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赴一场初恋》拾柒叮

12、父母在 不远行（下）

　　听着表哥们撕心裂肺的吼叫，表姐们各自伤感的唱着情歌，我想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吧，各有各的悲伤，谁都不能幸免，被生活伤过，为自己痛过。
　　待了一会儿，觉得空气有点闷，出来透透气，就算听着劈里啪啦的鞭炮声，吸着不新鲜的充满二氧化硫的空气，至少风是清凉的的，就够了。
　　过了几分钟，小表姐也出来了，站在我边上说：“怎么了？一一，感觉好像是有心事啊。”
　　我摇摇头说：“啊，没有啊，就是出来透透气，我不太习惯待在包厢里。”
　　小表姐也大口地吸了一口气，笑着说：“确实外面的空气好吸。”
　　我也被她逗笑了，笑着挥洒了自己的长发。
　　小表姐停止了她夸张的吐气吸气，转过脸认真地问我：“一一，我觉得你这几年都不是很开心。一个人在国外压力很大吗？”
　　我定了定神说：“没有，有感而发。不过一个人在国外，确实比不上在国内和大家在一起。”
　　小表姐说：“其实当时你高考后读了半年书，突然要出国，我还挺惊讶的。一直以来你都是乖乖的待在这座城市，待在叔叔阿姨的身边。当时叔叔可紧张了，就怕国外你一个女孩子遇到困难我们没办法帮上。”
　　我说：“是吗？我都不知道这些，我爸在我面前也没提，当时很爽快的支持我。”
　　小表姐说：“叔叔不都是这样吗？可是你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读书，他怎么不会担心。那几天天天找我爸喝酒聊天，喝高了还抱着我爸哭，就怕你在外受苦。他说你虽然从小到大都很独立，也没让他们操心过，但是总归是女孩子，他就希望你健康快乐。”
　　我听着有点难受，泪腺鼓鼓的，忍住不让眼泪下来，伤感的情绪已经油然而生。我说：“我当时就想去国外看看不一样的世界，体验体验不一样的环境。也是一时冲动，倒是真的没想那么多。”
　　小表姐问：“ 你今年就毕业了吧？有没有想过毕业以后回国的问题，还是你想着留在那边。”
　　我说：“我还没想好，但是当时出去确实没想着回来。”
　　表姐说：“一一我不知道你当时是什么原因出国的，因为学业也好，因为未来的事业也好，但我觉得女孩子总归这些不是最主要的。我也不是说女孩子要相夫教子为重，当然我也不是催婚，我只觉得叔叔阿姨都老了。如果你一个人在国外，他们照顾不到你，你也照顾不到他们。其实和父母在一起的时间真的很短。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阿姨生病了，叔叔生病了，谁来照顾他们？或者你生病了，叔叔阿姨知道又没照顾到，他们有多担心。”
　　我想了一下说：“好。我认真想想。”
　　小表姐拍了拍我说：“好了，也别多想，我只是说一句，我们回去唱首歌，今天我们就肆意的嗨。”
　　我说：“好，你先进去，我再吹吹风。”
　　小表姐又拍了拍我的肩膀，看着我的情绪有些低落，也不勉强的说：“那你再待会儿，我先进去了。你也别太久，风吹久了头疼。”
　　我挤了挤嘴角说：“好的，等会进去给你们买吃的。”
　　确实我一直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似乎我的记忆也一直停留在父母三四十岁的样子，身体健康，安然无恙。对。这一次回来我没有发现，其实母亲的白头发依然比之前要多了几缕，父亲的读书看报时也依然戴上了老花镜，小时候写的作文上体现父母辛苦的一些词，终于也在我父母脸上留下了痕迹。
