那个男人的一切。
一辆线条流畅漂亮的黑色轿车驶到两人面前。
那辆车她也坐过多次，那是钟雅哲日常的座驾。
视频中，男人打开后座车厢的门，很绅士地让女人坐了进去，随后也上了车。
视频是剪辑的，黑屏了几秒钟后亮了起来，镜头跟随着前方的车缓缓停在酒店前，两人下车，一同走进酒店。
视频下面是不少留言，皆是祝福。
江弥几乎颤抖地拨通了钟雅哲的电话。
对方像是知道她想问的事情，直接了当地跟她说道：“明邺刚刚开始涉足影视行业，传奇是家全新的公司，赵含蕊是我签下的第一个人，需要新闻炒作来打响传奇的名气，这是最简单的方式。”
“你不必在意这些舆论，明天公司会出声明澄清，关于这件事的讨论不会持续太久。”
男人的声音平静而理性，却让她心一凉。
后来又发生类似的事，虽然也没几次，但如果她问，男人也只会回一句——
“这只是生意，阿弥，我想你应该清楚。”
江弥想，如果是一年前的她，一定会难受地整夜睡不着觉。
如果是半年前的她，大概会觉得心里堵的难受。
如果是一个月前的她，或许会心里有点酸涩。
现在的她，已经完全没所谓了。
这段婚姻是一道再简单不过的假设题，而这桩绯闻不过是解析的最后一步罢了。
离婚则是最终的“答”。
钟雅哲抚着眉，他昨晚一夜没怎么睡，现在确实是有些疲倦：“阿弥，你知道，我非常不喜欢无理取闹的人。”
他的语气依旧温柔，声音低沉带着磁性，眼底却一闪而过烦躁。
虽然只是瞬间出现，却被一直看着他的江弥精准捕捉到了。
江弥撑着脑袋，端详着男人的容貌。
这是她爱了八年的男人。
和八年前初见时一样的俊美无俦，当年意气风发引人注目的俊秀少年，如今已是令人瞩目风度翩翩的英俊青年，却比当年更加难以揣摩，更加无情。
她觉得自己可笑至极，居然到了今天才提出离婚。
她摇了摇头想笑，便笑出了声。
看着钟雅哲有些疑惑地皱着眉看向她，她突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没意思透了。
“我没有闹，我很认真。”
江弥敛下眼睑，接着说道：“巨丰和明邺，江家和钟家的合作进展良好，这个时候离婚并不会对我们两家有太大的影响。”
“理由嘛，相处不和或者感情不和，随便什么都可以，”她冷笑一声，“虽然我想我们之间并不存在感情这种东西。”
“我们都还很年轻，没有孩子，婚前财产协议也很清晰明白，现在离婚，非常合适。”
钟雅哲看着她，眼里氤氲着暴风雨，像有深不可见的漩涡，嘴角噙着的笑意终于消失了。
“我最后问一次，你是在跟我闹脾气吗？婚姻不是用来与我闹脾气的事情。”
“你应该非常清楚，我和许梦岚的绯闻，只是一次正常炒作。”
“她是我的员工，她主演的这部电影投资六个亿，我在她身上能够获得远超一次绯闻的收益，澄清的声明也已经发了，只是绯闻而已。”
“我的妻子一直是你，你何必如此在意。”
江弥摇了摇头，语气平淡冷静：“我并不在意这件事。”
钟雅哲从不会在意她在想什么，她需要什么。
她需要钟夫人这个位置吗？或者说，她在意钟雅哲的妻子这个角色吗？
学识、身份、地位、金钱，她都不缺。
从始至终，他都不知道她到底想要什么。
江弥坐起身子：“如果钟总是单身男士，没有名义上的妻子作为桎梏，想必收益会更多。”
钟雅哲看了她半晌，眼里却重新柔和起来，拿起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将离婚协议书递给她，笑道：“阿弥，你不要后悔。”
语气依旧温和得像在念情诗。
江弥道：“我从不后悔。”
钟雅哲问她：“吃完饭去民政局？”
她看了眼手机，十一点二十，民政局离这里只有十分钟车程。
菜还没上，但她也没心情跟他一起吃饭。
她拿着包站起来：“民政局还没下班，结婚证我带着，现在就去。”
钟雅哲依旧温和：“好。”
他又低头看着那个牛皮纸袋，女人似乎没有带着它离开的打算：“生日礼物不带着吗？”
他听见女人轻笑了声，用她和往常截然不同的轻快语气说道：“没必要了，扔了吧。”
女人说完便走出了包厢，没再看礼物盒一眼。
他盯着礼物盒看了一会，起身离开。
*
拿到离婚证的那一刻，江弥长舒了一口气。
但却没有她想象中可能会有的怅然若失，或者出了一口闷气的舒畅感。
她唯一的感觉是，解脱了，真好。
她只觉得爱情这种东西，真是影响人的神智。
婚姻更是。
她简直难以想象她居然会因为爱情困扰自己八年之久，而且居然还是单恋。
回想起来，只觉得乏味而无趣。
这八年的自己，真是愚蠢得可怕。
钟雅哲如她意料之中的那样对离婚毫不在意，没有任何的留恋。
两人离婚离得非常干脆利落，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她非常满意。
“阿弥，你不要后悔。”
她突然想起钟雅哲之前说的这句话，和他那柔和却无谓的语气。
她不会后悔。
她求之不得。
钟雅哲朝她扭头，似乎想和她说什么。
江弥没理会他，径直走回自己的车上，拍了一张离婚证的照片发到朋友圈，几乎是在瞬间就收到了一条短信。
“密林111，现在，hurry up！”
关了短信，江弥将手机调成静音模式后扔在副驾驶座上，没有理会因为她那一条朋友圈而爆炸一般冲进信箱的短信、不停闪出的微信提示和连续不断拨进来的电话，来自父亲，来自母亲，来自朋友，来自公司董事，来自那些熟悉不熟悉的人。
她踩下油门，疾驰而去，以想将过往的一切迅速抛在后面的速度。
她没有看到，二十分钟前还是她丈夫的男人站在原地一直看着她。
看着她潇洒利落走向她车的背影。
看着她踩油门离开，直到白色沃尔沃消失在视野中。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对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