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苏白荼

4、第四章 by晚秋初十

　　江屿书倒在小巷里，大口喘着粗气。

　　这不是他的记忆，但那份杂乱，那份恶心，还有令人干呕的声音，疼痛和电流，全都刻在他的脑海里。

　　全都是……徐瑾的记忆。

　　他看到和他一样大的男孩，被掰开双腿腿，面部被阴影遮挡的男人正往里面塞东西，男孩哭得撕心裂肺。

　　而那男人，却道：“喜欢男人就得受惩罚，不、准、哭、哦。”

　　类似的片段还有很多。

　　江屿书本能感到反胃，想爬起来，身体的控制权却仍然不在他手中，直到十秒之后，手机屏幕再度亮起，屏幕上跳出【惩罚结束】四个大字。

　　控制权回到江屿书手上，他撑起身体，撑在墙边开始干呕。

　　直到那种反胃的感觉消失，江屿书才觉得好一些，身上很疼，那几个不良少年用了劲的。江屿书只能忍着疼往住处走。

　　不良少年找到他，揍了一顿就走，这只是系统的表面惩罚。

　　真正的惩罚是那份不由分说灌进来的记忆。

　　江屿书一直认为，手机里出现这份系统并非偶然，既然如此，那系统给他布置的任务和惩罚也并非随心所欲，必然有某种目的。

　　首先，还是那个问题，他为什么会和徐瑾交换身体？
　　他们两个人之间存在什么联系？

　　江屿书没有任何失忆或是其他迹象，他很清楚，在交换身体之前，他和徐瑾没有任何关系，他甚至没听过这个名字。

　　第二，系统从开始到现在，一共交给他三个任务。
　　1.扮演徐瑾。
　　2.剥夺徐瑾想要将身体交换回来的欲望。
　　3.替徐瑾过一次生日。

　　为什么？
　　这三个任务若是只有前两个，江屿书或许能够理解，交换身体，剥夺欲望，不少小说和动漫出现过的情节，能够进行联想，那么过生日是为什么？是有什么必不可少的意义？或是达成某种情况所需完成的条件？

　　第三，刚才的惩罚。

　　系统让他看到了徐瑾的记忆。

　　和徐瑾交换这么久，江屿书始终没看清楚，徐瑾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只知这人沉默寡言，喜欢一个人发呆，除此之外，便只有学校里流传的那些风言风语。

　　“徐瑾是gay啊。”
　　“徐瑾居然喜欢男人？？”
　　“长得柔柔弱弱的，是被*的那个吧？”

　　那么，刚刚让他看见的那些记忆，寓意何在？

　　系统的存在都必然伴随某种超出常识的能量，江屿书不相信系统会浪费能量做无用之事。

　　不过，最让他在意的一点，是徐瑾记忆中喊出的那个名字。

　　场景太模糊了，江屿书看不清照片上的人，但他能听得清那个声音。

　　想起那个名字，江屿书的心跳不自觉变得越来越快，就连脚步也开始加快。

　　那个名字……是重名么？

　　*

　　医院的窗子，每天能看到的景色都一样，像一副干巴巴的油画，颜色多，却一成不变。

　　即使交换身体已经接近一个月，但徐瑾依旧对江屿书一无所知。
　　除了母亲，除了江屿书自己，没有人再来看过他。

　　可江屿书在他面前表现出的乐观开朗，连他看了都忍不住想要跟着那份情绪走，为什么会没有任何人过来？

　　不过徐瑾懒得思考这个问题，他能感受到这具身体每天都在变得更加虚弱，一个月前他偶尔还能喝两口白粥，现在已经只能输营养液了，化疗的次数也在增加。

　　徐瑾也无所谓，反正他想死，怎么死都一样。

　　现在距离江屿书放学还有三四个小时，江屿书的母亲也需要上班，不能时时都在，就他一人躺在单人病房里。

　　好无聊。

　　好在一会护士就会进来替他换药。
　　照顾他的护士是个话痨，没回进来都能带来新鲜的八卦，他知道那是护士为了安抚他才说的，毕竟扎针注射药水真的很痛，徐瑾不用讲话，就听着。至少不会感觉那么无聊。

　　护士准点走了进来，与徐瑾聊起今天的八卦，一边在他手臂上涂抹酒精，趁他心情放松，扎进针头。

　　“疼吗？”护士问。

　　徐瑾摇摇头。

　　护士笑了笑，圆脸的护士笑起来很可爱：“那就好。”

　　打了针之后，徐瑾开始犯困，想睡，护士正帮他调整病床。

　　就在此时，病房门被敲了敲。

　　护士还在里面，因此门并未落锁，没一会，敲门的人推开一条缝，问道：“可以进来吗？”

　　声音听着很陌生，但年轻，护士才想应该是这位小帅哥的同学，便道：“请稍等，马上就可以。”

　　护士没想太多，也因此没有注意到，病床上的“江屿书”在听到来人的声音时，表情猛的一僵，双手止不住的颤抖，以至于下意识抓住护士的手腕。

　　“怎么了？”护士疑惑。

　　徐瑾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松开手：“没、没有，抱歉。”

　　护士换完药便出去了，开门时看到门外站了另一个少年，十八九岁的模样，身上穿着干净的卫衣，黑色工装裤，长相帅气。
　　没有女生能抵挡得住这样干净帅气的男孩子，哪怕得不到，看一看也赏心悦目。

　　男生对护士笑了笑，眼眸微弯，笑意温柔：“里面已经好了么？”

　　护士压住疯狂想翘起的嘴角：“嗯，好啦，可以进去了，不过最好小声点，小书看起来有点困。”

　　“好的。”男生又微微一笑，推门走了进去。

　　男生将病房的门锁上，“咔哒”一声。

　　徐瑾呼吸猛然停滞。

　　没听错，是他，真的是他。

　　男生向徐瑾走来，怀里抱着一束花，他眉目清朗，窗外的光洒下来，落在他的发顶上，像是春天下午的暖风一样美好。

　　那样文静，文雅，温柔的人站在自己面前，徐瑾的手却开始颤抖，他害怕，他想逃，可他没办法，浑身都插满了仪器，根本动不了。

　　他怎么会来这里，他怎么会来这里！！为什么他会来！！！

　　徐瑾越抖越厉害，闹钟闪过无数画面。

　　校园，操场，阳光，少年。
　　电击，嘲讽，昏暗灯光。

　　还有那张照片，被他珍藏的，看过无数次的，甚至边缘有些发黄的照片。

　　照片里的少年笑容明朗。

　　“看着照片上的那个人，再回答我一遍，他是谁？”

　　徐瑾抬起眼皮，他的眼睛早就肿了，视线一片模糊，可他却还是固执的，说出那个名字。

　　“林……羽容。”

　　林羽容将花束放在一边，用纸杯从饮水机里接了些水，倒在掌心里，又洒在鲜花上。

　　属于花的香气丝丝缕缕徘徊鼻端。

　　“小书，你也让别人这么叫你？”林羽容笑着说。

　　什么？

　　林羽容靠了过来，一片阴影压在眼前。
　　他的笑意依旧无比温柔，声音却似是浸了万里冰川，令人不寒而栗。

　　“我不是说过，不准跑么？”

　　他用最柔和的眼神凝视徐瑾，或者是江屿书，周遭空气宛如凝上万丈寒冰，晦沉，且阴狠。

　　“跑了，也别被我找到。”林羽容笑了笑，眼神却陡然变得尖锐，刀锋般削过，“我有和你说过，是不是？”