　　虽然没有直接面临死亡，但是衰老对于我的父母确实来了，我的父母年纪也大了。
　　尽管这座城市留给我了一些伤害，可是这座城市留给我更多的是温暖和亲情。我想我应该是要选择回来的。
　　如果那个人一直住在心里，那么无论在哪里他都不会消失。虽然一个城市总会遇到，或者真的遇到我应该有勇气去面对，我不应该再做一个逃避的人。
　　吹了吹风，真的有一点冷。我进去买了一些吃的，让服务员送到包厢，突然想找秦秀，突然想找人聊聊公诚。
　　我给表姐发了条信息：表姐，我回去了，你们好好玩。
　　小表姐回：好的，路上小心。
　　随后我打了电话给秦秀，电话接听，就听到秦秀大喊一声新年快乐，听着那头有点吵。
　　我说：“新年快乐，你在干嘛？”
　　秦秀说：“我一个人在放鞭炮啊。一个人留在这边过年无聊死了。”
　　对哦，秦秀的老家不在这座城市，她说今年她要去见男朋友的父母，所以没有跟着父母回老家。
　　我说：“那你出来找我啊。”
　　秦秀开心地说：“好啊，我还以为过年你会很忙。”
　　我说：“确实很应该很忙，但是好像因为在国外待的太久了，他们也没有什么话题和我聊，干坐着听他们唱歌。”
　　秦秀说：“好嘞，那我来接你。”
　　给秦秀发了一个定位，然后坐在空荡荡的马路边上等她。偶尔路过几辆出租车朝我示意是不是要打车，我摇摇头，没过多久，一辆粉色小跑车就停在我面前。
　　秦秀摇下车窗说：“快上车，你出来也不带个帽子。”
　　我赶紧拉开车门上车说：“今年好像特别冷。”
　　秦秀说：“我一直都觉得这里很冷，还是我老家好。”
　　我说：“你老家是真的好。”
　　秦秀问：“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我说：“我不知道，你要说去哪？”
　　我看了看外面，今天的烟火似乎比往年更加热闹。
　　秦秀说：“我俩还是第一次在一起过年呢，刚刚我在放鞭炮，要不我们再去买点烟花。”
　　我说：“现在这么晚了哪里去买烟花啊？”
　　秦秀说：“我刚刚开车路过一个村庄，村子口有的买。”
　　我说：“那去买，就往那儿开。”
　　秦秀说：“就是我刚出门着急来接你，现金不够。”
　　我豪气的拿出我的钱包说：“我这里有，管够。”
　　秦秀说：“有个有钱的闺蜜真好，这辈子靠你养我了哈。”
　　我说：“好啊，就是我养你的话，祝文会不会有意见。”
　　秦秀说：“他应该没意见，毕竟省进的都是他的。”
　　我白了她一眼说：“果然现在你俩一家人了哈。都想着帮他省钱了。”
　　秦秀说：“你这么说我都害羞了，什么一家人。”
　　我说：“对哦，祝文今天没陪你吗？”
　　秦秀说：“今天他们一家回乡下了，本来他是赶回来的，喝了酒，明天一早来接我。”
　　我说：“那好吧，你不用陪你们家祝文，就陪我吧。”
　　秦秀说：“其实明天我要来见他父母，我还是有点紧张的。晚上我一个人在家肯定也睡不着，刚好出来和你嗨。就是明天估计化妆要画的浓一些，遮遮我的黑眼圈。”
　　我说：“不会不会，明天你淡妆也很美。我发现你提起祝文的时候人都特别美，笑得也很明媚。真好。你也是有两个父母的人了。”
　　秦秀说：“嗯，真的挺好。到时候我结婚你一定要回来当我的伴娘哈。”
　　我说：“好，一定。”
　　我们一直开一直聊一直看烟火，似乎这条路没有尽头，开在一处池塘前停下来，突然看到今天的夜空，除了很美的烟花，星星也特别明了。
　　秦秀停下来，打开天窗，仰望星空，我们都没有说话，都在想着自己的小心思，又或者说都在享受眼前的美景。
　　突然我对秦秀说：“其实，我今天有点想公诚了，有点想遇到他，又有点不敢遇到他。”
　　秦秀没有顺着我的话回答我，而是说：“你有没有想过公诚会成为一名飞行员？”
　　我说：“没有。所以，他现在是一名飞行员吗？”
　　秦秀说：“嗯，他和祝文有联系。也就是说你想象得到吗？其实公诚穿制服应该挺帅的。”
　　我说：“他穿什么制服应该都挺帅的。”
　　秦秀说：“其实祝文还和我说了一些别的，公诚大概当时家里有一些特殊情况，他去参军了，空军招飞的时候报了名。”
　　我说：“看来我是不了解他，我不知道他还一直有一个空军梦。”
　　秦秀说：“一一，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也在等他，他一直在等着你。如果你们都相互在等对方，那总要有人先前进一步。”
　　我说：“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在等他。就算我等他，可是两个等的人，先逃避的那个人应该先去主动的。”
　　秦秀说：“当然应该是公诚先主动，但是你会给他一个机会吗？”
　　我说：“坦白讲，我不需要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我也不想听他说对不起的机会。所以，我不知道我等他是为什么。”
　　秦秀说：“我知道的。你只是想问一句为什么，我想他能告诉你的。”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秦秀接着说：“哎，太伤感了。当时高三毕业，我先走了，我还特意嘱咐他照顾好你。结果还是没照顾好你，我见到他一定找他算账。”
　　我笑着看她气鼓鼓的样子，说：“他的确把我照顾得很好。只是我以为这个好是永远的，所以现在才这么难受。”
　　秦秀问：“一一，一晃你出国也快四年了，你毕业了就回来吗？”
　　我说：“怎么今天好像大家都很关心我毕业以后会不会回来。”
　　秦秀说：“大家？也就是说还有谁？你爸爸妈妈吧。叔叔阿姨其实找过我很多次，问我出国的原因，可是我也不敢说。他们特别尊重你的选择，也特别希望你回来。你知道的。那时你突然要考雅思准备出国，叔叔阿姨是特别的不放心，但是看到你的状态，他们还是让你出国了，也没多问，你也该为他们想一想。”
　　我说：“是啊，改为他们想一想。今天我小表姐也跟我说，我现在才意识到，原来我们慢慢长大，我们可以选择离去，我们可以去追求我们自己，可是一直就是在我们长大，我们去追求自我的时候，好像我的爸妈已经停留在原地，他们追不上我的步伐，他们也不会去追上我的进步，他们只能在原地等我，就算他们等得很辛苦，也是心甘情愿的等着。”
　　秦秀说：“我也希望你回来。你考虑一下。”
　　我说：“好。”
　　然后我们很默契的没有在说话。秦秀也是累了，闭上眼睛先睡。
　　我看着星空，刚刚秦秀问我有没有想过公诚开飞机的样子，我倒是真的没想过。不过我记得小的时候，有一次学校组织春游参观空军飞行基地，看到一架飞机，还有走过去的空军战士，当时我就在想，世上最自由的工作应该就是当一名飞行员。
　　因为我们不是都说小鸟是自由的遨游在天空吗。好像飞翔前面固定的定语都是自由。那么他们在天空中飞行也应该是真的可以感受自由的职业吧。
　　如果是这样，那么公诚，我希望你这一生可以自由的翱翔在属于你的天空。尽管我还在这里等你，如果你先跨出第一步，我愿意再给你一个机会。
　　看了看手表，已经凌晨三点多了，我也闭上眼睛睡了，希望梦里能出现公诚穿着一身帅气的制服，飞行在空中的摸样。
　　熟睡了一会儿以后，手机电话铃响起来了。我一看是秦秀的电话，我推了推秦秀。秦秀把我甩开，把她手机扔给我，让我接。
　　我接起电话说：“喂，秦秀在睡觉，等会儿。”
　　电话那头的祝文说：“那你让秦秀开门。”
　　开门，对哦，今天祝文要接她去见父母的。我突然想起来这件事情，迷迷糊糊的我立刻清醒了，见父母这种大事情怎么能耽搁。
　　我说：“祝文，不好意思，秦秀昨天晚上被我拉出来了。让她再睡会儿，你开车来接她吧。”
　　祝文估计听出了我的声音说：“你是一一，你回来了。难怪，秦秀还对我保密，没说你回来了。我说了这几天他怎么经常说有事别找她，也不和我说神神秘秘的。”
　　我笑了说：“哈哈，她真是没事。这几天都和我在一块。你放心。”
　　祝文说：“所以说今天你们在哪儿，我来接。今天我们说好一起去家里吃饭。”
　　我说：“真好。你们要好好的。”
　　祝文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说：“我们会好好的，我想快点把她娶回家，免得别人惦记。”
　　我笑着说：“聪明了，学会抓准时机了。”
　　祝文说：“嗯，那不说了，我马上过来。”
　　我说：“好。”
　　没一会儿。祝文开着车过来了，好久没有看到祝文了。见到他的第一瞬间，几年不见，我觉得他真的变了好多。浑身上下的气质都变得成熟了。
　　他不在是小时候和秦秀吵吵闹闹的样子，一对儿欢喜冤家的模样，现在的好像真的是别人眼中，男朋友的样子。对秦秀细心照顾，来的时候已经先给秀儿披上了外套，还带了早餐，会用自己的手心帮秦秀搓手取暖。
　　看到我都有一点犯迷，感觉是现场的偶像剧剧情。正好秦秀傻傻乎乎的样子，又有点像女神一样笑呵呵的。这种笑是假装不来的发自内心的笑。也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吃到糖果一样的甜。
　　我由衷的觉得真好，必须的好。这就是爱情美好的样子。
　　眼前这一幕有点像一首杜甫的古诗：
　　迟日江山丽，
　　春风花草香，
　　泥融飞燕子，
　　纱暖睡鸳鸯。
　　秦秀把车钥匙扔给我说：“一一，你负责把我的小粉车开回去。我先走了。”
　　我说：“我不会开车啊。”
　　祝文支支吾吾了一会儿说：“有个事儿，算了，先不聊。”
　　我说：“说不出口，那就不聊。”
　　秦秀说：“那你等救兵吧。”
　　我说：“你们快走吧，我自己想办法。”
　　我转个身正在愁找谁来接我。我回到车上有一条信息进来，是祝文发给我的，简单的几个字：公诚在家。
　　我看了很久这条短信。在同一个国度，同一个城市，同一个小区的空气是不是一样的，此刻是不是仰望着同一片天空。
　　我把身上的衣服耸了耸，南方的春节还是有点冷，好像在那一瞬间豁然开朗了。
　　我想是时候应该回来了。我找了代驾回家。
　　一回到家，看到爸妈早上起来为我准备的早餐，我轻轻的过去拥抱了他们。
　　我说：“谢谢爸爸妈妈，等我过几个月毕业了，就回来了。但是你们可能得继续养我一段时间，因为暂时可能找不到工作。”
　　爸爸有点泛泪光说：“我女儿我养一辈子。好好好。先吃饭。”
　　我知道，他们一直没有跟我说，但他们也在等我这个答案。
　　妈妈拉着我的手说：“养得起，养得起，我们一一能花多少钱。想好了就行。回来工作慢慢找，适应适应，国外和国内的行情可能是不太一样。不着急，找一份你自己喜欢的工作。”
　　我说：“好。我现在先上楼补不觉。”
　　妈妈说：“好的你快上去。”
　　我匆忙的拿上包子边吃边上楼，我不敢再呆下去。因为我害怕这样煽情的场面我撑不过去。
　　这个春节没有白过，至少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英国的天空和中国的天空毕竟是不一样的。
　　对。我仰望着天空。就算没有遇见也离你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